天上的星星月亮,再好再亮再誘人,她永遠得不到。
芊歌趴在窗前,遙望一輪明月,她確實得不到,他不能上天,月亮不會將就她。
用母親的話說,千百年來,夜家從未出現(xiàn)過如此窩囊的公主,她是頭一個,她若不能如其他女子在該成親的年紀成親,還不如出家去,全了皇家顏面。
又一年春日,萬物復明,垂草青青,時有幽花樹蔭。
長安河道旁,楊柳開滿了河畔,許多燕子停在屋檐梁上,又是一派柳暗花明的景象。
芊歌主動跟母親申請到珈藍寺進香求福,竟在那遇見了風溪,他與主持站在一起,一襲青衣,翠若青竹,眉目青朗,不粘一絲銅銹氣,宛若一道仙氣,一下晃花了她的眼。
風溪似乎察覺到了她那道極清晰的目光,轉(zhuǎn)過頭來,微微錯愕,對著她淺笑,唇角微彎,上揚,好看的弧度,若寺廟銅鐘,陡然響起,敲在她心上,繁亂著,墜落深淵,病入膏肓,藥石無醫(yī)。
父親說,風溪這人,生性薄涼,芊歌,莫要彌足深陷。
可是這一切,來得這樣快,她還不能防備。
她已忍住,三月余未見他,幾十個日日夜夜,不見人,思念卻更濃。
已三月未見,他還是一樣豐神俊朗,真要說起來,比從前添了絲陽剛之氣,眉宇間,竟是意氣風發(fā)的少年。
他說他一心向道,不思情意,果真,除了朝堂之事,他便一心跟在主持身邊,禮佛修身。
他與主持低談幾句,閑庭信步走過來,右手放于胸前,微微鞠躬,輕輕喚她:“公主?!?p> 他帶她入大殿,點香,跪在蒲團上,雙手合十,以頭抵地。
她閉上眼,向他的佛祈禱,此生一心,望得償所愿。
出來時,外面已下起清清風風的細雨,廊檐橋下,滴起的雨絲,綿綿無力。
兩人站在大堂寶殿前,芊歌握緊手吹了吹熱氣,沖他笑道:“唐卿,你方才對著佛祖許了什么愿望?”
他轉(zhuǎn)過頭,聲音清潤好聽:“臣沒有愿望?!?p> 沒有愿望,不知是真是假。
生而為人,皆有所求,她有好多好多愿望,喜愛山川,清風,河流,最喜最喜歡的,是眼前人。
芊歌笑了笑:“為何唐卿明明正當年紀,卻一副紅塵參透的樣子?!?p> 他明明年紀不大,卻一副歷盡生死的模樣,與她隔了虛無縹緲銀河。
風溪頓了頓,青衫下的手緊了緊,轉(zhuǎn)而淺笑:“公主,許了什么愿?”
“我才不要告訴你呢,愿望說了就不靈了?!?p> 她有好多好多愿望,
愿芊歌惦念之人歲歲平安,即使生生不見。
愿少年春風得意馬蹄急,鮮衣怒馬享盡天下繁華。
愿風溪熱愛這世間,不與青燈為伴。
愿君眉目舒展,順問冬安。
愿……風溪,倚門回首,見她燈火闌珊處,舍棄佛門,與他歲歲年年長相見。
可這一樁樁一件件,成之難如登天,覆敗之易如燎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