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子桑前事
“我真后悔沒有早來，讓你有機會做了這么多傷天害理的事?！苯舱驹谠?，冷冷地說。
那聲音傳來一句冷笑，隨后一個圓滾滾的狐貍就一步一步地走了出來。
“莊主。”秦郎恭敬地點了點頭。
那圓滾滾的狐貍是羅月老沒跑了。江懿緊緊盯著它發(fā)著綠光的眼睛，狐貍此時處在一種被逼急的狀態(tài)，每一步都踩得穩(wěn)穩(wěn)的，足尖緊挨著地面，透著一股狠勁。
江懿眉心一松，羅月老身上有另一種東西，估摸著就是那個殘留的花靈了吧?；`和妖靈的結(jié)合，花靈借著妖靈的本體，吸附而生。
“仙醫(yī)，我傷天害理？”那聲音尖銳了起來：“我傷天害理？那這命運和天道對我無情的時候，怎么沒見仙醫(yī)這么大義凜然地指責呢？”
“你是幽冥之花的花靈對吧。”江懿盯著她，毫不畏懼對方語氣里的森冷。
“不錯?！甭曇粽f完，由尖銳變?yōu)槠骄彛詈舐冻隽艘环N女性的溫柔。
羅月老伴著這樣的聲音，化出了另一個樣子。
凌志看了一眼，頓時雙眼睜大，一只手啪得一聲砸在嘴上，把溢出口的尖叫給捂了回去。
那是個女子的樣子，年歲與華華相當，大約十七八待嫁，身段纖瘦，而面貌嘛。
這面貌上，卻是很嚇人。
整張臉上全是幽冥之花漆黑的刻痕，眼睛沒有眼白，只能從忽閃忽閃的黑色眼皮里依稀辨認出微微反光，那本該光滑嬌嫩的臉上全是斑駁的花紋，一張嘴也根本辨別不出來是嘴，又粗又黑的兩條線從下頜上橫亙著，直拉到耳朵根。
“我這樣是不是很可怕，嗯？這位小哥？”那女子把凌志的舉動盡收眼底，語氣似笑非笑，冷冷地對著凌志問了句。
凌志嚇得一激靈，往江懿身邊一靠，低頭不語。
江懿皺皺眉，一揮袖拂向秦郎，那男子立時抬頭，頭上一股黑煙飄走，整個人直挺挺地站在那里，目光呆滯地看著江懿和那女子中間的地方。
“沒想到，你用蠱毒催動的人，竟然可以瞞過我的眼睛?！苯矠樽约褐皼]有發(fā)現(xiàn)而感到懊惱起來，沒意識到這秦郎身上附著的不是狐妖，而是花靈的蠱毒。
“哼。”那女子冷笑一聲，然后一撫面，深吸了一口氣，似乎把靈氣吸來一般，滿臉的刻痕就陡然退散，露出了原本清秀姣好的面容：“你別看這個秦郎長得好看，招人喜歡，實際上他這心里啊，比幽冥之花還毒?！?p> 女子緩緩走到此刻呆滯無能的秦郎身邊，伸手似是愛戀又似憐憫地摸了摸秦郎清俊的臉：“他說過要娶我的，可當初我的臉毀了，他就變了臉，和他父母勾結(jié)，死活不愿意我過門，還就地找了個什么村花，在我洞房之夜替我進了秦郎的屋內(nèi)，而我呢，我就帶著這一張傷臉，被他們?nèi)釉诹撕笊?！?p> “仙醫(yī)，那個時候，他們做這種缺德事兒的時候你又在哪里！”那女子眼神凌厲起來，惡狠狠地瞪著江懿。
江懿心里對她生出了幾絲同情。但是依舊保持面上的嚴肅，平視著她繼續(xù)說：“在后山，你臉上被人割出的傷口滲出了血，血滋潤了幽冥之花的根莖，幽冥之花便借著你體內(nèi)強大的怨念施下了蠱毒，并且日日夜夜折磨你，如果你不按照幽冥之花移植在你腦海里的命令行事，你的身上就會長出這樣斑駁的刻痕。”
那女子聽后，生生落下了兩滴淚。
江懿輕輕嘆了口氣，垂下眼簾：“告訴我你的名字吧。”
“我叫子桑?！?p> “子桑，”江懿叫了她一聲，平視著她說：“我想知道你被幽冥之花附體之前，到底發(fā)生了什么?！?p> “我是白溪村附近一個村子的普通采花女。采花時遇到了秦郎，那個時候秦郎家就在這姻緣山莊附近，我便常來與他廝守，直到他說他要娶我?？烧l知，就在我滿心歡喜地和父親準備嫁妝和嫁衣的時候，秦郎的母親找上門，說秦郎不可以娶我這樣身份卑微，毫無所長的女子，她說秦郎就是因為我這張臉才會被我迷上的，于是找了幾個壯丁把我摁在地上，她拿著刀在我臉上劃了兩道奇丑無比的傷口。父親氣得病在床榻，我只好一邊收拾自己一邊照顧父親，日日期盼秦郎能夠突破阻礙來見我，告訴他那都是他母親的意思......”
“后來，我終于盼來了秦郎，看著我的臉，秦郎哭了，哭得特別特別真摯，哭得我都以為他一點都不在乎我現(xiàn)在這副可怖的樣子，他還說他要娶我呢。”子桑一邊回憶一邊說，說到這里，眼角還微微泛紅：“可原來，他早就和另一個村子什么富戶的村花訂了親事，這番來說要娶我，只是為了把我徹底除掉，讓我再不能擾亂他這婚后的生活。呵~”子桑冷笑出聲。
“那個時候，我竟然真的相信你是很無奈的，只是你母親太過看重門當戶對，才覺得我配不上你，沒想到，是你這個人，太容易喜新厭舊，又太想要保住你這癡情書生的名聲了！”子桑說完，轉(zhuǎn)頭神色自然地看著江懿，開口說：“仙醫(yī)，若你是我，有這樣一個報仇的機會，你還會拒絕嗎？”
江懿皺皺眉：“我懂你那時的委屈和怨恨，今天我既然來了，不僅是來和你算賬的，也是來和與你有關的所有人算賬的。你接著說?！?p> “后面的事，就不能原原本本都告訴你了。我的仙醫(yī)?！弊由？粗惨桓背芍裨谛氐臉幼樱唤p蔑地一撇嘴：“畢竟，那個時候幫我活下來撐到現(xiàn)在的人，不是你啊。盡管我曾經(jīng)是無數(shù)次祈求神明，可神明未曾為我出現(xiàn)過一次，我也只能靠我自己，拼命地活下來?！?p> 江懿不禁有些好笑：“說的倒是悲慘。那我問你，錯的是秦郎和他母親，你借著花靈的靈力殺了秦郎的母親，把秦郎變成聽你話的活尸傀儡也就算了，何苦還要取代羅月老掌控整個姻緣山莊，亂改姻緣簿，讓那些傷心的怨女日日夜夜活在怨氣里？不僅如此，你還就著怨氣進入她們的夢里下蠱，把她們變成你體內(nèi)幽冥之花的肥料，以復仇之名殘害無辜還覺得自己有理了？”
子桑腳步頓住，臉上的笑容隨即收斂：“沒想到，絳楓山仙醫(yī)還是有點用處的。這些你竟也知道？”
江懿皺著眉，背挺得很直：“我不僅知道這些，我還清楚你把那些無辜女孩抓來飼養(yǎng)花蠱到底是為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