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無言以對,但總不能什么都不做吧!
作為西北最高的軍事長官,武之望真想為百姓做點實事。
想干事是好事,也是好官,但該怎么做呢?
當(dāng)務(wù)之急是救濟百姓,但需要糧食,糧食又在哪里呢?
陜西是沒有糧食的,甘肅的形勢也好不到哪里去,寧夏地方太小有點余糧都不夠自己吃,蒙古就別指望了,那里不產(chǎn)糧食。
武之望環(huán)顧四周,放眼自己管轄的幾百萬平方公里的土地,竟然沒有調(diào)集糧食的地方。
于是他只好放眼全國了,大明天下大得很,西北大旱缺少糧食,但東南沿海卻在搞資本主義萌芽,富得流油,完全可以把東南的大米運往西北救災(zāi)。
但錢在哪里呢?
西北是沒有錢的,這一點完全可以確定。
不但沒錢,朝廷還要向西北要錢,這一點也是完全可以肯定的。
想救濟沒有糧,想運糧沒有錢,這該咋辦呢?
武大人決定“廉治其魁,一軍肅然”說的就是他老人家能夠從自身做起,清正廉潔,不貪不占,整個軍中對他都很尊敬。
就算是武之望大人再省吃儉用、遣散仆從、縮衣節(jié)食,但大明的西北實在是太大了,張嘴要吃飯的人實在是太多了,一個人又能省下來多少糧食和錢財呢?
再節(jié)省都是不夠用的!
結(jié)果是什么呢?
陜西巡撫胡廷宴、延綏巡撫岳和聲奏報稱“洛川、淳化、三水、略陽、清水、澄縣、韓城、宜君、中部、石泉、宜川、綏德、葭州、耀、靜寧、潼關(guān)、陽平關(guān)、金鎖關(guān)等處,流賦恣掠。“
奏章上一共列了整整十八個縣,后面還加了一個“等”字,流民搶奪,攻取州縣。
我都這樣了,依然擋不住流民猛增,進攻州縣。
當(dāng)官太難了。
武之望憂懼成疾,在崇禎二年三月初七這天在固原總督府自殺了,終年77歲。
一個好醫(yī)生就這樣結(jié)束了自己的生命,從上任到自殺歷時兩年,可悲可嘆!
武之望自殺了,但西北的攤子雖然很爛,但總是有人要接手的,這下該輪到誰呢?
誰來接手呢?
陜西巡撫是不會接手的,他知道能當(dāng)上巡撫祖墳已經(jīng)冒青煙了,要在這個時候接手三邊總督絕對是腦子進水。
在升官和保命之間,陜西巡撫等西北高官一致認為自己能力較差,擔(dān)當(dāng)精神不夠,不足以勝任三邊總督的高位。
哎呦喂---,天下竟有這樣的怪事。
書上不是說有的人為了當(dāng)官不惜以身家性命作保,腦袋削尖了也要往上沖嗎?怎么放著總督的高位沒人坐呢?
因為這是明末;
因為這里是西北;
因為在這里官位越高越接近死亡。
總督已經(jīng)自殺了,誰來接手呢?
崇禎皇帝真發(fā)愁??!把這件事交給吏部來處理,要求他們在最短時間內(nèi)找出最合適的三邊總督人選。
現(xiàn)代人常說:壓力有多大,動力就有多大。
在皇帝的高壓之下,吏部經(jīng)過慎重考察,綜合衡量,普遍撒網(wǎng),重點捕魚,終于發(fā)現(xiàn)了大明朝的可用之才。
這個人名叫楊鶴,時任大明王朝都察院都御史。
讓主掌監(jiān)察、彈劾及建議的都御史去西北當(dāng)總督領(lǐng)兵打仗,吏部的官員有病嗎?
人家沒病,因為楊鶴的嘴太賤了,惹吏部不高興了,于是便想到了這一招。
楊鶴到底說啥話惹人家不高興呢?
針對陜西起義,楊鶴上書說“盜賊“之起,“總因饑荒之極,民不聊生“,并提出了“招撫為主、追剿為輔”的戰(zhàn)略。
兄弟,挺有能耐??!
西北這么亂,你還有如此妙招,好---,就你了。
于是吏部便向皇帝推薦了楊鶴。
崇禎皇帝一聽還有不要錢就能夠剿滅陜西民軍的辦法,高興??!
趕緊把楊鶴叫來談了一番話,更高興了,“愛卿乃是朕的肱股之臣,西北的事情就交給你了?!?p> 于是一直以來以彈劾官員著稱的都察院都御史楊鶴就成了名醫(yī)武之望的繼任者。
等楊鶴大人到了西北之后,傻眼了。
招撫?
聽起來很不錯,當(dāng)真正到了地方就不那么靈驗了。
西北遍地是義軍,滿山是土匪,城跟前是流民,山川與城池交匯處是流寇。
此時的三邊總督楊鶴終于意識到吏部這一招的陰險程度了。
也意識到跟吏部那幫官油子相比,自己簡直就是小白,就是菜鳥,就是傻白甜。
不過當(dāng)他意識到的時候已經(jīng)晚了,徹徹底底的晚了。
于是一頭扎到西北的楊鶴決定親自實踐自己“招撫為主、追剿為輔”戰(zhàn)略。
首先該招撫誰呢?
紫金梁、闖王(高迎祥)、掃地王、邢紅狼、黑煞神、曹操(羅汝才)、亂世王、撞塌天(劉國能)、滿天星、老回回(馬守應(yīng))、李晉王、黨家、破甲錐、八金剛、混天王、蝎子塊、點燈子(趙勝)、不沾泥(張存孟)、張妙手、白九兒、一陣風(fēng)、七郎、大夭王,九條龍、四天王、上天猴(劉九思)、丫頭子、齊夭王、映山紅、催山虎、沖天柱、油里滑、屹烈眼。
這是當(dāng)時陜西巡撫奏章上有名有姓的起義軍頭領(lǐng),簡單數(shù)了數(shù)一共三十多個。
這些還是上了巡撫榜單的土匪,沒上榜單的絕對遠大于這個數(shù)字。而且每個人的手下都很多,多到什么程度呢?多的有十多萬,少的有好幾萬,加在一起數(shù)字大的嚇人。
要是把這些人和他們的手下都招撫了,估計陜西百姓也就差不多了。
既然不能全部招撫,那就先挑幾個典型的進行招撫,于是楊鶴跟手下的巡撫、總兵等官員商議之后,決定先招撫王嘉胤、王左桂和神一魁等幾個大頭目。
這幾個名字今天聽起來有些陌生,遠沒有李自成、張獻忠、高迎祥等人熟悉,但在當(dāng)年這些名字卻是神一般存在的。
就拿神一魁說吧,此人當(dāng)年可是起義軍中鼎鼎大名的英雄,陜西吳起人,曾在陜西延綏鎮(zhèn)服兵役,時稱“邊兵“。
崇禎年間的邊兵日子是很不好過的,缺餉現(xiàn)象十分嚴重,兵變不斷發(fā)生,于是兵油子神一魁決定起義。
由于神一魁有從軍經(jīng)歷,許多當(dāng)兵的匯聚在他的手下,最多時有六七萬人,這一支隊伍最重要的任務(wù)就是專門對付官軍。
一般情況下,農(nóng)民軍是沒有什么戰(zhàn)斗力的,幾千官兵追打十萬幾十萬民軍是很輕松的事情,但神一魁不一樣,由于他本是邊兵出身,專打官軍。
鑒于這支隊伍的特殊性,楊鶴總督?jīng)Q定首先招撫這支義軍。
至于王左桂的名氣雖然不大,但人家有一個好手下,他的名字叫做李自成;王嘉胤就更牛了,手下一個看門的名叫張獻忠。
現(xiàn)在知道楊鶴就任三邊總督之后為何要首先招撫這幾支隊伍了吧?
人家也是有特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