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破裂
“諸神在上！”弗雷克怒吼著掄起鏈錘，狠狠砸碎了一頭骷髏的腦袋。不等他喘息片刻，一柄投槍就從他的側臉飛過，險些在他的腦門上開個大洞，隨即另一頭骷髏從側面飛撲上來，手里的短刀直取弗雷克的右眼。
“這些家伙瘋了？”弗雷克迅速拔起投槍，直接把它當成棍子狠狠抽過去，巨大的力量讓骷髏當場散架，“媽的，一個個不要命似的，它們在想什么？”
“它們不是亡靈嗎？”一個新兵大叫，臉上滿是惶恐與興奮，“無腦作戰(zhàn)肯定是這些家伙的專長??！”
弗雷克咬緊牙關，他當然知道這些亡靈不可能動腦子，但他想的是另外一個問題。
“如果按照這種消耗速度……它們是不可能在天黑前攻破城墻的，到那時候，一旦帝國軍團有所反應，哪怕只是出動海軍封鎖路線，這些亡靈都只能被迫進入原始森林，這么一來它們就走上了絕路?！?p> 可是……
為什么這些亡靈還在不顧傷亡地沖擊？它們傻了，難道指揮者也是白癡？
不可能，能夠避開帝國軍團的防線，悄無聲息地讓亡靈包圍城市的戰(zhàn)術絕對是教科書一般的經(jīng)典，設計出這種戰(zhàn)術的家伙一定是個優(yōu)秀的戰(zhàn)術大師，這樣一個人不可能看不出亡靈消耗過大，最終失去數(shù)量優(yōu)勢的弊端。
但他還是這么義無反顧地消耗兵力，甚至不計成本地突擊。如果不是他突然換上了失心瘋，那就只有一個解釋：
“這些家伙的目的是吸引注意力……”
弗雷克眼中閃過一絲了然，三十多年從軍的經(jīng)歷讓他的直覺極為敏銳，甚至超過了一般的軍官，要不是他的出身實在太過低微，在整個卡爾薩帝國只能算是三等公民的話，可能一個千人長或者作戰(zhàn)參謀是跑不了的。
這也就導致了眼下他的窘迫：明明已經(jīng)察覺到了敵人的真正目的，然而受限于低微的地位，沒有有效的情報支持，弗雷克沒辦法進一步判斷敵人的動向。
“只能希望總指揮部那里傳來好消息了……”
他對新上任的城防部隊隊長不是非常信任，雖然這個年輕人有潛力，很有潛力，但是他的經(jīng)驗實在是……太過于慘不忍睹。指揮上萬人的守城作戰(zhàn)？這可不是他的強項，說不定這時候新任長官正在為亡靈們沖昏頭腦自縛手腳而叫好呢?？衫媳娴暮芟胩嵝阉喊褦橙水敵缮底樱约翰艜钦嬲拇笊倒?，不計傷亡地突擊很明顯是要在別的地方搞事啊！
“無論對方有什么計策，希望能拖延一會發(fā)動就拖延一會吧，這樣還能有足夠的時間來轉移民眾?！?p> 可惜，事情往往是不按照人們的意愿來發(fā)展的。就在老兵祈禱的時候，從碼頭秘密入口進入的亡靈小隊終于穿過重重地下隧道，來到了某個地下房間。
“就是這里了……”
第三死亡代言人，腐爛人頭，馬克·莫里斯終于來到了計劃中的地點。
“比預計的要晚，不過還好，似乎諸神都站在了我們這邊，真是諷刺啊?！?p> 人頭看向房間中央，那里有一個半球形的藍色結界，里面有一株翠綠的樹苗，它的根系深深植入幽藍的池水之中。
這株樹苗的名字是世界樹，在伊托皮亞大陸上，所有的聚居地，無論是法師的圓環(huán)議會塔樓、教會的圣殿還是普通的帝國城市甚至小村莊，它們都需要有一個“世界根基”來作為聚居地的中心。這種世界根基有可能是世界之樹的枝干與種子、世界之石的碎塊、世界之書的書頁或者世界之泉的水滴……總之，如果沒有已經(jīng)被發(fā)現(xiàn)的四大世界根基的一部分作為“核心”，一座城市是支撐不了太久的。
安迪等人只知道地下水源的中心在拉克勒斯的地下，但他們不知道這座城市的中心其實就在水源產地，或者說，當初正是有了這世界樹的幼苗，人們才能在一片石頭地上開發(fā)出可以取水的地方，進而建立屬于自己的城市。
這里本來應該是最機密的所在，然而現(xiàn)在，在或有心或無心的進行下，這座城市的核心暴露在了死亡代言人的面前。
“就是這里……那么……”
人頭很快召喚出一本黑色的魔法書，這一本比之前那一本更大，也更加厚重。奇怪的是，人頭在翻開書頁之前先用一根厚厚的黑色布條遮住了自己的眼睛，直到書頁嘩啦啦地翻到了某一頁停住，他才緩緩解開自己的眼罩，顫巍巍地看向書頁。
只一眼，只是這一眼，他就被上面的東西吸引住了。
“太……太驚人了，大人的魔法實在是太驚人了！我都不知道該說些什么！我怎么就沒想到，即使不能改變魔網(wǎng)的強度，也可以通過短暫的扭曲來提升它的密度呢？”
帶著巨大的驚喜，人頭開始念念有詞。很快，藍色的屏障開始被黑色浸染，那株幼小的樹苗不由自主地瑟縮了片刻，似乎已經(jīng)體會到黑霧的恐怖。
接著，黑色越來越多、越來越快，很快，第一抹黑霧突破了屏障，開始向世界樹進發(fā)。但是它的力量太過薄弱，那株樹苗只是輕輕地一揮，就將它打散在空氣之中。
可是，那畢竟是霧氣，而不是什么固體，在第一次試探受到挫折后，更多的霧氣成功滲透，組成的觸手比上一次要強大許多。這一次樹苗依舊成功擊退了敵人，但是很明顯已經(jīng)沒有上一次那樣輕松了。
然后是第三次、第四次……
終于，在第五次試探的時候，樹苗雖然打散了霧氣，可一部分黑色仍然頑固地糾纏在它的枝頭，狠狠刺入它的身體。樹苗一陣顫抖，隨后身下的池水開始發(fā)光，幽藍色的光芒立刻驅逐了那抹黑霧，只是樹苗也萎靡了幾秒鐘才緩過神來。
見狀，人頭雙眼一亮，立刻開始念起另一段文字，黑霧馬上改變了方向，轉頭就向下方的水池開始滲透。這下可算是打中了樹苗的七寸，它開始瘋狂揮舞，不斷打擊著試圖接近湖水的霧氣。然而，雖然黑霧由于分裂而力量下滑，被樹苗一擊即潰，但是它的范圍開始變大，逐漸超過了樹苗的抵抗限度。
終于，在人頭得意的目光中，第一縷黑霧與水面發(fā)生了接觸，樹苗瞬間爆發(fā)出一陣尖銳的長嘯，平靜的水面好像被倒入了墨汁，剎那間便暈染開來。這一次，樹苗的力量似乎收到了極大的的削弱，一時間無法進行有效的反擊。
趁著這個機會，人頭快速抬手，一道紫黑色的能量立刻打在藍色的屏障上，剎那間，這道曾經(jīng)牢不可破的防御罩就這么破裂開來，如同被耗光魔力的純潔水晶，化作點點粉塵消失在空氣之中。
“破裂了！”人頭面露喜色，“終于破裂了！”
他看著那逐漸變色的泉水，不知從什么地方掏出一個黑色的小瓶，然后將里面的液體一滴不剩地倒入水池之中。
“這可是好東西啊，”人頭一臉“暴殄天物”的痛惜之情，“希望那些家伙能不辜負我的期望?！?p> 液體的擴散很快，眨眼之間就進入了通往城市的每一條水道，每一處水井。它無色無味，但是蘊含的惡意誰都能看得輕輕楚楚。
“嘩啦……”
一個小男孩，七八歲的樣子，提著幾乎和他的身子一樣大的桶來到井邊，將它往里一拋，等“嘩啦”的水聲響過就立刻開始拉繩子。他知道這樣做打不出來多少水，但是滿了的桶他又拎不動，于是只能出此下策。
男孩擔心地看看遠處的城墻，他的父親，一個本應在海上和風浪搏斗的漁民，這時已經(jīng)成為守城的后備士兵，在那邊苦戰(zhàn)。他的姐姐正在拼命工作，以換取能果腹的糧食，而他的母親還躺在床上發(fā)著高燒，這是他費力來打水的主要原因。
難民營也不是什么良善之地，這里已經(jīng)被曾經(jīng)的地痞流氓們徹底占據(jù)，他們通過各種路子獲得了留在后方看管秩序的活計，實際上則是把欺壓老百姓當成了首要任務。
男孩所在的區(qū)域被稱為“烏鴉區(qū)”，在這里的流氓可以說是“流氓中的戰(zhàn)斗機”，非常狡詐卑鄙，無論難民做什么都要給他們“上供”，不然就以“違反紀律”論處，甚至當場格殺都有可能。帝國軍團與皇家海軍受挫的消息并沒有讓平民與普通士兵得知，因此這些家伙還天真地以為秩序很快就能恢復，他們還可以回到過去那種作威作福的生活。
于是，在一個不該發(fā)生的時間，不該發(fā)生的地點，因為某些巧合，事情就這么發(fā)生了。
“喂，小鬼，給我過來！”
男孩的腳步一僵，他知道喊住自己的家伙是誰，威利·萊森，一個不學無術、好吃懶做的混蛋，無論什么小便宜他都要站一站。不用說，男孩也明白這家伙絕對是盯上了他的這桶水了，畢竟現(xiàn)在想要喝水就只能通過水井去取，費時費力，還不如直接搶劫來的痛快。
但是，男孩還知道，如果自己裝作聽不見或者干脆逃跑，這個家伙一定會去找自己母親或者姐姐的麻煩，所以他只能暗自翻個白眼，然后把水輕輕放在地上，低頭站在一旁等威利喝足了再提走。
希望還能給媽媽剩下一些……
然而，威利根本就不是為了喝水而來的，他的目標純粹是為了找事。雖然男孩很謹慎地沒有給他任何把柄，但這并不妨礙他找茬。
抬頭灌了一口水，威利暗自感嘆一下井水的甜洌，然后在喝第二口水的時候狠狠把水吐了出去！
“噗！”
滿天水珠，威利的臉色立刻變得窮兇極惡，上前一把拎起男孩的衣服對準他的臉咆哮：“小鬼，你想找死嗎？你在水里加了什么東……”
話音未落，一聲低吼就從旁邊傳來，兩人下意識地轉頭看去，卻見一張死灰色的臉正死死盯住他們。視線對上的剎那，這個不知從哪里冒出來的僵尸突然張開大嘴：
“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