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兒進客棧時就留意到,店家的眼睛不停的打量自己一行人,那種看到獵物的眼神,雖然只是一瞬,但還是讓幸兒捕捉到,不禁讓幸兒心驚。兩人對視間,店家換上笑臉??戳艘谎鄣昙艺~媚的眼神,總覺得店家不是什么良善之人。
幸兒幾人進了房間,不過一刻鐘,小二送來了飯菜,退了出去。
聽琴走過來要扶幸兒去吃飯,幸兒擺擺手小聲道:“先別吃。”又對清靜道:“去看看小二走遠沒有?”
清靜依言,走到窗前,從窗縫中向外看去,轉(zhuǎn)頭示意,小二走遠了。
幸兒對不明所以的三人道:“不知道為什么?我總覺著這家店有問題,為了小心起見,這些飯菜還是別吃了,都倒了吧。餓了就吃我們包袱中自己帶的干糧,先墊一墊。今晚警醒些,清靜去外面守著,聽琴、賞畫輪流守夜,熬過這一晚,明天天亮,我們一早就離開。今晚再困,清靜和你們中守夜的一個也要撐著。明天你們在馬車上再補眠。”
三人聽幸兒如此說,便都應(yīng)了。
四人只能草草吃了些干糧墊肚子。
幸兒行了一天,此時眼皮打架,再也撐不住了,不敢在床上睡,聽琴只得取了一床棉被放在床下,賞畫則用枕頭放在被子里,做成睡人的樣子。聽琴侍奉著幸兒在床下睡下。
聽琴和賞畫輪班執(zhí)夜。一個上半夜,一個下半夜。休息的那個也睡在了榻下。清靜從窗戶跳離房間,躲在一個能看到幸兒房間的暗處守著。
子夜,二條黑影向幸兒房間悄悄靠近,借著微弱的月光,小二的臉時隱時顯,身后掌柜的彎著腰緊跟著。二人鬼鬼祟祟的來到幸兒所住房間的窗下,豎著耳朵貼著窗戶聽了一會兒。房間內(nèi)靜悄悄的,沒一點聲音。小二要去撬開門栓,被掌柜的攔住。遞給他一個竹筒,示意小二,為安全起見,再吹些迷藥進去。小二接過竹筒插進窗子,用嘴對著竹筒吹去,一股白煙吹進了房間。
過了一會兒,小二去撬開門栓,兩人用帕子捂住口鼻,一前一后躡手躡腳的進了房間,房間中一片黑暗,掌柜吹燃了火折子,率先走在前面,剛走到床邊,舉高火折子,彎下身去探看,忽然被子被掀開,火折子被打掉,掌柜被人一腳踢飛了出去,被砸在了墻上,又重重的摔在地上,一動不動了。
后面的小二見狀,嚇的愣了一下,反應(yīng)過來,掉頭就往門外跑了出去。
清靜看了一眼跑出去的小二,并未追。而是彎腰去查看床下的幸兒,推了幾下,見沒醒。站起身,點燃床前燭臺上的蠟燭,轉(zhuǎn)身走到桌前,從茶壺中倒了杯茶,端著茶轉(zhuǎn)身又向床邊走去,剛蹲下身子,探身去拉幸兒。突然耳邊傳來了急促的腳步聲,清靜只得放下幸兒,站起來,將茶放回桌上,向門口望去。
只見小二帶了一個身材高大的男人進來了,指著清靜:“就是他,打掌柜的,掌柜可能被他打死了?!?p> 清靜一見來人,是認識的人,暗道不好,知道他武功不凡,自己恐怕不是他的對手,可此時別無它法。只能硬著頭皮迎戰(zhàn)。
男人進屋來并不說話,聽小二說完,看了一眼掌柜,直接出拳打向清靜。
再說剛才,房間里執(zhí)夜的是聽琴,她本來就是一個恪盡職守的人,現(xiàn)在更不敢懈怠,坐在桌旁,睜著圓溜溜的大眼睛,在黑暗中正四下觀看,怱聽窗戶處有輕微的聲響,就看到窗紙被捅破,借著月光,看見一竹管伸了進來,隨后看見一縷煙從管中冒出,暗道不好,忙捂住口鼻。心想,姑娘所料不錯,這家就是個黑店。不敢發(fā)出聲音,悄悄走到床邊,蹲下身子,去推睡在底下的幸兒,可只這瞬間,幸兒已吸入少許迷煙,巳經(jīng)昏迷了。見她不醒,又屏住呼吸,邊推邊用另一只手幫幸兒捂口鼻,以免她吸更多迷煙。
聽琴見幸兒怎么推也推不醒,自己也因屏氣,憋的不行,不由自主的吸了一口氣,忙又抽回手,捂住自己的鼻子。一陣陣眩暈襲來,咬破嘴唇,一絲血流了出來,痛感讓她清醒了些。咬牙強撐著又爬去了塌旁,推塌下的賞畫,賞畫也因吸入了迷煙,昏迷過去。聽琴怎么推也推不醒。聽琴感覺一陣陣眩暈襲來,暗暗叫苦,又用手掐著自己的大腿,讓痛感再次使自己清醒些。只見后窗被打開,一縷新鮮的空氣,進入了房間。過了片刻,清靜跳了進來,分別看了幾人一眼,示意聽琴藏起來。直到聽見有撬門聲,才把敞開的窗戶閉上。快速鉆進床上的被里。聽琴見狀,一顆心放了下來,向榻里移了移,將自己藏好,昏倒在賞畫身旁。
吸了少量迷煙的幸兒和聽琴、賞畫過了一段時間陸續(xù)的悠悠轉(zhuǎn)醒過來。耳邊就聽到了打斗聲,聽琴和賞畫不敢動。幸兒壯著膽子,輕輕地移了移頭部,移到了勉強能看到外面的地方,正看到清靜被打的嘴角滲血,然后重重的被摔在地上。男人彎身去揪清靜衣服,好像打算舉起繼續(xù)摔。正巧讓幸兒看到了律古那張剛毅的臉。
幸兒吃驚了一瞬,忙喊道:“律古一一,快住手。”
熟悉的聲音傳入耳中,律古停手,看向聲音的傳出處,見到從床下爬起來了一個熟悉的身影,雖然是男裝,容貌陌生。但律谷還是知道她必是幸兒。忙收手,向后倒退一步。
其實清靜見到律古時,就知道自己打不過律古。只怕他傷了幸兒,才拼著性命不要,咬牙跟律古打到一處,見律古因聽到幸兒的聲音,而停止了動作,也向幸兒看去。
幸兒從床下爬出來,疑惑的問律古:“你怎么在這兒?”
“你們都先出去,我們說的話,不愿讓你們聽?!甭晒趴聪蚱渌?。
清靜等人看向幸兒。
幸兒點點頭,讓他們照做。
“你在這等著挨宰?”清靜看著躲在屋角一動不動的小二,踹了他一腳,呵斥道。
小二見他們是熟人,不敢耽擱,忙拖起掌柜,扛在肩上退了出去。
聽琴、賞畫隨著清靜一同退出房間并將門帶上。
律古見眾人都走了,撲通一下跪了下來:“多謝姑娘的救命之恩,更要謝姑娘令人安葬了律邪。姑娘的恩德,律古一刻也不敢忘?!甭晒沤o幸兒叩了一個頭。
“快起來,你我不用這樣的虛禮。我想知道,你怎么跑到這兒來了?為什么會干這樣的勾當?我救你,是想讓你好好活著,可沒想讓你害人?!?p> 律古并未站起,慚愧的道:“那日姑娘將在下放了,又贈了銀兩,并告訴在下,世上從此再無律古。律古不敢回遼國,一回遼國,律古沒死的事就瞞不住了,那樣就真的害了姑娘,我同樣也不敢留在京城,那里有好多人認識我。離開京城前,我到了律邪墳上,給他上了香。墳修的很好,這得多虧姑娘費心。離了京城,我無處可去,漫無目的的到處游蕩,不知該去哪里?又不敢走大路,派被人發(fā)現(xiàn),只撿偏僻的小路走,住一些小客棧,或大車店。誰知大意了,姑娘給的錢,不知什么時候?被人偷走了。當時我住在這個小客棧,付錢時才發(fā)現(xiàn)。沒錢付店錢。只得求這個客棧老板收留自己,留在店中打工。抵店錢的同時也能掙口吃的,再慢慢打算,想一想下一步該怎么辦?卻從沒想過害人。至于這個店,平時來住店的都是些貧窮的人,掌柜都是正常做生意,并沒看出有什么歹心,我在這期間,也沒看見過他圖財害命。今天我在下面正準備休息,伙計跑來告訴我,上面有賊人,不知把掌柜的是打傷了,還是打死了。掌柜、再說小二,平時待我不錯,所以我聽聞?wù)乒癖淮?,才上來幫忙的,如果不是姑娘及時制止,險些鑄成大錯?!?p> 幸兒道:“讓你起來,你就快起來,你這樣跪著說話,我覺著別扭。以后你有什么打算?”
“不知道。”律古站起身來,垂手站立,訥訥的回道。
幸兒想了想:“即然你為了我,無法回遼國,現(xiàn)在又沒處去,暫時先跟著我可好?”
律古有些猶豫:“姑娘,可是回京城?晉國的皇宮我是不會去效命的,我寧愿一死,也不會為晉國做事。叛國投敵的罪名,我是萬萬不能背的?!?p> 幸兒搖搖頭:“我不回京城,我要到南方去?路上多你一人保護,我們會更安全些,你先跟著我去南方,到時我再想方法安置你?!?p> “我聽說齊王做了皇帝,你現(xiàn)在不就是皇妃了嗎?我看他對你極好,你為什么不回晉國皇宮同他團聚?他又怎么會任由你在外逗留?”律古有些疑惑。
“是我不想被困在皇宮不得自由,皇宮的生活不適合我。其他的事情你就別問了,到底要不要跟著我,給個痛快話?”幸兒不想再繼續(xù)這個話題。
律古聽她不回京城,心下高興。爽快地答應(yīng)道:“只要姑娘不嫌棄,律古愿意追隨姑娘,一切聽姑娘的?!?p> 幸兒臉上露出了喜色:“那你去收拾收拾隨身物品,別忘了多準備些路上吃的東西帶上。”
“看樣子,你們恐怕都沒有休息好,這里有我不會再出什么事,不如你們再睡一會兒,我去準備路上吃的用的。我再多做些好吃的給你們吃,天亮我來叫醒你們,吃飽,我們就走?!甭晒耪Z氣輕松的道。
“好,就按你說的,那我們就再睡一會兒。天亮了,早點來叫我們。”幸兒笑道。
“好,不會耽誤行程的?!甭晒糯饝?yīng)完便退下去收拾東西去了。
劉瑞得知清心和清明帶著五百輕騎回來了,心下高興,終于可以見到自己心心念念的人了。急召他們到御書房。
劉瑞見進來的只有清心和清明兩人,心下疑惑:“你們娘娘呢?是不是還在生朕的氣?不肯前來見朕。”
清明、忙跪下:“我們走到三門縣,正好碰到要回京的清心和幾個暗衛(wèi),一問才知道淑妃娘娘已經(jīng)離開暨遠縣的家,不知去哪了?他們正在分頭尋找呢。沒辦法,我也只能讓我?guī)У娜朔侄嗦犯鴮ふ?,還命幾個人再去暨遠縣看看淑妃娘娘是否躲藏在附近,如果她們留在暨遠,見清心他們走了,可能會出來的。可去暨遠縣的人回報,李府里的人全部被殺,都是一刀精準斃命??吹贸鲂袃凑咴?jīng)殺過不少人?!?p> “明月有沒有在府中?”劉瑞心下一緊,聲音顫抖著急問道。
“娘娘并沒在府中。房屋多處有燒過的痕跡,也有水澆過的痕跡,估計當時娘娘就在附近找,去救火的興許是清靜。也許娘娘看到這種情況,才迅速離開了暨遠縣城的。因為李府大門緊閉,附近也沒人知道李府發(fā)生慘案。據(jù)我派去暨遠的人回來說,他們在去的路上,碰到過有十多個黑衣人,從對面飛馳而過,看樣子個個都是訓(xùn)練有素的。因為當時派去的人少,又急于趕往暨遠,只能抽出一人遠遠跟隨,探看這一幫人的來歷。我們回京后馬上來見陛下,所以還沒有見到跟蹤的人。還有一件事,據(jù)我派的另一路走鄉(xiāng)間小路查找的人說,不久前在一個偏遠的地方,曾經(jīng)看見過四個穿著普通,但氣質(zhì)不俗的人,看氣質(zhì)卻不像是鄉(xiāng)下人,曾經(jīng)住過只有下等人才去住的小客棧。后來一路追到一個小客棧,客棧被燒了,沒見到人,往下追查,線索就斷了,再往前就沒了幾人的蹤跡了。不清楚這一行人是不是娘娘她們?”清明看了一眼面色冷凝的劉瑞。
“你去找找那個跟蹤黑衣人的人,看看能不能得到一些有用的信息?退下吧。”劉瑞對清明道。
清明行禮,站起退了出去。
劉瑞轉(zhuǎn)眼看向跪在后面的清心:“你說說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清心嚇的跪趴在地上,將幸兒在錢夫子處,如何聽到劉瑞登基和皇上要迎娶后妃的事說了,又說娘娘當出錢府時,當時臉色如何慘白,和后來昏倒的事跟劉瑞仔細說一遍,又把幸兒走之前的事也一一跟劉瑞說了。劉瑞聽著清心的訴說,臉色變得越來越難看。清心說完,將幸兒留下的信,雙手舉過頭頂呈上,太監(jiān)接了過來,小心的遞給劉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