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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東京彈鋼琴

第七十一章 敘情詩(二合一)

我在東京彈鋼琴 易搖光 4174 2020-02-03 01:51:38

  雖然今年比歷年都要涼爽,但現(xiàn)在已經(jīng)能感受到初夏的氣息了。

  插秧也已經(jīng)結(jié)束了,海邊的田地里一片翠綠。

  過了半個月就是梅雨季了,到時候天氣會異常陰郁。宮村奈留只希望守田夕不要讓這份陰郁提早到來。雖然她有什么禮物都能夠開心收下的自信,但是像是羽咋的UFO等身大模型這種東西,她還是盡量不想見到。

  但又覺得這個人完全可能做出這種事情來,前幾年他在音樂雜志采訪的時候,還說想在羽咋的宇宙科學(xué)博物館里面開音樂會。

  看到雜志上寫著的“那里是和宇宙最近距離接觸的小鎮(zhèn)!”這句話,她就能想象出守田夕的語氣和笑容。

  以前還說好了要一起坐七尾線去那里玩,守田夕出電車錢,她做便當(dāng)。只可惜到了最后也未能成行,要是他還記得這件事的話。

  宮村奈留尖利的眼角微微抽動。

  但仔細(xì)想想,要是他真的背著比他幾個人還高的ufo走上了臺……

  她露出了微笑,這樣也還不錯。

  已經(jīng)憋了三十年的宮村奈留站在臺上任自己的思緒隨意飛揚,場下的觀眾也很配合地站在下面看著。

  他們一邊竊竊私語,一邊小小的尖叫,無論什么年齡、什么性別都一樣。剛剛的音樂就像是一根引線,將眾人內(nèi)心里名為八卦的火藥桶徹底地引爆了。

  就連夏川俊希都在想守田夕這個時候會拿什么上來,他消失的這一個月一定都是在準(zhǔn)備這個禮物吧。什么東西要準(zhǔn)備這么久?難道是他將摯愛的親熱天堂給小說化了?

  要真是這樣,那永世的愛戀也會被瞬間澆滅吧。

  夏川俊希祈禱守田夕千萬不要這么做,但在他內(nèi)心里又覺得這件事很有可能……

  在眾人都猜測著守田夕會拿回來什么時,他終于出現(xiàn)了。

  他也提著兩個箱子,其中一個箱子裝得滿滿的,有信紙似的東西露出了一角。

  夏川俊希心里咯噔一下,他的猜測不會成真了吧?

  守田夕來到臺上,再次看向?qū)m村奈留。

  他深吸了幾口氣,所有人都翹首等待著他的話。

  宮村奈留也一樣,平常的她像是一把冷艷的刀,現(xiàn)在的她卻只是那個懷揣戀心的女高中生。

  守田夕將兩個箱子放下,首先打開了黑色的那個。

  一將箱子打開,里面的信封、信紙就火山爆發(fā)似的滑落出來,落得滿地都是。

  他隨便撿起來一封,看了一眼,笑道:“這是我們分別后的第四年我給你寫的信。其他的也一樣,這幾十年我一直在給你寫信,可一封也沒有寄出去過?!笔靥锵ν偶膬?nèi)容,“這一封信,是我在電視上看到你說喜歡知性的男人時寫的。我成績不好,對化學(xué)尤其自卑,所以就想如果用化學(xué)式表達(dá)對你的感情的話,我一定會顯得很知性。那個時候我耗盡了腦汁,才寫下這些?!?p>  宮村奈留拿過了信,哈哈笑出了聲。

  “‘你我是鈾礦里難分的同位素’……噗?!視恢毕矚g你,和喜歡你的時間比起來,半衰期都會顯得短’。哈哈哈哈!下面這句是老師說的試劑過量嗎?‘我會把愛加過量一點,這樣我們就能不留遺憾’。啊,不過我喜歡這一句!‘想象一下,這個世界都是由電子組成的,你我都是一粒電子,你對我放了電,我就自然而然地被你吸引過去的?!?p>  “別讀了!我對自己絕望了!”守田夕大叫。

  宮村奈留將信小心地折好放回信封,然后又撿起來了一封。

  “哇……”她驚嘆了一聲,“一眼望過去,有個詞的出現(xiàn)率好高??!我數(shù)一下……”

  守田夕湊過去看了眼,解釋道:“這不就是普通的情書嗎?雖然胸部出現(xiàn)地多了一點,不過我還寫了你其他的地方??!”

  “三十行里面,胸部這個詞出現(xiàn)了一百二十二次。你這么喜歡我的胸部???”

  “……”守田夕無言地退了回去,他當(dāng)然喜歡胸部,要不然也不會對夏川俊希那么推薦親熱天堂,但要和喜歡的人說他最喜歡對方的胸部,就算他是不要臉的老不羞,也實在是說不出口。

  守田夕打開了另外一個箱子,說:“這邊才是給你的禮物?!?p>  “等等!我要再看一封!再看一封就行!”說著,她又撿起來了一封,“……這封不是信呀?!?p>  “難道有別的東西混進去了?是樂譜?不,不可能啊……。”

  守田夕又走過去看了一眼,輕輕哦了一聲。

  “這封是我準(zhǔn)備為你寫一首曲子,但是寫出來的盡是些連自己都看不下去的爛俗玩意,對自己徹底絕望時寫的?!?p>  宮村奈留指著信件,低聲說:“我喜歡你寫的這里?!鋵嵨覐娜齻€月前就在為你寫歌,一首可以唱出來的歌,這是因為百老匯的創(chuàng)始人說,就算再爛俗的曲子只要填上詞,唱出來,也會被人喜歡。我想被你喜歡,我是個沒什么用處的人,除了指揮空無一物。但自從認(rèn)識了你以后,就連以前從來沒有在意過的UFO,我也有了興趣。所以上個月我一個人去羽咋看了UFO,一點意思也沒有。真是奇妙,和你在一起的時候,就連車站前的商店街我都覺得那么有趣,沒想到一個人的時候,無論是去看羅馬的斗獸場,還是羽咋的UFO,都讓人覺得那么無趣。我想把這些事情都寫出來,唱出來。但我的歌寫不好,信也寫不好……這封信不能寄出去,我的情緒已經(jīng)低落至極,我想把快樂傳遞給她,可到了后半段盡是絕望,下封信可千萬不能這樣?!?p>  守田夕撓撓臉,說:“別看了,看我這邊!”

  他拿出另外一個箱子里的東西,那是一只巨大的螃蟹,同時也是七尾的特產(chǎn),加能蟹。

  “我知道你最喜歡吃加能蟹,所以這些天,我一直在外面,和本地的漁師一起出海打撈。撈了好久好久,才撈到了一只這么大的?!?p>  “現(xiàn)在不是加能蟹的捕撈季啊……”宮村奈留輕聲說,“這是違法的!”

  守田夕大笑點頭:“我知道!漁師們一開始也不愿意,紛紛拒絕了我。但我覺得,這樣正好。”

  “???”

  “我什么都愿意為了你做,我想證明這句話。那堆信可以證明嗎?不能,那只是我無處發(fā)泄的單相思。在你最喜歡的七尾灣的防波提上畫一張你的畫像能嗎?不能,就連三歲的小孩子也可以在那里畫畫。我想了半天,終于決定去撈加能蟹,把它撈起來,送給你,這樣我就能證明了!回了東京,結(jié)束了音樂會,我就會自首,到時候無論是去坐多久的牢,罰多少錢我都愿意。”

  “笨蛋!”宮村奈留大聲叱責(zé)守田夕,“你以為這樣我會開心嗎?你忘了自己是個音樂家嗎?音樂家可不能留下污名!”

  守田夕卻是毫不在意地大笑幾聲:“我不在乎,和你比起來,這些東西一點也不重要。我已經(jīng)指揮了二十多年了,是該休息一下了。如果以后我又手癢了,就去當(dāng)學(xué)校的音樂老師,給學(xué)生們當(dāng)指揮去。”

  “我在乎!要是你真的坐牢了,那我怎么辦?我等了三十年了!多一分,多一秒也不愿意再等下去了!”

  守田夕的臉忽然紅了,他的心咚咚咚地直跳,兩只腳打起了哆嗦,斷斷續(xù)續(xù)地說:“你、你的意思是……你喜歡我?”

  宮村奈留走向守田夕,兇狠地扇了他一巴掌。

  守田夕一愣,只覺得臉上火辣辣的,原本雀躍的心一下子跌到了谷底。

  然后下一秒,宮村奈留就緊緊地抱住了他。

  “混蛋!笨蛋!不可理喻!”她兇狠地罵著守田夕,聲音越來越低,“你真是討厭極了!寫了這么多信,為什么一封也不寄給我?你知道我等了多久嗎?我等啊等,等了好久好久,最后我不想等了,決定主動聯(lián)系你。但你這個混蛋居然不給我電話,我找黑羽桑要來了你的電話,結(jié)果怎么打都是你的助理接,不接電話你買電話干什么?干脆扔掉吧!”

  “又過了好久好久,一晃我就三十多了,同學(xué)們早就結(jié)婚了。有天我回七尾參加同學(xué)會,有個同學(xué)問我‘奈留桑,你孩子幾歲了?’我被這個問題打擊到了。那天回去以后,我又拜托黑羽桑,拜托他對你說我有男朋友了,想看看你的反應(yīng),要是你什么反應(yīng)也沒有,我就放棄這段感情,尋找新的戀情??晌疫€是沒有等到你的電話,我本來已經(jīng)萬念俱灰了,可黑羽桑和我說,你那段時間汗毛脫落,一天二十四小時都待在廁所里,胃部甚至發(fā)生了變異,無論吃進去什么東西,吐出來的卻全都是彩虹。我心想,你果然還是喜歡我的,那就多等等吧?!?p>  “于是我就等到了現(xiàn)在,你說,你該怎么賠償我?”

  “我、我?!笔靥锵Πl(fā)覺自己是個好運的混蛋,原來他們從一開始就互相喜歡了,要是他早點告白的話,說不定現(xiàn)在就可以看到他的孫子了,“對不起……”

  他只能說這句話。

  “踮起腳!咬緊牙關(guān)!”

  “啊?嗯……”守田夕聽話地照做,他覺得宮村奈留這是生氣了,想給他一記上勾拳泄憤。他覺得這完全合理,一個女孩子這么多年的青春,就被他活活浪費了。就算宮村奈留給了他十記、百記上勾拳又如何?都是他活該!

  他閉上了眼。

  宮村奈留彎腰脫下鞋子,頭埋在了守田夕的胸口。

  “我原諒你了?!?p>  她只說了一句話。

  守田夕伸出上手想要抱住他,但手到一半,他又猶豫了。就算他想改變,可像他這種逃跑三十年的慣犯,一時間又怎么改變的了自己的懦弱。

  但他真的想抱她,想永遠(yuǎn)抱著她。

  他的手慢慢地,慢慢地,往宮村奈留的身上看,最后,輕輕地碰到了宮村奈留柔軟的背。

  “我喜歡你。”

  “我也喜歡你?!?p>  兩個人緊緊地相擁在了一起。

  場下忽然響起了掌聲,先是三兩下,然后越來越大。

  “真是個好故事??!”清宮雨情一邊吸著鼻子一邊用力地鼓掌。

  “你怎么來了?”夏川俊希有些好奇,但他的手也沒停下來。

  “我們早都聽到了,后來守田老師來了休息室,我們就跟著他一起出來了?!?p>  “哦?!毕拇∠|c頭,“你在這站著沒問題嗎?按照流程,下一個就是你了?!?p>  “我們的指揮還在上面站著呢?!?p>  “我覺得他不會指揮了,而且我們會很麻煩。”

  “嗯。”清宮雨情也同意這句話,這開場秀實在是太驚艷了,要音樂有音樂,要故事有故事,要情懷有情懷,而且主人翁還是當(dāng)?shù)氐拇竺餍恰?p>  這要怎么超越?

  再過幾百年當(dāng)?shù)厝硕紩髡b今天的故事。

  而他們的演奏呢?說不定連一點印象都不會留下。

  “但我不會放棄的?!鼻鍖m雨情握住了拳頭,“我的樂團很棒,他們也很努力!”

  “我的也是?!?p>  夏川俊希對他的樂團有著極大的自信,但就算如此,他也不覺得單憑演奏就能贏過他們。

  對,他想贏。

  這不是因為好勝心,也不是因為他贏了就能在音樂會上表演。

  而是因為對于白子、對于鈴、對于相田、對于B樂團的所有成員來說,這都是一生只有一次的舞臺。

  他想讓他們成為舞臺的主角。

  他想讓所有人都記得他們存在過,他想讓世界聽到他們的聲音。

  怎么辦?怎么贏過他們?

  剛剛的表演為什么讓人印象深刻,守田夕的鋼琴技術(shù)只能說差強人意,但為什么又能深深地打動人心。

  是因為故事!

  是因為他們兩個人彼此相愛又錯過了幾十年才讓人熱淚盈眶。

  但人活在這個世界上,誰又沒有幾個故事呢?

  他有故事,他樂團的每個成員們也有故事。

  他腦內(nèi)靈光一閃。

  “有了!”

  這是邪道,他從來都只用音樂來征服別人,但為了他的學(xué)生們,他決定借助音樂以外的東西。

  就在這個時候,守田夕忽然走到了臺前,他望著臺下的夏川俊希和清宮雨情,笑道:“三十年前,我和樂團一起練習(xí)了一個月,最后被老師搶了指揮的位置。我不想讓這件事在三十年后重演,那是你們的樂團,你們自己去指揮吧!”

  清宮雨情和夏川俊希齊齊點頭。

  他們不是指揮,但這朝夕相處的一個月里,他們比任何人都了解自己的樂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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