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2年4月15日北大西洋
周圍都是雜亂的漂浮物,
以及套著救生圈被凍僵的尸體。
一個金發(fā)褐瞳的男人蜷縮在一塊木板上,濕淋淋的,像是剛從海水中撈上來的一樣,渾身哆嗦著,看上去隨時會步了周圍人的下場,那就是凍死。
木板隨著海水微微起伏,敲擊著旁邊的一塊木板,發(fā)出“啪、啪”的聲音。
旁邊的那塊木板上躺著兩具相擁的尸體,一男一女,早已凍僵了。周圍像這樣的木板不多,但無一例外,都擠著人,不,現(xiàn)在應(yīng)該都是尸體了。之所以用擠這個夸張的字眼兒,那是因為誰都想活著,不爭不搶你就只能泡在冰涼刺骨的海水里,必定會先一步死去。
寄身木板之上,生機自然大些,說不定會在死前等來救援隊的到來。
此時是夜里兩點左右,氣溫很低。
男人蜷縮一團,臉色慘白,眉毛頭發(fā)上結(jié)了一層白霜,現(xiàn)在的他只剩下一口氣在,剩下的氣力全部用在了支撐眼皮上,眼睛死死的的盯著前方,手里緊緊攥著一個哨子。
在意識漸漸快要被抽離時,男人模糊的視線中,忽然出現(xiàn)幾道搖晃的燈光。
“還有人活著么,聽到請回答?!?p> “還有人活著么,聽到請回答?!?p> ……
幾個男人的聲音交錯在海面上響起,船槳搖曳的聲音傳來。
木板上,男人渙散的瞳孔漸漸對焦,灰暗的眸子重新燃起亮光。他想要喊,可發(fā)現(xiàn)聲音嘶啞,低若蚊蠅,想起手中攥著的哨子,急忙對嘴去吹,哨聲還未發(fā)出,遠方有人先他吹起了哨子。
尖銳的哨聲發(fā)出,不一會兒,一只木舟劃到了男人的旁邊,兩個搜救員把他拖到了船中。
男人剛被安撫坐好,抬頭間看到船中還坐著另一個生還者,一個漂亮此時卻是很悲傷的女人。
男人認識她,
露絲!
周圍環(huán)境忽然模糊扭曲起來,下一秒,男人卻是坐在了一個房間里,男人的面貌也生生了變化,不再是西方人的面貌,而是一張亞裔人的面容,臉上覆著半張面具。
蕭洋看著眼前的環(huán)境,知道自己已經(jīng)從剛剛的場景中出來了。
這里是深淵圖書館的一個角落,像一個開放式的會議廳,除了一面墻外,其余三面都是一排排的書架;會議廳里除了拼湊起來的會議桌,再接著就只有墻上那扇窗戶和那道木制大門了,窗戶是老式雙扇門窗戶,鎖眼卡死,打不開,但可以通過玻璃看到外面……而外面,是永遠化不開的黑暗。
深淵圖書館是個特殊的存在,它不存在任何一個空間里,是一個詭異恐怖但又奇妙的所在。
蕭洋之所以在這里,是因為他被深淵圖書館選中成為這里的實習員工。
圖書管理員?不是。
圖書編寫者,是了,就是這個職稱,聽起來要比圖書管理員高大上些,但是,如果可以選擇的話,蕭洋倒寧愿自己是圖書管理員。
不過,話說回來,擱在這里,就不能用常理去想,圖書編寫者的背后是生死一線,上一秒也許你還是生龍活虎,下一秒你就有可能死得不能再死了,就如《死神來了》那部電影,死亡無時不在你身邊……那么,圖書管理員呢?按照深淵圖書管的尿性,也許是工作性質(zhì)相同只是不同的工作方式罷了,一樣都是這個世界上最高危的職業(yè)。
圖書編寫者,顧名思義就是一本書的作者了,在這里有所不同,作者是作者,但不是用筆勒圖書的內(nèi)容,而是作者親身去經(jīng)歷,經(jīng)歷越是離奇曲折,當然,故事的內(nèi)容就越是豐富精彩,這也是深淵圖書館想要看到的結(jié)果。
有一點要說明的是,深淵圖書館的風格不是去杜撰故事,而是紀實,這一點,所有圖書編寫者也都是知道的,只不過這次,蕭洋有些納悶,他的第二次編寫,也就是這次,深淵圖書館換風格了,突然來了一把杜撰。
同樣納悶的,還有坐在蕭洋旁邊的一位男子,男子帶著一張動畫版的孫悟空面具,看上去有些滑稽。
這次,他們一行五位編寫者居然進入了《泰坦尼克號》的電影世界里,在有明確的故事框架下,進行求生之旅。然而現(xiàn)在,空蕩蕩的會議廳里,只有蕭洋和這個男人,結(jié)果可想而知,有三位編寫者死了——他們,永遠地沉睡在了大西洋海底。
蕭洋眼中迷離、驚駭,心有余悸的復(fù)雜情緒過后,繼而是一絲陶醉和回味,泰坦尼克號撞冰山之前一切都是美好的,藍天白云,以及屬于那個年代的氣息,還有……
驚艷了時光的杰克露絲。
蕭洋拿出手機,打開一個圖標為黑色云紋的軟件,這是深淵圖書館的工作軟件,成了深淵圖書館的員工后,手機界面上自動就會有這個軟件。
打開軟件,蕭洋看到工資余額一欄,新增一天,總計兩天。
蕭洋看著新增的一天沒什么感覺,遠遠不如金錢在視覺上來的有沖擊力,深淵圖書館給員工的薪資就是員工在圖書館的活動時間,在蕭洋看來,完全是付出與回報不對等,簡直在變相的剝削他們,好比幫土地主種西瓜,土地主拿西瓜付工錢是差不多的道理;
然而,他們卻不敢說半個不字。
脫離電影后,身上那種似油燈耗盡的衰弱蕩然無存,更沒有那徹骨的寒冷,蕭洋與戴著孫悟面具的男人互看一眼,心照不宣的沒有說話,默契地一前一后向墻邊的大門走去。
蕭洋跟在男人身后,男人拉開門,走出,反手合上門,見門合上,在后等候的蕭洋才去拉開大門,走出去。
眼前是蕭洋自家的客廳,而門的那一邊不是深淵圖書館而是樓道,蕭洋此時的模樣,好像是剛從外面回來。
蕭洋,回到了屬于自己的年代。
關(guān)上門,蕭洋走到沙發(fā)邊坐下,給自己倒了一杯水,咕咚咕咚喝完,空杯又放回原位,甚至跟原來印跡合上,在某些方面,蕭洋對自己有著接近病態(tài)般的要求。
此時,是早上六點,蕭洋坐了一會兒后,起身向廚房走去,他為自己下了一碗面條,吃完面,碗具洗好放回原位,接著,他在鏡前整理了一下儀容,見著裝沒有問題,拿起公文包去上班。
……
一位快遞小哥敲開某居民區(qū)一家居民的大門。
“你好,是劉先生么?快遞到了。”
來開門的男人一臉懵逼,自己有快遞么?
看到快遞單上收件方的確是自己的大名后,男人這才確定快遞并沒有送錯。
那是誰寄給自己的?男人看向寄件方,上面名
字和地址一欄寫著相同的四個字:深淵圖書館。
看著古怪的名字,男人莞爾一笑,定是誰在拿自己尋開心吧。
男人關(guān)上門,回身坐回沙發(fā)上,打開快遞,是一張cd,從cd的外包裝來看是一張電影碟片,翻到背面,有電影簡介。
泰坦尼克號!
時間回到幾天前的圣誕節(jié),圣誕節(jié)的夜里,女朋友要男人陪她重溫泰坦尼克號的第n次,男人在心底哀嚎。
“如果真有圣誕老人的話,他希望泰坦尼克號不是一部愛情片,而是一部驚險刺激的求生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