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車上張樂泉一邊開車一邊笑道:“老程大哥,還得要你出馬不是?你看看,問題不都解決了?”
“別把我捧那么高,會捧殺人的?!背毯榉艘幌掳籽郏骸斑@問題你也可以解決,非得要拉上我。”
“我能解決?剛才的場面你也看到了?!睆垬啡獓@了一口氣道:“說實在話,你剛才也給我上了一課。對合江村呀,我也是一知半解,沒有想到你們是這么干出來的。你們承擔(dān)的壓力,也只有我們局內(nèi)人才知道?!?p> “壓力好呀,沒壓力事業(yè)還沒有那么順利。所以你丫的不要有壓力就叫苦連天的,這也是機遇?!背毯閾u了搖頭:“紅星村基礎(chǔ)還不錯,老唐還想著干事業(yè),還想著要改變。
老段,你龍源公司要調(diào)整一下策略?,F(xiàn)在縣里成立了銷售公司,你們龍源公司也要配合一下大局。沒有必要只盯著前車鎮(zhèn)。
這事急不來,你得慢慢推開。三江方面有馬子坪、紅塘、月華,再加上前車方面你前車村和紅星村,還有松樹村、何家村可以提供部分。先重點打造五個基地吧,差不多能解決你們生產(chǎn)原料的五成左右。
要懂得順勢而為,有兩個基地慢慢地再帶動其他的村。強行推開費力不討好呀。馬子坪村的工作為什么好做?就是因為群眾眼紅合江村四個村的群眾,逼著他們轉(zhuǎn)變思想。
將來大家看到你前車村和紅星村的群眾發(fā)財了,他們就會主動地轉(zhuǎn)變思想。到時候也不需要你主動去做什么工作,人家都會找上門來?!?p> “是我心急了,下階段只能這么做了?!倍锡堅袋c了點頭。
“成熟一個地方搞一個地方。你呀,還得把重心放在工廠這邊。要盡快搞入生產(chǎn)。都兩個多月了,爭取半年內(nèi)投產(chǎn)趕上菊花節(jié),趕上年貨期?!背毯槔^續(xù)布置。
“好,不用半年,最多還有兩個月就可以投產(chǎn)了。廠棚基本上已完工。配套設(shè)施可以跟設(shè)備安裝同步進行。工人培訓(xùn)也在進行......”段龍源把工作進度向程洪匯報了一遍。
張樂泉只是認真聽著,正如唐華生所說,還是交流不夠呀。平時工作是有點忙,但緩下來時還是要跟程洪交流交流。以前呀總想著避開一些紛爭,不介入到李明哲與何明之間的矛盾中去。
現(xiàn)在看來還是錯了,領(lǐng)導(dǎo)干部就得要明辯事非,就得要站出來一起維護正確的領(lǐng)導(dǎo)。這樣才能真正在受益,不是政治上受什么益,而是思想和能力上受益。
聽著程洪與段龍源談工作,自己好象是圈子外的人一樣,居然插上不話。心理上的落差還是很大的,他也在反思自己。
程洪他們從車上下來,李明哲還是站在窗前看面無表情地著他們。突然手機響了,他有些激動地接通電話,然后走出辦公室與程洪擦肩而過。倆人現(xiàn)在在鎮(zhèn)里象仇人一樣沒有交流和勾通。
隨后李明哲發(fā)動車子開出鎮(zhèn)政府院子,朝著縣城的方向而去。張樂泉看著李明哲的車子離開,他嘆了一口氣,然后搖了搖頭。跟何明與程洪就不是一個檔次呀,斗來斗去的,何必呢?
程洪剛坐下來,老馬就走了進來。他跟著程洪到了前車村,村里的事務(wù)基本上交給老馬處理,程洪很少到村里去。
給老馬倒上一杯酒,程洪私藏的酒不多了,也就幾個人能喝得到。老馬問道:“老程,剛才去了紅星村?”
“對呀。應(yīng)邀去開了一個會?!背毯樾α诵?。
“這事沒那么簡單?!崩像R嘆了一口氣說道:“你不覺得這事有些蹊蹺?按理來說不會出現(xiàn)這般大面積針對龍源公司的事來?!?p> “你懷疑是那個人在背后搞的鬼?”程洪淡然地笑問。
“不是懷疑,而是肯定。剛才紅星村有人打電話給我,說這事有人還在煽動?!崩像R嘆了一口氣說道:“有人見不得你好,在背后使小手段。不難猜出背后是誰?!甭犕昀像R的話程洪并沒有激動,只是喝了一口小酒。
“太沒底線了,這是拿群眾的利益來搞斗爭呀?!崩像R反而有些激動:“老程,你說怎么辦?”
“涼辦,既然人家要一條道走到黑,既然人家要給自己拉仇恨,就由著他去吧。我能有什么辦法?站出來制止?”程洪翻了一下白眼:“反正食品廠又沒影響。那個人能影響的只有前車這方面,三江他根本就插手不進。
對大局的破壞力也就那么一點點,對于前車鎮(zhèn)的事業(yè)來說,增加一點壓力和難度,不一定就是壞事兒。當(dāng)大家識破了那個人的嘴臉,只會更堅定地跟著龍源公司走。”
“真的沒影響?”老馬還是有些擔(dān)心。
“進貨渠道又不缺少,銷售那個人根本就插手不進去。他的能量就那么一丁點兒,擔(dān)心個毛蝦?!背毯檫€是忍不住暴了粗口。
“紅星的事兒可能成不了。”老馬搖頭說道:“可憐那些想賺錢的群眾?!?p> “成不成無所謂。你跟老段說一下,看看老唐在這事上的魄力,實在不行就不跟紅星合作了?!背毯閳詻Q地說道:
“我知道這事不會那么簡單,也不知道余耀民是怎么想的,留在這里干什么呢?那個人的意圖我都能猜個八九不離十,只是感覺到惡心而已?!?p> “那個人會搞什么事?”老馬好奇地看著程洪。
“搞好食品工廠,搞好了前車村的經(jīng)濟。如果對前車鎮(zhèn)沒有幫助和扶持,他就可以拿這事來攻訐我。對下面說我只顧著前車村,不管其他的村死活。對上就匯報我這人格局太小,眼界太低,能力不夠。也就只能走一個村發(fā)展一個村?!背毯樾α诵Γ?p> “然后就說我當(dāng)不得鎮(zhèn)長之類的,他得守著他這個鎮(zhèn)長??晌已劾?,鎮(zhèn)長這個位置算什么?再說按現(xiàn)在的用人體制,我能從一個副科干部一步升到鎮(zhèn)長這個位置?
老馬呀,我離開前車鎮(zhèn)是遲早的事兒。也基本上可以確定會去聚源或興悅公司。只是現(xiàn)在有點取舍不定?!?p> “走吧。你需要一個不一樣的平臺,一個更高的平臺來施展你的才華。”老馬很認真地說道:“陳悅一年至少會給你年薪百萬。三年還真可以拿到一輩子的工資。說實話,我都替你感覺到窩囊憋屈。
在哪不能堅守自己的黨性原則,堅守自己的初心?平臺越高,你就能做更多的事,為更多的群眾謀利益。”
“現(xiàn)在還不是走的時候?!背毯閾u了搖頭:“有些東西呀,我還得進一步探究,積累更有利于我將來工作。另一方面這里還需要我,做事總得要有始有終吧?!?p> “能做到個頭嗎?”老馬繼續(xù)勸他:“建國幾十年了,人是換了一茬又一茬?;鶎舆€是基層,搞不清的工作,干不完的事兒。一個時代一個樣,一個階段一個要求。什么時候是始?什么時候是終?
誰能回答這個問題?相對于干部來說,參加工作是始,干到退休是終。你難道要干到退休?呵呵......”
“也許吧,三十年工齡也就那么幾年了?!背毯樾α诵Γ骸拔乙膊徊钸@幾年。聚源公司和興悅公司也并不是離不開我。也許看著前車鎮(zhèn)變化,看著聚源公司和興悅公司越來越強大,也是一種享受?!?p> “你呀,口是心非。我看你就是放不下,心里裝著前車鎮(zhèn)的群眾利益?!崩像R搖了搖頭:“為什么人的差別就那么大呢?有你這樣的機會,十個有十個會辭職走人。而你卻留了下來,怪物!”
“開心?!背毯橐膊患m結(jié),跟老馬碰了一下喝了一口:“老段那里你就多擔(dān)著一點?!?p> “得了,我走了。”老馬把酒喝完就離開。
程洪閉上眼睛長長地噓了一口氣。都在勸他離開,可他就是放不下。跟老馬這話一談,他想明白了。最了解他的還是老馬,還真是放不下呀。
鄉(xiāng)鎮(zhèn)干部的始與終?!呵呵......參加工作是始,退休是終,還真象簽了賣身契一樣。工作也正如老馬所說,就沒有個始與終,只有時代的交替。
老劉說得對,自己就一個賤人。誰都看見自己窩囊憋屈,都想幫自己一把,勸自己一下。陳悅和瓊丫頭又是高薪又是股份地請他,玉虎又是電話又是找人做思想工作。不僅僅是要個人才,更多的是關(guān)心他。
而他呢?賤得自己把自己綁在了基層這架馬車上。有些東西已經(jīng)到骨子里了,就是放不下呀。罷了,不必要再糾結(jié),隨著本心走便是。
人活著不就是要個舒爽。曾經(jīng)有同事講過一個道理,人生就象睡床鋪。如果睡在席夢思上不安穩(wěn),而睡在稻草堆里舒服,寧可不睡席夢思睡稻草堆。既然想做個睡稻草堆的賤人,那么就安心地睡稻草堆吧。
想明白了,他整個人頓時輕松起來。有人關(guān)心就是好呀,也罷,就把去聚源公司和興悅公司當(dāng)個備胎,那一天混不下去了再離開。先把前車鎮(zhèn),應(yīng)該說鄉(xiāng)鎮(zhèn)的心愿了了吧。一口氣把杯子里的酒全喝進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