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昆在少澤湖畔被蜪犬抓成重傷,寶兒對身中劇毒的祁昆束手無策,傷心地抱著他回憶起兩個人在一起的點點滴滴,十分悲痛。
這時天已過黃昏,陽光黯淡、月光亮起,整個大地涂上了金銀交織的色彩。
寶兒伸出手掌,火紅的印記在柔光中升起點點紅色,越來越濃、越來越亮,在紅光中顯現(xiàn)出一個非常美麗的女人,一襲素白的長袍,一頭柔順的黑發(fā),眼睛里散發(fā)著慈祥的光輝。
“寶兒,你有什么事情必須要喚醒我嗎?”女人問道。
“是的,母親!我真的到了不得不打擾您安息的時候!”寶兒傷心地說道,“我不想再擔負這沉重的使命,我感到心力憔悴!”
“我機靈活潑的寶兒什么時候開始變得這么多愁善感呢?”女人溫柔地問道。
“再陽光的心態(tài)也經(jīng)不起黑暗的長久侵染,再活潑的性格也擋不住現(xiàn)實的無限殘酷,女兒感到累了!”寶兒平靜地回答著。
“依我看你是情竇初開,受不了這男孩離你而去的沉痛打擊吧!”女人又說道。
“是的!”寶兒毫不掩飾地回答道,“為什么我連自己身邊的人都保不住,還要去顧忌萬民的生死呢?”她一邊說著,一邊任痛苦地淚水打濕了衣衫。
“孩子,這是女媧大神賦予我們的神圣使命,是我族人存在的根本價值!”女人堅毅地回答道。
“不,我的族人早已經(jīng)放棄了使命,我為什么還要獨自苦撐!”寶兒又說道。
“他人忘記了自己的職責,不能成為自己失職的理由,寶兒你要記住,任何時候都不能以別人的過錯來為自己的行為開脫罪責!”女人嚴肅地說道,“你應(yīng)該去想辦法攻克遇到的難關(guān),而不是在這里自暴自棄!”
“可女兒的力量是有限的,我又怎么保證自己能解決一切難題!”寶兒絕望地說道。
“是的,我們都不能保證,就算是創(chuàng)世大神也不敢說自己是萬能的吧!但我族的‘焰火印’是大神賜予的禮物,也是賦予的責任,只要還有一口氣在,就要戰(zhàn)斗到底!”女人回答道。
“來,讓我看看他!”女人說著用手輕輕地撫摸著祁昆的臉頰,仔細端詳著他的面容。
“這就是我女兒的摯愛嗎?”她自言自語道。
突然女人的手一抖,眼睛里閃爍起激動的光芒,“這莫非是,莫非是……”
“是什么?母親!”寶兒驚奇地問道。
女人忽又表現(xiàn)出詫異的神色,搖著頭說道:“不,好像還有更加高貴的氣息!”
女人欲言又止,轉(zhuǎn)而說道:“我想,我可以幫你救救這個男孩!”
“真的嗎!如何救?”寶兒感到自己又有了新的希望。
女人回過身來,說道:“在北邊的丹熏山上,有一種小獸,喚做‘耳鼠’,其狀如鼠,菟首麋耳,其音如獆(hao)犬,以其尾飛,可以御百毒?!?p> 說著,女人遞給寶兒一個精致的八棱瓶,又說道:“少時我把你送到那里,你抓一只耳鼠,用這只瓶子裝一瓶它的新鮮血液,為這小伙子清理血液中的毒素,至于他能不能挺過這一關(guān),就要看他的意志了!”
寶兒欣喜地接過母親手里瓏瓏剔透的瓶子,準備前往丹熏山。女人往湖畔一指,空間一陣扭曲形成了一扇大門,在大門的另一面有一座森林濃密的大山。
“記住你只有一個時辰,時間一到必須返回,否則大門就會關(guān)閉!”女人囑咐道。
“嗯!”寶兒堅定地點了點頭,朝著大門對面慢慢走去。
在母親的幫助下,寶兒來到距少澤千里之遙的丹熏山上,這是一座生機勃勃的大山,生長著茂密的臭椿和柏樹,地上長著野蔥、葵菜等眾多的小草,但最多的還是野韭和野薤(xie)。
不過,寶兒可沒有心情去留意這些,她在密林間撥枝攬葉,專心致志地尋找著耳鼠。
其實也并不難找,耳鼠本就是這山中的特產(chǎn),它們形狀像老鼠,腦袋像兔子,耳朵像麋鹿,擺動著膨大的尾巴,時不時從這棵樹上滑翔到那棵樹上,在林間覓食棲息。
只是耳鼠的速度極快,要抓住卻不是那么容易的,況且天色漸晚,視線也并不好。
很快,寶兒就在低垂的樹枝上看到了一只正在嚙咬柏仁的小鼠,它一邊啃食著美味,一邊抬頭左張右望,隨時警惕著可能的危險。
寶兒屏息閉氣,悄悄地湊上去,眼看就要大功告成了,就在她手指剛剛觸碰卻又沒有碰到耳鼠的時候,耳鼠突然輕盈地一躍,飛到了另一個樹枝上。
就這樣,寶兒嘗試了幾次,每次都在最后關(guān)頭功敗垂成。
寶兒在樹下思想著,“這種事情自己還真是不在行,要是祁昆的話肯定有好辦法,他最擅長……”
想到擅長什么,寶兒突然有了一個絕好的辦法,她伸出手掌,念動真言,一點光芒在手中升起,匯聚成一個圓形光球。
寶兒尋找到一處柏仁很多的樹枝,把光球輕輕地置于其上。
大多數(shù)動物都有趨光的習性,更何況還有豐盛的美食,果然一只耳鼠像是發(fā)現(xiàn)了新大陸,迅速地靠了過來。它在周圍緩緩地轉(zhuǎn)了幾圈,在確信安全之后,便迅速地走進光球,大吃起來。
耳鼠細細地品著自己的食物,絲毫沒有察覺光球的體積正在迅速地變小,最后竟把它緊緊地裹在里面,不能動彈。
寶兒輕輕把耳鼠從樹上取下來,然后用短刀在它的腿部劃破一個小口,耳鼠像小狗一樣“嗷嗷”地叫著,鮮紅的血液順著瓶口慢慢流進了小八棱瓶里。
寶兒輕聲說道:“小耳鼠,不要叫,借你一點兒血救人,謝謝啦!”
瓶子并不大,很快就滿了。
于是,寶兒收了光球,耳鼠擺脫束縛后迅速地逃回了密林深處。
寶兒則捧著寶貴的血液回到了大門這邊,在她剛剛到達少澤岸邊后,大門便一陣扭曲消失得無影無蹤。
寶兒回到大石旁邊,一手扶起躺倒的祁昆,一手把耳鼠的血液慢慢地喂到他的嘴里,之后她又生起一堆篝火,把祁昆抱在懷里靜靜地等待著。
夜色靜悄悄的,一邊是微波粼粼的少澤,一邊是壁立千仞的教山,在這北方的大荒原上,跳動的紅色火焰旁,有兩個黑色的人影。
寶兒懷抱著祁昆,輕輕地和他聊著天,也不管他是不是聽得到。
“你還記得我和你相遇的那一次嗎?我本來被蜚獸傷到正在療傷,你卻渾然不知的把我從草叢里抱了起來。我一睜眼看到你,就想‘哪來的一個愣小子,打斷我運功驅(qū)毒’,可之后看到你為了一個素不相識的人和蜚獸搏斗,不由得又開始感激你?!睂殐阂贿吇貞?,一邊說道
“再后來熊王的出現(xiàn)化解了危機,而你一個山民之子居然和熊王互稱朋友,還得到了熊族的效忠,更是讓我平添幾分好奇,就這樣稀里糊涂地和你回了家?!闭f到這里,寶兒掛滿淚痕的臉上又泛起了一點兒笑意。
“本來想著,在你這兒養(yǎng)養(yǎng)傷也是好的,等傷好了就悄悄地離開,因為不想與你們凡人交涉太多,所以就一直閉口不言,誰知卻被你當成了啞巴!你說你怎么就這么愣呢?”寶兒接著說道。
“后來,就爆發(fā)了瘟疫,而我居然在祭壇前又欠了你的人情,這下恐怕是還不清了!現(xiàn)在又幫你一起去尋找奇木,為什么我一定要和你拴在一起呢?”寶兒忽然閉了嘴,是?。繛槭裁醋詮挠龅搅似罾?,自己好像就和他分不開了呢?
其實寶兒心里明白,從祁昆為歷兒山的村民舍生取義開始,從他勇戰(zhàn)兇獸奮不顧身開始,從他為了自己不顧生死開始,從他無微不至地照顧自己開始,自己已經(jīng)在不覺間深深地被他吸引。
什么幫忙都是借口,是寶兒自己不想再離開而已!
“你能聽到嗎?你上次從大瀑布上摔下去,不也沒事嗎?怎么這次就挺不住了呢?老爹還在家里等著你,歷兒山村民的生死希望就寄托在你的身上,你怎么忍心撒手不管呢?”寶兒對著昏迷的祁昆問道,“你真的要把我獨自一人拋棄在這荒涼的北方原野上嗎?前面還有那么遠的路,還有那么多的危險,你又怎么忍心讓我一個人去面對!”
寶兒絮絮叨叨地說著,好像要把這些日子以來的心里話都一吐而凈,突然祁昆一陣劇烈地咳嗽,吐出了好幾口發(fā)黑的污血。
寶兒驚喜地抓住他的手,呼喊道:“祁昆!你醒了嗎?”
祁昆沒有應(yīng)答,他的身體劇烈地抖動著,含含糊糊地說道:“冷!好冷!”
寶兒把祁昆緊緊地抱在懷里,全力激發(fā)出自己的元力,點點紅光縈繞在兩個人的周圍,越來越濃,就像一團熊熊燃燒的火焰,把溫暖的氣息傳遍了祁昆的全身,順著他的經(jīng)脈四處游走。
寶兒還在不斷地調(diào)動著自己的元力,任全身炙烈如火,燒紅了每一寸肌膚。
這正是:
青山隱隱,兩相遇,情竇初開。
從此后,生亦何歡,死亦何哀!
千山踏遍苦難盡,萬水欲渡風雨來。
永不悔,癡心付與君,天何奈!
昔日意,猶切切;今朝愛,深似海。
如影隨,哪怕他鄉(xiāng)長埋!
攜手同心荒原里,伴子共眠邊塞外。
待明朝,再續(xù)今世緣,莫忘懷!
——《滿江紅·生死相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