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索倫男爵的一番話,高文正陷入迷茫無措中。
他一直把這個世界當成深度潛行的魔幻游戲,將所有人都看成數(shù)據(jù)編碼組成的NPC,習慣性的獨來獨往。
不管是傻乎乎的維羅妮卡,忠誠古板的受封騎士,外冷內(nèi)熱的索倫男爵和寵溺獨子的男爵夫人,高文都保持著微妙的距離感,從未想過融入其中。
可現(xiàn)在,他覺得自己錯了。
神愛世人,如果不愛,何必造物?
高文也忽然明白《神典》對自己說過的話,讓他在自己構(gòu)建的框架中體驗人生百態(tài),去偽存真。
這或許不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但的確很有意義。
高文默默握緊拳頭,對索倫男爵道:“父親,請給我一點時間,我會變強的。你當年可以只身一人殺出重圍再榮歸故土,我也可以。您的孩子,不是懦夫。”
“我當然相信你不是懦夫,可是高文,我的孩子,情況不一樣了。公國接下來的戰(zhàn)亂比萊茵河戰(zhàn)役更為恐怖?!彼鱾惸芯袈冻鲂牢康男θ荩缓髶u頭:“隱藏的陷阱鄧倫可以替你探測,空中的飛箭有加雷斯替你格擋,沖鋒的鐵騎交給洛特,黑暗中的刺客由午夜解決。你不懂戰(zhàn)爭,他們懂,我也懂,可以教你,鍛煉你,總歸能保住一條命。”
“可是高文...那些肉眼看不到的孤立,迫害,栽贓和猜忌,酒水里隨時都會出現(xiàn)的毒藥,我怎么教你?誰來教你?”男爵深吸一口氣,閉上眼睛,嘴角嗡動道:“因為我們的敵人,來自王國內(nèi)部?!?p> “什么?”高文不由瞪大了眼睛,手腳冰冷。
“大公死了,我宣誓效忠的君主,羅恩王朝的主宰,不久前死在了寢宮內(nèi)?!彼鱾惸芯艨粗呶模劾锓浩鹨唤z悲傷,“我曾和他一同并肩作戰(zhàn),他是君王也是兄長,我深知他受過怎樣的傷勢,因為風寒而病逝的理由雖然滑稽,卻也在可以理解的范圍內(nèi)。”
這件事情高文心里也很清楚,雖然索倫男爵嘴上說著可以理解,但其實對這個結(jié)果是抱有懷疑的,只是以他南部邊疆的男爵身份來說,根本沒有任何資格去追查真相。
“父親,大公雖然死了,可他不是有繼承人么。”高文問道。
“是啊,大公有一個兒子叫克里斯,也是唯一的正統(tǒng)繼承人”索倫男爵說到這里有點尷尬,表情一下子變得微妙起來,道:“但這位王子在一個月前被綁架了,我也是剛剛才得到消息,天知道首都那邊已經(jīng)亂成什么樣子了?!?p> “綁架?”高文忍不住打斷了索倫男爵的話,很是奇怪地說:“在皇宮里綁走一位王子...可比刺殺他要難多了吧?”
索倫男爵的表情也跟著古怪起來,頗為艱難地說:“綁走王子的不是人,而是一頭不知道從哪里冒出來的黑龍。它趁著夜色襲擊,精準無比的搗毀了王子寢宮,在所有侍衛(wèi)和宮廷法師反應(yīng)過來前就拍打著翅膀溜之大吉。據(jù)我猜測,這頭黑龍一定踩過很多次的點,極有可能是躲在雨期的陰云中偷窺王子的行蹤,這才一擊必中!唔...不得不承認,它的戰(zhàn)術(shù)非常有效,我決定命名為‘閃電突襲’,運用到兵法上去...”
“等一下...父親,您跑題了。”
“哦哦,抱歉抱歉,職業(yè)習慣。”索倫男爵尷尬地咳嗽幾聲,繼續(xù)道:“王子下落不明,公國不可一日無君。王子的姑媽和皇叔,這兩位伯爵便坐不住了,都覺得自己才是最合適的繼承人。他們拿出皇室家族譜系爭論了三天三夜,最后無奈地發(fā)現(xiàn)彼此血脈都處于次一級順位上?!?p> “所以...他們開始爭奪王位?”
“沒錯,這就是我說的內(nèi)亂,并且已經(jīng)波及到各個領(lǐng)地,所有的勛爵們都在選擇陣營,索倫家族也不會例外?!?p> “好吧,我明白了?!备呶狞c點頭,有一件事情始終想不明白,便問道:“不是應(yīng)該先去救王子嗎?”
“救啊,怎么不救?塞西爾伯爵和羅伯特伯爵不止一次派人到黑龍居住的大沼澤發(fā)起抗議,但是卻被這幫四腳蜥蜴以無懈可擊的理由給說服了!”
“什么理由?”
“黑龍說它們有祖訓(xùn),絕對不能綁架人類的皇室,因為會有騎著白馬披著紅斗篷,打也打不死的勇者找上門來。而且就算有族類違背老祖宗的訓(xùn)誡,那也應(yīng)該綁公主,綁王子干什么?”
高文驚了,而索倫男爵卻很是憤怒:“這有區(qū)別么!王子和公主有區(qū)別么?勇者又是個什么鬼東西!”
“區(qū)別還真挺大的...”高文默默吐了吐舌頭,有點佩服自己設(shè)計世界時的腦洞。
而這時的索倫男爵正在來回踱步,繼續(xù)開口道:“情況就是這么個情況,兩大伯爵互相爭斗,貴族勛爵們攀附大樹,隨時都可能爆發(fā)戰(zhàn)亂。在這種時候讓你成為男爵,等于讓你去死?!?p> “可是父親,就算我不當這個男爵,那你怎么辦?”高文問,看著索倫男爵道:“你也會選擇陣營,為伯爵戰(zhàn)斗么。”
男爵搖搖頭,道:“當然不。我效忠的是已故大公和其正統(tǒng)繼承人,他的姑媽和皇叔互相爭奪,與我有什么關(guān)系?”
高文點點頭:“說但是。”
“但是...”索倫男爵微微一滯,瞪了眼高文,這才哭笑不得的道:“不做選擇,是最壞的選擇。兩位伯爵都會視索倫家族為眼中釘肉中刺,他們或許不會親自動手,卻會讓手下其他的勛爵動手?!?p> “比如我們的老對手蘇勒男爵?”
“還有格倫子爵,我名義上的長官。嗯...只是名義上而已,一個軟腳蝦。”索倫男爵揚起嘴角,并不掩飾內(nèi)心的鄙夷,轉(zhuǎn)身對高文道:“那些針對你的刺客只是第一步,我早就知道這件事情,所以才不想讓你去青河村。可你非得去,還要帶上羅林一起去。去就去了吧,我讓洛特把你藏起來,挨過成年禮儀式就好,但你偏偏又給逃了出來?!?p> 索倫男爵長長的嘆息一聲,無奈道:“高文,我的孩子。今后誰再說你早產(chǎn)體質(zhì)弱,我必須一板凳砸爛他的狗頭,你知不知道自己很鬧騰,老爸制定計劃的速度跟不上你的行動變化,心理壓力很大??!”
高文挺不好意思的嘿嘿一笑,說:“一開始實話實說多好啊,能怪我嗎?”
索倫男爵立刻吹胡子瞪眼:“父愛如山,直接說出來多羞恥?”
“可您現(xiàn)在這樣更像山體滑坡泥石流。”高文皺著眉,猶豫道:“哪有當?shù)呐扇俗プ约簝鹤?,再一腳踹進樹洞里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