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兄
白不悔有些困惑地看著眼前這個普普通通的雜貨店伙計,他還從未見過如此奇怪的人。
乍一看,他似乎沒有神脈,但其實是有的,只是他的七條神脈似乎被外力摧殘過,扭曲纏繞在一起,幾乎是一團(tuán)亂麻,像極了賤民們身上那些雜亂無章千奇百怪的經(jīng)脈。
若不細(xì)看,這個伙計很容易被術(shù)師當(dāng)成賤民。
白不悔來了興趣,叫住他,仔細(xì)地觀察起了他體內(nèi)的神脈。
李朝歌緊張地站在原地,頭上冷汗直冒,雙眼中詭異的光芒時隱時現(xiàn)。
要不要催眠他?可是以我現(xiàn)在的精神力催眠一個術(shù)師,能成功嗎?
天人交戰(zhàn)之際,白不悔的一聲驚叫打斷了他的思緒。
“竟有這種事!”
白不悔大吃一驚。
他細(xì)細(xì)地查看了一遍,這店小二體內(nèi)的神脈雖糾纏在了一起,卻不是死脈,甚至還是奧術(shù)師獨有的通脈。
所謂死脈,就是不能修煉的廢脈,靈氣不可通行。大陸絕大部分公民身上的神脈都是廢脈,只有在辨別身份的時候才有些用處?;蠲}則相反,是可以修煉的神脈。
魏國每年都會派出術(shù)師,在全國檢測八歲公民的神脈,若是活脈,便會將他們帶入大梁城,由皇室撥款培養(yǎng)。
這店小二定是遇上那些庸才術(shù)師,把他成當(dāng)成死脈了,埋沒了他這奇異的神脈。
不過,以他這亂成一團(tuán)糟的神脈,若能修煉,也算得上是駭人聽聞了。
駭人聽聞?
白不悔愣了愣,突然眼睛一亮,大喜過望。
他要的不就是駭人聽聞嗎?
他要讓大陸承認(rèn)他的體重于秘之說,可他自己的路還很長,要走到七階頂峰開辟真神脈那一天,他才有機(jī)會證明他的理論正確。
這個伙計不一樣,只要他能修煉到三階,便足以驚世駭俗。
畢竟誰也沒見過這種幾乎被判了死刑的神脈還能修煉。
而如果說大陸還有辦法能讓他修煉,那一定是白不悔的鍛體修煉法了。
這伙計年紀(jì)不大,五年之內(nèi),白不悔有信心通過鍛體將他培養(yǎng)成三階體術(shù)師。鍛體最大的好處就是軀體極為強(qiáng)健,可以任由狂暴的靈氣改造身體,有了三階的修為,雖做不到開辟真神脈,將體內(nèi)雜亂的神脈撥回正軌還是能做到的。
到時,廢脈成活脈,這個不起眼的小小伙計必將名滿天下,誰還能否認(rèn)他的體重于秘之說?
白不悔越想越興奮,心中已有了決斷。
“我是白不悔,你可愿拜我為師?”
白不悔向來是個直來直去的人,想到就做。
“拜師?”
李朝歌有些怪異地看著這個年輕的術(shù)師。他猶豫了半天,還是覺得催眠比較保險,終于決心放手一搏,這個一驚一乍的少年卻說出一句讓他意想不到的話。
但轉(zhuǎn)念一想,李朝歌忽然心中一驚。
莫非我不是賤民?否則他一個術(shù)師,為何要收我為徒?
仔細(xì)回想,穿越過來后,今生的記憶寥寥無幾,更沒有一絲關(guān)于自己身世的線索,他看自己衣著破舊,瘦骨嶙峋,又凍死在了街頭,就想當(dāng)然地把自己當(dāng)成了賤民。
看這少年熱切的眼神,莫非我還是個未被發(fā)掘的天才術(shù)師?
李朝歌大喜過望,又有些忐忑,小心地問道:“拜師?跟你學(xué)什么?”
他現(xiàn)在是在扮演一個普通公民的身份,本是無法看穿少年的術(shù)師身份的。這種細(xì)節(jié)李朝歌不會是忽視的。
少年不答話,微微一笑,體內(nèi)的五條神脈同時亮起,靈氣澎湃而出。
五階術(shù)師?!
李朝歌被溫和的靈氣推開,后退兩步,大吃一驚。
“我是奧術(shù)師,你覺得應(yīng)該跟我學(xué)什么?”
少年笑道。
“您是說,跟您學(xué)習(xí)奧術(shù)?”
李朝歌激動得聲音發(fā)顫,還用上了敬語。為了符合他普通公民的身份,他刻意裝出了一副沒見過世面的樣子。
“你覺得如何?”
白不悔很急,真的很急,比整天給李朝歌說親的賈利還急。算得賬的女婿好找,一身奇脈的怪才難得,過了這村就沒這店了。白不悔已經(jīng)打定了注意,哪怕是綁,他也要把李朝歌綁回去當(dāng)徒弟。
“可是,我的神脈……”
李朝歌留了個心眼,沒有把話說全。
“千古奇脈,只是那些庸才術(shù)師沒有發(fā)現(xiàn)而已。你隨我修煉,我保證你會成為大陸永久的傳說?!?p> 白不悔目光灼灼地看著李朝歌。
我果然不是賤民!李朝歌心中一喜,倒沒有在意白不悔說的什么傳奇,只當(dāng)他在吹牛。假扮公民畢竟不是長久之計,魔術(shù)在這個世界似乎也派不上用場了,唯有成為術(shù)師,掌握那些神秘而強(qiáng)大的力量,才不會任人宰割。
自他穿越過來至今,終于時來運(yùn)轉(zhuǎn)了。
只是李朝歌有點犯難,雖然白不悔的一席話燃起了他的希望之火,但想到要叫這個看起來似乎比他還小的少年師父,他實在有點開不了口。
“你我年紀(jì)相仿,這師父我實在是喊不出口啊?!?p> 李朝歌滿臉為難。
“那你便叫我?guī)熜职?。?p> 白不悔一口答應(yīng),很是爽快。
“師兄!”
李朝歌大喜。
“哈哈!師弟!哈哈哈哈哈哈!”
白不悔似乎比他還高興,仰天大笑,一笑就沒完,直笑得李朝歌心里發(fā)虛。
不會有什么陰謀吧?
無數(shù)路人駐足回眸之后,白不悔終于停下,拭去眼角笑出來的眼淚,一揮手,傲然道:“師弟,跟我走,師兄帶你去見大世面。”
突然他像想起什么似的,撓了撓頭,回頭問道:“對了師弟,你叫什么名字?”
李朝歌哭笑不得,想了想,說道:“李朝歌?!?p> 進(jìn)入術(shù)師的世界,便不會再和以前的那些人接觸了吧,阿牛的名字也不必再提起了。
“李朝歌?這名字不錯。對了,師弟家在何處?”
白不悔稍微冷靜了些,開始考慮實際的問題。要帶李朝歌出去修行,自然要讓他家中老人安心,他才能心無旁騖。到了李家,先拿筆錢當(dāng)見面禮,再露一手實力,說明來意,他父母自然千肯萬肯。白不悔心想。
“我是孤兒,就住在這鋪子中?!?p> 李朝歌眼神黯淡了幾分。
白不悔沉默半晌,伸手拍了拍李朝歌的肩膀,安慰道:“沒關(guān)系,師兄也是舉目無親,以后,師兄罩你?!?p> 白不悔眼中有些悲涼,但很快就被堅定取代。
男人不需要多愁善感。
匆匆寫了張紙條,壓在算盤底下,李朝歌胡亂拿了幾樣?xùn)|西,揣進(jìn)懷里,就走到白不悔身邊,道:“走吧?!?p> “不和掌柜說幾句?”
白不悔有些驚訝,他沒料到一個小小的雜貨店伙計能這么灑脫,說走就走,對未知的術(shù)師之路毫不畏懼。
“不了。”
李朝歌搖搖頭。賈掌柜是個好人,李朝歌不想讓他卷進(jìn)來。
“師弟倒是灑脫?!?p> 白不悔呵呵地笑了笑,體內(nèi)神脈大亮,他閃電般地出手抓住了李朝歌的衣服后領(lǐng),流星趕月般地奔跑起來。
“既如此,那就走了!”
“白不悔被逐出白家?”
暗室中,高坐在藤椅上的人輕輕地用指節(jié)敲著桌面。
“是?!?p> 階下的黑衣人回答道。
令人窒息的沉默,唯有篤篤地敲擊聲回蕩,一聲一聲,毫無變化。
黑衣人終于沉不住氣,問道:“王上,要怎么做?”
藤椅上的人停下手中的動作,如睡著一般向后一仰,閉上了雙眼。
黑衣人卻像明白了什么似的,重重地一點頭,恭敬地退出了暗室。
藤椅上的人恍若未知,一動不動。
長春宮。
“姐姐,哥哥什么時候來看瑤兒啊,瑤兒想他了?!?p> 蒲團(tuán)上,羋瑤抱膝坐著,眨巴大眼睛,美得驚心動魄的臉上,流露出一絲與年齡不符的天真。
忽然她怯生生地伸出手,拉了拉身邊女子的衣角,小聲道:“靈兒姐姐,你不走了吧?瑤兒不要你走?!?p> 女子摸了摸羋瑤的頭,微笑道:“姐姐不走了,瑤兒放心吧?!?p> “真的?”
羋瑤眼睛一亮。
“真的?!?p> “拉鉤!”
羋瑤伸出白生生的小指,緊張地盯著女子的眼睛。
女子無奈地笑了笑,也伸出小指,和羋瑤緊緊地扣在一起。
“拉鉤上吊,一百年,不許變!”
羋瑤珍重地說完,松開手,嘻嘻地笑起來,璀璨的眸子里似有星光。
女子看得有些呆了。
這個年近四十的老女人,竟還有著傾倒天下的魅力,若不是只有七歲的記憶,很難想象她會是怎樣的禍水。
羋瑤笑了一會兒,忽然打了個哈欠。
她的身子易乏。
“瑤兒睡一會兒,姐姐不許偷偷走掉喔?!?p> 羋瑤將頭靠在女子的大腿上,扭了扭身子,選了個舒服的姿勢,就閉上眼,安心地睡熟了。
女子輕輕地梳著羋瑤的長發(fā),不言不語。
羋瑤突然身子一顫,醒了過來,她抬頭,委屈巴巴地看著女子道:“瑤兒有些胸悶?!?p> “姐姐給你唱童謠,好不好?!?p> “好啊好啊?!?p> 羋瑤的眼睛都瞇成了兩個月牙,她又將頭靠在女子的大腿上,向里拱了拱,乖乖地閉上雙眼。
“黑黑的天空低垂
亮亮的繁星相隨
蟲兒飛蟲兒飛
你在思念誰?”
女子輕輕地一遍遍唱著,直到羋瑤睡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