虛空深淵,北方灰海荒漠肆虐的風(fēng)沙已停息,麓里森林大范圍無故枯萎的植被重新煥發(fā)了生機盎然。東邊無盡海域也風(fēng)平浪靜了。而南方,無妄、浮禺、辛陸,三山原先無故枯萎的植被也以恢復(fù)原狀。
似乎從水神與火神回歸開始,虛空深淵的亂象就詭異的靜止了。與此同時,隨著惡劣環(huán)境的影響,才暴亂的荒古遺族也停止了爭端。
一時之間,虛空深淵仿佛回到了從前的安寧祥和。
可是,所有的十方神都知道這只是暴風(fēng)雨來臨之前的平靜,更甚者是回光返照。
肩吾與秉猷在小菰潛入無盡海域之后,就相互告別。因秉猷所居的浮禺山離小菰所托的燭九所居的都廣之野更近些,所以送歸燭九就變成了順便。
荒狁的召集令之后,他們這幾位十方神各自分開。但好像六覡與骷琚還留在都廣之野蠻蠻一族的地界上,繼續(xù)探查蠻蠻一族剜目之事。秉猷有些抗拒再見六覡,畢竟那廝可是一直嚷嚷著要去浮禺山住。他可不待見,再說此刻虛空深淵的環(huán)境惡化似乎也停止了。
然而,另一頭的六覡與骷琚,其實也不輕松。
蠻蠻一族,一翼一目,相得乃飛,從來不比不能飛。族中卻有近一半有目的蠻蠻鳥被剜去雙目。也是因此事為導(dǎo)火線,荒狁才召集了十方神。
不曾想,這場蠻蠻一族的災(zāi)難卻是咎由自取。那近一半蠻蠻一族的一目竟是鄰居的洚鷙一族所剜。
誰也不知,向來與世無爭,天生和善而弱小的蠻蠻一族,究竟做了什么事,竟激怒了生性溫和的洚鷙一族,致使其有此暴虐行為。
當(dāng)追根究底,理由是蠻蠻一族破壞了洚鷙一族的族中圣地。如此荒誕又可笑的理由,要知道,洚鷙一族的圣地,非本族不得入。蠻蠻一族這個外族又是如何得以進入的呢。這是個不解之謎。而蠻蠻一族又為何進入外族傳承之地呢?這同樣是個不解之謎。
可偏偏這些蹊蹺之處,兩族同時忽略不探。各自知各自行為,卻不知動機。
這樣一場鬧劇,落幕后唏噓不已。
蠻蠻一族那些被剜目的族群,承受不了痛苦自戕而亡。一翼一目相得乃飛。一目亡,一翼相亡。
在虛空深淵,沒有人間所謂的“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之說。從來是有仇當(dāng)場就報了。蠻蠻一族勢單力弱,自然是洚鷙一族輕易得勝。
十方神們對于這樣的“真相”,也許也只有幾分憐憫。弱肉強食,優(yōu)勝劣汰就是虛空深淵的生存之道。十方神們維持秩序的平衡,少一個兩個荒古遺族如同少一個兩個螻蟻,如果不影響大局面,是不會有誰出手制止的。這是十方神們向來信守的規(guī)則。
只是誰也沒有想到,尚存的蠻蠻一族竟然聯(lián)合了與洚鷙一族勢如水火的猼亶一族來了一個反殺。就在十方神們的眼皮子底下,三族混亂,毀掉了四分之一的都廣之野,死傷更是過半。
六覡暴怒,骷琚難得好心設(shè)了個結(jié)界,放任了六覡的怒火。然后,死傷過半的三族被狠狠收拾了一頓,但是,大半的都廣之野也被毀了。
此事發(fā)生在肩吾和秉猷奔向又生亂象的無盡海域而去的時候。接著,骷琚臨時上任監(jiān)工,督促六覡修復(fù)都廣之野。
與此同時,肩吾和秉猷也制止了無盡海域動亂,回程之時遇上了水神小菰,又耽擱了些時間。當(dāng)秉猷告別肩吾再回到都廣之野的時候,心情那叫一個陰郁。
都廣之野那大片大片綠色如茵的草原,如同被豬拱了一樣。不,更像是人間那些挖掘機馳騁過一樣。
秉猷目光冰冷投注在剛剛用神力修復(fù)好草原前方的叢木水澤之地的六覡,不用想,就知這絕對是六覡的手筆。
“吾不是故意的!”六覡偏頭就看見了不怒自威的秉猷,連忙辯解道??上请p閃爍不定的灰瞳讓他的辯解毫無可信之度。
“呵,”秉猷嗤笑一聲,眉眼有鋒芒,瞥了一眼離六覡有些距離的地方那坑洼里橫七豎八躺著的“小動物尸身”。他的視線隨即轉(zhuǎn)向骷琚,幼小的身姿,卻儀態(tài)肅穆,正立在一塊凸起的草甸之上。他不禁嘲諷一句,“汝這般悠閑,是因身小力微嗎?”
“與吾何干,”骷琚回眸,漆黑一團的圓眸冷漠而疏離,卻在瞥見秉猷搭在肩膀上的紅色蛇時,略有詫異,“這誰?”他忍不住問。
“與汝無關(guān),”秉猷揚起嘴角回了一句,隨后看向六覡,“汝最好快些收拾好汝的爛攤子,”他說著頓了一下,左手食指與大拇指捻起右肩上搭著的那條一尺長的紅蛇,也就是仍舊沒有意識的燭九。他神情輕淡,繼而道,“汝的衍族,汝自行解決?!彼f完就把燭九直接扔給了六覡。
六覡一臉懵圈,兩手捧著燭九的蛇身,有些不知所措。衍族?他哪里來的衍族?
倒是一旁骷琚立馬就明白了秉猷所指,衍族意指五行之中相生相克的規(guī)則。木生火,火生土,土生金,金生水,水生木。六覡本身是木系之神,木生火,火系正是燭九。秉猷言下之意是指,六覡的本源神力可助燭九更快恢復(fù)神識。
“那是燭九,”骷琚提醒道,眸光審視著秉猷,“從水神走失到之后火神走失,因五行神明之力失衡,虛空深淵才有亂象,是嗎?”他這一語,不僅秉猷愣了片刻,連六覡也愣住了。就連他自己也怔住了。
“失衡?也許是,”秉猷若有所思的低喃,忽而抬頭仰望著頭頂這片猩紅天空,奢靡而陰暗的色彩,純粹又充滿窒息感。
很奇特,天空是這般顏色,大地卻是絢麗多彩如人間的草木繁花。完全割據(jù)的天與地,是一體又不像一體。也只有在無盡海域,看見海與天的地平線時,才會意識到天與地是一體。
“話說,十方神本應(yīng)有十位,其中五行神明就占了一半??蓪嶋H只有吾,吾果然是最辛苦的!”六覡又開始發(fā)牢騷了,但他雙手間氤氳的綠色生機也同時包裹著燭九周身。
“也許是時候補齊十方神了,”骷琚認(rèn)真道,他視線掠過六覡至秉猷,可后者卻是只字未語。
只有六覡又念叨了一句,“沒錯沒錯,補齊十方神!”嘴上雖是如此說,可他和其余在位的十方神們都深知,補齊十方神,并非易事。否則也不會怎么多年一直空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