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已經(jīng)日上枝頭了。
安錦離伴著窗外的陽光,才漸漸醒來。
此時的屋中,一片安靜祥和的氣息。
這許是安錦離在這段時日來睡得最好的一回了。昨日,積壓已久的情緒像是決堤一般傾瀉而出。帶來疲累的同時,也讓安錦離僅僅繃著的弦微微松了一下。
安錦離掀開被子,起身,打開了屋門。
外面,透露出的是人少帶來的草木的生機。
一片安靜,一片活力。
如夏正拿著一大捧衣服打算去一旁的水井邊浣衣,正巧見安錦離打開房門。
“小姐可是醒了?”如夏連忙放下手中的衣服在一邊,一邊又對安錦離說,“小姐等一下哈,奴婢給您去拿早膳?!?p> 安錦離點點頭,就在一旁的石凳邊上坐下了。
她今兒,不想在里面用膳。
不一會兒,如夏就拿著一個食盒回來了。
“小姐,今兒廚房只有白粥和一些小菜了,奴婢拿了點回來?!?p> “放下吧?!?p> “唉?!?p> 如夏將食盒中的食物依次放在邊上的石桌上。
待如夏擺放完,安錦離這才拿著湯匙一點一點地喝粥。
安夫人進來的時候,就看見安錦離一個人坐在石凳上安安靜靜地喝粥。
看著安錦離如此歲月靜好的模樣,安夫人默默咬了咬自己的后槽牙。
這安錦離,倒真是小瞧了她。
昨兒的那些表現(xiàn),算是打了安夫人個措手不及。
她原以為,這安錦離,打小懦弱慣了,是不會有什么表現(xiàn)的。
可沒想到,現(xiàn)實居然在狠狠地打她的臉。
安夫人想到這個,連眼神都快透露出恨意了。
不過,她及時反應(yīng)過來,收了收自己的表情。
“離兒怎在外頭用膳了?”
安夫人搖著團扇,一步一步優(yōu)雅地走過來。
安錦離抬頭看了眼安夫人,不咸不淡地回了句:“母親好?!?p> 要是先前,無論如何,安錦離定會守規(guī)矩地站起來,拘謹?shù)匦袀€禮,等安夫人叫她起來了,她才會起來。
可是現(xiàn)在,安錦離知道,昨兒的事已經(jīng)這樣了。
安夫人一定在心中看她不爽了。
如果她再行禮,就是深深矮了安夫人一截。雖然她本來就十分卑微,但是一旦被發(fā)現(xiàn)了獠牙,是不可能再收回去的。
只能,就這么硬著頭皮和安夫人玩下去。
安夫人看著分外不介意的樣子,在一旁的石凳上坐了下來。
“錦離啊,昨兒母親知道了,你受委屈了。”
安錦離放下手中正在吃的小勺,看著安夫人說:“母親說什么呢,哪有什么委屈不委屈的?只是離兒許久未見父親,竟沒想到在母親面前失了態(tài)?!?p> “唉,”安夫人嘆了口氣,“怪我,沒有照顧好你的情緒,讓你受委屈了?!?p> “母親多有忙碌,做女兒的怎會叨擾母親呢?”
“玉兒前幾日就鬧著想你了,不過當(dāng)時我怕你不愿意來,所以拒絕了。不過,現(xiàn)在,我想來問問你,可愿與玉兒同住?”
安錦離的眼底沉了一下,復(fù)又笑著說:“母親既然容許,離兒倒也是很想妹妹了?!?p> 安夫人也笑了笑:“那就好,過會兒我令人來收拾東西,你到時就來玉兒那兒住。離得近了,母親也好關(guān)照你?!笔〉媚愕綍r候又做出什么事來。
“離兒就在此謝謝母親了。”
“好了,老爺吩咐我去他書房收拾東西,就不久留了。離兒等會記得來啊。”
“送母親。”
安夫人走了。
如夏看著安夫人的背影,不解地問安錦離:“小姐,安夫人怎生讓你去她院子里住?”
安錦離繼續(xù)拿起自己的小勺,接著喝起快半涼的粥。
“為什么?安夫人可是一個深謀遠慮的人啊。既然在我這兒出現(xiàn)了意外,那就必須從我身上終止。離得近些,也好放眼皮子底下好好看著啊?!卑插\離渾不在意地說,接著慢悠悠地一口一口喝粥。
如夏看著安錦離,突然覺得看不清安錦離了。
安錦離剛剛那番話,那個態(tài)度,竟然讓如夏覺得,安錦離說安夫人深謀遠慮,可她自己,也像一把出鞘的刀,同樣令人不可小覷。
安錦離掃了眼如夏,說道:“如夏,我生母是鄭良。這就注定了我和安夫人之間的鴻溝?!?p> 安錦離和安夫人,從來都不是一路的。
“如夏自然是跟著小姐的?!?p> 安錦離微微瞇眼,說道:“好啊,如夏,我最信任的,就是你了。”
安錦離給人的感覺,是不敢負。
如夏不敢想象,自己如果負了安錦離,會是什么樣子?
全部的信任,是有代價的。
安錦離覺察到她剛剛說的那些話,不自覺覺得有些不似之前的自己。
之前的自己,不似能說出這些話來的。
越回想,安錦離越覺得自己的頭像是要炸了一般。
安錦離搖搖頭,甩出自己腦中雜念。
“如夏姐姐,剛剛的話,開玩笑的。你不要放在心上?!?p> “是,小姐?!?p> 安錦離天真純良地笑笑:“好了,要去母親那兒住了,真不知道會是什么樣子呢?”
多面狐
安錦離其實是殘忍的。但是,她一直相信自己是純良的。 不過,有一點,她從來不會傷害無辜的人一分一毫,她寧可傷害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