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化尸蟲
各大門派紛紛起立,拔刀聚在一塊兒,劍心厲聲喝道:“不知哪位前輩失手放了家寵出來,還請立即收回!”
她迅速環(huán)顧四周,找尋可疑之人。
為了避嫌聞玉也拉著眀玄站起來,以免被人當作放毒蟲的人,眀玄卻拍了拍她的腦袋,道:“別怕,傷不著咱們。”
話音落地不過片刻,客棧四周齊刷刷跳下幾十個黑衣人,密不透風(fēng)地擋在聞玉和眀玄身前。
“大公子!我來啦!”
趙飛沙姍姍來遲,腰里還別著半本劍譜,刷地拔劍擋在眀玄身前,喊道:“保護大公子!別讓毒蟲傷害大公子!”
聞玉:“……”
幾只毒蟲而已,要不要這么夸張?
其他人自顧不暇,也就沒空看眀玄的熱鬧,這時劍心突然定定看向一人,喝道:“這位前輩,為何不躲!”
眾人順著看去,只見那位滿頭銀發(fā)的老人獨自坐在角落,巍然不動。
莫非毒蟲是他放的!眾人心生疑慮,刀口不自覺對準了他。
賀飛慢慢地啜了一口酒,仿佛才發(fā)現(xiàn)大家都在看他,囁嚅道:“我老了,眼神不好……你們別見怪,別見怪啊……”
劍心還要詢問,卻聽門下女弟子一聲尖叫。
“雁然師妹!小心毒蟲!”
一只毒蟲不知何時越過趙啟元及飛刀門弟子,直逼夏雁然。
夏雁然心頭大駭,方才那毒蟲蟄人的模樣她也清清楚楚看到了,碰著就是一個爛瘡,而且還有可能致死!
她驚恐地后退,趙啟元立即飛身撲過去,想替她趕走毒蟲。
阿晉和連夜更是急了眼,他們剛剛被人群擠到一旁去了,此刻竟趕不及去保護殿下。
“后退!向后退!”
連夜朝趙啟元喝道,又旋身揮開周圍的人,“讓開!都讓開!”
人群中及時讓開一條路,趙啟元才得了空隙拉著夏雁然后退,沒被那毒蟲撲著。
一次沒撲中,那毒蟲打了個旋兒回過頭,又繼續(xù)往夏雁然臉上蟄。
“啊……”
夏雁然驚魂未定,此刻又被毒蟲追著咬,忍不住低呼一聲。
看到眼前這一幕,各大門派的人有些明白了,這毒蟲似乎只追著夏雁然一個人咬,于是紛紛從她身旁散開,躲到一邊去了。
除了趙啟元,竟沒有一個敢上前幫忙的。
幾個女弟子于心不忍,忙拉住劍心道:“師父!這可怎么辦才好!”
劍心離得太遠,心有余而力不足,只能邊向前趕邊喊道:“雁然沉住氣!你師父是怎么教你的!快拔劍!”
見劍心趕來救自己,夏雁然定了定神,這才把平日的武功想起來。
她左右閃避一劍劈出,那毒蟲霎時分作兩半,從空中跌落。
毒蟲總算死了,夏雁然氣喘吁吁,周圍人也都松了一口氣。
“啊——”
眼前猛地又是一聲慘叫。
眾人定睛看去,卻見方才那只被夏雁然劈做兩半的毒蟲不知怎的爆成一團血霧,落在了一個離得稍近些的男弟子臉上,猶如化尸水般滲入他的皮肉里,滋滋地灼燒起來。
仿佛生肉被烤熟的聲音——
“啊——”
那人倒在地上,被血霧灼燒過的地方露出白骨和血肉,傷口越來越大,最竟將整個人化成了一灘血水。
夏雁然驚駭退后,趙啟元便提起袖子擋住了她的眼睛。
“嘔——”幾個近距離看到這一幕的女弟子忍不住干嘔起來。
好刁鉆的毒蟲!聞玉在斜側(cè)里看著那攤血水,亦是心生膽寒,若不是親眼看見,誰能想到這毒蟲能有這么多門道。
碰著是一層毒,蜇人是一層毒,死了尸體化霧又是一層毒,簡直防不勝防。
“嘖嘖……怪嚇人的?!北b玄起了一身雞皮疙瘩,轉(zhuǎn)頭看聞玉,見她還直愣愣盯著那灘血水看,便伸出手掌捂住她的眼睛,“嚇傻了?”
眼睛上傳來他掌心的溫?zé)幔動裥睦锿蝗挥X得怪怪的。
她搖了搖頭,“沒有。”
“沒有就好?!北b玄笑道:“明兒還能多吃幾碗。”
聞玉:“……”
吃撐這個理由太爛了,她下次還是得換一個。
聞玉雖被捂住眼睛,但是依然能清晰感知到客棧四周的動靜,應(yīng)該還有一只毒蟲!
不一會兒果然又聽見驚呼。
“還有一只!郡主小心!”
“都閃開!”
此時劍心提劍趕來,見夏雁然周圍還有毒蟲,拔劍便砍,方才那男弟子被化為血水的場景不過須臾片刻,因此她并未看見。
“師太莫要……”
周遭知情的人已是勸之不及。
毒蟲被劈開果然又爆成一團血霧,眼看就要落在夏雁然臉上,她踉蹌著后退,心如死灰地閉上了眼睛。
“嘩——”
斜刺里突然潑來一片烈酒,如綢緞般柔順散開,將整團血霧包裹著,嚴絲合縫地壓在了地上。
水花散開,血霧霎時消散無蹤。
一切發(fā)生得太快,眾人甚至來不及反應(yīng),就連劍心也沒看清這酒是怎么出現(xiàn)的。
客棧里上千人皆是鴉雀無聲,好半天才有人支吾出一聲。
“這……”
“這水是從那兒來的?”
夏雁然睜眼,發(fā)現(xiàn)自己毫發(fā)無傷后仍是驚魂未定,她看向趙啟元,眼中存著疑惑,趙啟元亦是默默無言,眼睛卻示意她往地上看。
地磚上散著一灘酒漬,淅淅瀝瀝的滴痕由大到小一直延伸到一個老人腳邊。
竟是他!
那個滿頭銀發(fā)、眼神還不太好的老頭!
酒是他潑的!
方才電光火石之間,得多快的速度才能潑出那一杯酒,且嚴絲合縫地將毒霧蓋下去!所有人心中皆是震撼不已。
此人若是用劍,絕無敵手!
上千人中沒人敢說話,都在等那老人開口。
夏雁然回了半日神,試探著走向賀飛,“前輩,剛才您……”
“呵呵呵……”老人發(fā)出干枯的笑聲,夾雜著喘息聲,“不打緊,一杯酒而已,我這里還有呢?!?p> 說罷給自己慢慢斟了一杯酒。
這應(yīng)該就是師父常說的那一類隱士高人了,夏雁然既震撼又崇敬,便抱劍朝賀飛深深鞠了一躬,“多謝前輩救命之恩!”
“好,知道了。”賀飛淡淡點頭,似乎并不在意。
此等風(fēng)骨更讓許多人折服不已,看向賀飛的眼神滿是激動——高人!這才是真正的高人?。?p> 就連深知他身份的阿晉和連夜都松了一口氣,沒想到賀飛竟是個好的。
全場唯獨聞玉一人不為所動,甚至有些想笑,這老東西倒慣會裝,當年被她揍得滿地找牙,罵爹罵娘的時候怎么沒見他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