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回來了吧?”馬姑娘心里有些急了。
她看著天色,這都快一月了,大郎怎么還在潘原呢?
根生嫂端著晚飯進(jìn)來,心里多少有些感慨。
如今的馬家,那真是渭州有名的人家,升斗糧行以渭州倉司為幫手幾乎空手套白狼,從市場上獲取的大批麥子,足以保證日常糧行出售了,有了這批麥子打底,糧行完全可以敞開了門與倉司對接,以比較低的甚至于往年陳糧的價格,先獲取一批陳糧的發(fā)售之權(quán),這對穩(wěn)定糧市有巨大的幫助,便是軍司也支持得很,且是正大光明的支持。
何況,前幾日童貫又與路倉司打過了招呼,以平夏城存糧不足為由,從路倉司調(diào)撥一批糧食趕來,這批糧食當(dāng)然不可以被升斗糧行獲得,但穩(wěn)定人心極其有用,如今的渭州早已無人搶糧了。
這就造成,王家的糧行一大批存糧無法繼續(xù)囤積的效果了。
更要緊的是,王家沒有足夠的塌房儲存糧食。
那批糧食,便被升斗糧行以高于市場價格百文一石的價格買了過來。
如今的升斗糧行穩(wěn)定得很,且有一批退伍老卒照應(yīng),儼然渭州第二家糧行,大有躋身涇原路最有實(shí)力的糧行之列之勢。
這是李大的那批寶貨換來的。
李大帶來的,對家里的影響并不明顯。
最多只是一日兩餐變成一日三餐。
原本,自古以來的飲食習(xí)慣便是早起勞動,到快晌午時吃一頓,保證晌午過后勞作有足夠的充沛體力,而后點(diǎn)燈時再略微吃一頓熬過夜晚便可以。
如今,馬家的飲食習(xí)慣是早起吃一頓,晌午吃一頓,晚間太陽落山時分再吃一頓,這對馬姑娘或許沒有太大影響,因為她平時也常有小甜點(diǎn),可這對幫工影響著實(shí)太大。
一天供應(yīng)三頓飯,這還是渭州第一家招工的招牌呢。
為此,涇州陳家的那些幫工們,乃至掌柜們,竟也跑到渭州來尋求前程。
更不用說做苦工的那一批人。
根生嫂便聽下人們說,王家眼見不妙,也要以一日三餐搶人,卻在討論的時候就被王家?guī)缀跛腥朔駴Q了。
便只有百人的隊伍,每一日供應(yīng)三餐,且要至少吃飽,那邊是一大筆開銷,他們撐不住。
今日,書信中約好,李寇趕黑回到州所,明日準(zhǔn)備一下,再拜訪張?zhí)┲?,再過幾日便要送童貫揮軍回京師了。
馬姑娘猜測潘原的案子應(yīng)該有結(jié)果了。
她擔(dān)心的是李寇吃了虧,把不該擔(dān)負(fù)的責(zé)任擔(dān)負(fù)了。
這些話,書信里也沒法說明,她只好等李寇回來再說。
根生嫂進(jìn)來后,念了句“許是有事情,不如明日再等等看”,一時惹急了馬姑娘。
東城甕城修筑早已結(jié)束了,李寇倘若回來,送走童貫之后,定然當(dāng)即帶領(lǐng)流民趕赴北原去,這一去,怕便是半年,如此聚多離少,她心里本就很不爽,今日說好要回來吃飯的,倘若又推一日,那如何能行呢?
“不吃,不吃,飽著呢?!瘪R姑娘賭氣進(jìn)了臥房,索性坐在榻上生了悶氣。
在她看來,萬事俱備了,李寇只要回家,他坐鎮(zhèn)在家里,遠(yuǎn)遠(yuǎn)指揮著別人,便能把事情辦好,何必要親力親為?“這樣下去,還要不要讀書求學(xué)了?”馬姑娘心里忖度。
李寇正趕天黑才到平?jīng)隹h城。
潘原的事情根本沒有了結(jié)。
慕容彥達(dá)與主簿聯(lián)手,要清算坐地虎驛丞戶房兩人;皇城司要遮掩邏卒出皇城的真相,且遮掩張監(jiān)押竟與西夏皇城司邏卒有勾結(jié)的劣跡,又不敢把老皇城司邏卒張老漢怎么樣,只要催著潘原縣官兒加緊解決張家。
這不是慕容彥達(dá)愿意做的,手上沾了皇城司的血……
他還不至于作死到為皇城司做事,反惡了皇城司的份上。
現(xiàn)如今,憲司與倉司也在潘原有些利益,西夏諜子也在潘原作祟,各種勢力攪和在一起,慕容彥達(dá)頭大的很。
這樣的形勢,怎么能盡快了結(jié)案子?
李寇也只好得了個“無功,然破賊有功,因此無功無過”的口頭通報,便辭了從未去過的潘原縣尉公房,帶了自己的人逶迤返回平?jīng)觥?p> 這也是折可適的意思。
“童貫要返京了,他在等著你?!闭劭蛇m的書信里寫得極其清楚。
等甚么,李寇心知肚明。
這貪鄙的家伙,臨走還要撈一筆。
將門也在等李寇,劉仲武的夫人體弱多病求到門上了。
此外,李寇分了好處給曹氏三口,給蕃人,給慕容彥達(dá),乃至給童貫的手下,將門自然坐不住,而且,蔡京派來的人還在驛館整日住著。
李寇不得不返回州所。
至于破案一事,折可適說了,只怕李寇在北原立寨時,還有與此案瓜葛的時候。
李寇趕在天擦黑才進(jìn)城,隨行并沒有被為難。
“大郎回來了。”楊可世有些怏怏不樂,他想要的三班橫行沒有得到。
李寇失笑道:“楊兄莫非沒看出折公的計較?”
楊可世一呆:“甚么計較還有?”
明顯楊可世能否獲得三班橫行的職位,既是天子的打算,也有童貫的推薦,童貫倘若說,楊家與折家并不是同氣連枝的,天子當(dāng)有扶持楊氏分散折氏大權(quán)的計較。
童貫如今便壓著這個職權(quán),一要西軍將門允他征討西夏之事,二來只怕也要一些好處。
李寇甚至都能想得到,他給了曹氏好處,又與蕃人合作,此事必然為西軍將門所問,問,則必有給他們的好處,西軍將門拿了好處,童貫焉能不要?
那廝是抱著吃了西軍將門的好處,又吃李寇一份好處的打算。
這些,楊可世沒能看懂。
“折公只叫灑家在這里等著,待大郎回來,便告知你尋個時機(jī),早早去見他了?!睏羁墒佬乃蓟罘洪_了,“大郎以為,老哥還有機(jī)會?”
“你就守著大門吧,我看折公要收拾你。”李寇搖頭道,“姚兄被派去甕城監(jiān)工,楊兄在城門口看門,你們怕是有所不滿,算了,往后你們自然明白?!?p> 楊可世笑道:“我們可沒你那么多的心思,也好,你說好,總比說不好要好——這便去見折公?”
這廝也急了。
李寇只好道:“這便去,便馬上去?!?p> 不過,在此之前他想先見識一番渭州的夜市。
臨行前,慕容彥達(dá)有交待:“休小看區(qū)區(qū)夜市,大郎要掙錢,夜市是個好去處,你那果子菜蔬,渭州夜市便能吃一小半。”
正如此,李寇才有正好夜訪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