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斫宋

第一百零四章 屋檐之下須低頭

斫宋 面包不如饅頭 2047 2020-03-29 01:15:31

  馬姑娘心里亂糟糟的不知該怎么辦才好,她只好俯首接了那詔令。

  接了詔令便是接了皇命。

  可這圣旨上既不提九龍杯也不談琉璃盞大會,此為何故哉?

  她倒是懂一些規(guī)矩,接了圣旨便抬頭看童貫。

  童貫威嚴的臉上也有一抹笑容。

  他點頭道:“令尊倒是個人物?!?p>  這明顯是沒話找話,馬姑娘為難地硬頭皮只好請“天使鞍馬勞頓請吃一杯溫酒解解乏”。

  這本是客套的話,以童貫之尊本不應(yīng)在尋常人家久留。

  童貫卻欣慰地道:“咱只好叨擾了。”

  他竟果真轉(zhuǎn)身坐在了位置上。

  馬姑娘心里一嘆,大郎的九龍杯保不住了!

  她只好告罪說:“天使請贖罪,家無掌院,奴為天使安排酒宴?!?p>  童貫頷首道:“那是勞煩馬家娘子了,隨意就最好。”

  馬姑娘轉(zhuǎn)身正要出門,忽聽童貫漫不經(jīng)心又問“府中可有出遠門的”。

  馬!

  她瞬間想到那幾個夯貨來的時候攜帶坐騎。

  這恐怕隱瞞不得,馬姑娘索性一咬牙實言相告。

  她說:“奴在渭州并無親朋,多勞折家照料,兩家多有往來……”

  “哈哈,好,這樣就挺好?!蓖灺詭шP(guān)西方言的河洛聲音似乎很欣慰地道,但他話鋒一轉(zhuǎn)問道,“只不知馬家姑娘那琉璃盞大會,折、姚、曲、楊家照料多少了啊?”

  果然!

  馬姑娘心下嘆息回身苦笑:“片刻便請?zhí)焓拐蒲??!?p>  掌眼一詞還是她聽李寇常說。

  童貫大略明白了意思,笑容越發(fā)可親起來。

  他道:“咱在渭州也要待些時日,不急,不忙,這琉璃盞大會,天下還是獨一次開的,咱看了盛況,也好向官家形容,好?!?p>  馬姑娘急忙告了罪就往后院跑。

  果然那廝已經(jīng)在廚下忙活。

  只進門一看,馬姑娘柔腸百轉(zhuǎn)也啞然笑起。

  和面的是李大,燒火的是姚橫行,正在倒水的是折二公子,堂堂涇原路兵馬鈐轄曲克正在摘菜,還有個小劉锜蹲在灶下正在吹火,看著倒是一團和氣得緊。

  馬姑娘繞過那幾個,過去牽著李寇的衣袖,本想平靜告知卻話到嘴邊就哽咽,她說:“大郎,咱們的九龍杯保不住了呀!”

  李寇看她兩眼,虎著臉說了一句。

  這廝說:“莫如我在飯菜里下一斤砒霜,毒死童貫老兒,看他們還敢來要寶物不。”

  姚平康連忙提醒:“大郎可是個尚未成熟……”

  話未說完一團面塊塞進嘴里。

  折彥質(zhì)怒道:“不看這是甚么時候還在這里說笑?!?p>  李寇嘆道:“這廝來了又要吃,又要喝,還要帶走寶物,各位出個主意該當如何?”

  還能如何不過打發(fā)了那廝便是了。

  李寇心下知道這是天子對西軍將門的鎮(zhèn)壓。

  只讓他在這里頭吃了虧。

  馬姑娘想了下才說:“那百萬錢雖少但也聊勝于無……”

  “別鬧?!崩羁苤缓玫?,“形勢比人強,那便送他是了——這百萬錢,你都拿著,”他神色很肅殺,憤然告知眾人說,“把生意做大了,待我一刀一槍殺出個功名,莫不成官家還有臉……”

  曲克冷笑打斷他的話:“咱們武人在國朝何曾有功名?”

  那么你的意思是什么呢?

  “不知?!鼻诵睦镏皇菓嵑?。

  李寇索性也不談這個,她讓馬姑娘去他房里取白酒。

  “莫舍不得一些身外之物,童貫既是名義上的西軍統(tǒng)帥,又是朝廷重臣,更是公眾近侍,他若吃得口滑心熱,能助西軍將門一臂之力,好過各家寶物送進宮中,此于你我都有利的事情?!崩羁芩餍缘溃拔伊碛幸恍氊?,這樣,將小魚缸取一副,將明鏡取兩副,再取琉璃酒具一副,以請?zhí)焓官p玩的名義,看他收不收。他若收了,便請折公請他代勞,將各家寶貨一起送去京師?!?p>  他出手倒是大方得很,可那幾個心下駭然。

  如此送禮便是讓李寇承擔他們的損失了。

  “無妨,我助你們了卻君王猜忌,待我成年你們總不至見我假裝不識。”李寇又安慰馬姑娘,“身外之物送之何惜?!?p>  馬姑娘咕噥了一句說道:“奴心里只是不舍。”

  “存人失物,人物皆存;存物失人,人物皆失。”李寇深知這里頭的道理。

  馬姑娘只好親去李寇房里,只她方出了廚房門卻聽那幾個壞痞笑嘻嘻都問了一句話。

  曲克賊笑著問道:“大郎見馬家妹子未為選入宮中可松口氣了?”

  姚平康忙問:“是極是極——大郎可見哥哥為你松口氣么?”

  李寇斥責:“滾!”

  馬姑娘撇撇小嘴兒,不覺心里竟輕松之至。

  這廝竟不以她護不住那么多寶貨為怒,這便使得她心里最大的不安消除。

  不片刻,一瓶剛剛打開的河套老窖放在木盤托著到了。

  此外,托盤中還有一副酒具。

  其實哪里是什么酒具,那是現(xiàn)代家庭常見的玻璃水壺。

  杯子也是很常見的口杯。

  只讓馬姑娘嘆氣的是送酒的竟是李寇。

  這廝竟打扮成一個下人模樣,雙手托著托盤走進門來。

  童貫眼睛冒出亮光,以他的見識竟也脫口叫一聲“好琉璃盞”。

  李寇將托盤放在桌上,瞥了馬姑娘一眼,而后捧起水壺,在杯中倒半兩白酒。

  那可是喝水的口杯,便是這個時代的達官貴人也很少用這么大的杯子。

  童貫正注視著透明的酒壺,他眼珠急速地轉(zhuǎn)動起來。

  這樣的寶物,他明知應(yīng)當獻于天子。

  但今日他先用過……

  這馬家怎地連這點規(guī)矩都考慮不到?

  于是,童貫佯作不滿地道:“咱是酒量淺的人……”

  “此酒辛辣。”李寇躬身道,“將軍豪邁,當用大杯,方見本色,小小啜飲,可知其質(zhì)?!?p>  童貫不由心里痛快至極。

  他驚異地目視著李寇,問馬姑娘道:“你家這兒郎倒是個會說話的?!?p>  馬姑娘白了李寇一眼,你倒是不在意奴卻跑來看著作甚?

  她堆起一些笑容,但也保持著將門女兒的傲骨,本分答道:“只是會說些好話——天使此來,實在辛苦,馬氏一門,感念恩德。此琉璃盞一套,感念天使勞頓,若天使看著合乎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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