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生出來的手臂并不好用,指頭的分開握合都十分遲鈍,試著控制了下,就像初學(xué)步的小孩,怎么都不能讓人滿意。
皺起眉頭有些頭疼,琉璃手臂不同于血肉之軀,它是一種天賦的特殊運(yùn)用。
歐陽白之前還從未如此精細(xì)地掌控過自己的能力,這是第一次,它需要短距離小幅度地并且精準(zhǔn)地控制琉璃活動,靈感來源于邪王鎮(zhèn)壓符中四肢的分開封印。
邪王強(qiáng)大,雖然歐陽白也不知道對方具體是個什么東西,但就算肉身被毀,分開鎮(zhèn)壓依然不死,需要符箓才能徹底壓制住其兇性,由此便能想象其強(qiáng)悍的程度。
“你?!你的手?”
宋佳捂著嘴巴,驚訝的無以名狀,尤其是看到歐陽白斷肢處生出的琉璃手臂不僅僅只是裝飾,居然還可以動的時候,臉上的表情更加精彩起來,不知道是該相信呢,還是不該相信。
歐陽白沒有理會她,他一切的行動行為都以實用為主,而眼前的技能運(yùn)用并不讓他滿意,不過還好身體在綁帶的作用下已經(jīng)慢慢開始恢復(fù)生機(jī),速度很慢但也聊勝于無。
搖頭嘆息,突然將沒有把握的技能用在自己身上可以說是情非得已,一條手臂陪著他生活了三十年,說沒就沒了,必然會不習(xí)慣,就比如剛剛起身扶墻的那么一個小小動作,因為身體虛弱,只有一臂的原因,做的力不從心。
搞鼓了半天,新生的假手依然只能做出幾個類似推撫的簡單動作,嘆了口氣,不打算把眼下的時間再花在上面。
“哦,沒什么,技能的一點(diǎn)運(yùn)用,你之前有動過手了嗎?”歐陽白回身,隨意地解釋著。
“什么?”宋佳還在看著那條憑空出現(xiàn)的假手發(fā)呆,突然被點(diǎn)名有些詫異。
“我是問你和黑甲蟲動手了嗎?”歐陽白強(qiáng)打著精神,事實上他現(xiàn)在的狀態(tài)并不好。
“沒有,我不敢”宋佳怯懦回答。
歐陽白點(diǎn)點(diǎn)頭,沒有再說下去,只是這么兩句話,額頭的虛汗又冒了出來,重新坐回地上顫巍巍地喘了幾口氣,竟然開始埋頭做起了救命繃帶?!
雖然他不是過于慎重的勇者,但目前來看這種東西還是越多越好。
……
一口氣做出來兩卷,正打算做第三卷的時候,房子外面突然傳來一聲凄厲吼叫,那聲音像殺豬一般,叫的撕心裂肺,歐陽白卻是在瞬間變了臉色,因為喊叫的不是別人,正是一直沒有見面的雷賀!
想都沒想直接從地上站了起來,匆匆朝屋外走去。
入眼敞亮的籃球場邊上正有一只黑甲蟲,半個身子不知何時撞進(jìn)了一側(cè)的房屋里,空氣中只露出后半截身子在外面,兩只粗壯的小后腿正不停往后扒拉著,隨著碎石“稀里嘩啦”地散落一地,被咬住一只胳膊的雷賀被一絲一絲地從土石雜亂的屋里拖了出來,整個人灰頭土臉,正“噗嗤噗嗤”地向外吐著灰,命還在,只是那只被咬住的手已經(jīng)鮮血淋漓!
歐陽白瞬間火氣就沖到了頭頂,雷賀是他好友的兒子,一同從石沖縣出來,如今一家蒙難只留下這么一個獨(dú)苗,他不允許對方有事。
右手琉璃矛緩緩握在手里,身子已經(jīng)向前幾步來到了籃球場上,毫不猶豫地朝著那只笨重的黑甲蟲扔出了長矛。
“嗖”的一聲破空而去。
長矛撞擊在黑甲蟲背上的光亮厚甲上,如滴水入海,瞬間消失不見。
歐陽白眼睛都沒有眨一下,因為本來就做的是吸引對方注意力的打算,卻沒想到這只黑甲蟲受了他一擊完全沒有理會的意思,反而整個上半身仿佛受刺激一般猛地向后一甩,將慘叫著的雷賀直接連帶著坍塌的磚石一把甩到了對面的房屋墻壁上,只聽見入耳“乓”的一聲巨響,雷賀的身體在墻壁上留下濃重的血跡,之后便躺在地上不省人事了!
歐陽白大驚,腦中如遭雷擊,黑甲蟲的力量何其大,操場的兩邊相距起碼十米,只是這么輕輕的一拖一拽一扔,一個人影就飛了出去,人撞在墻壁上的時候,甚至都能聽到骨頭碎裂的聲音。
歐陽白搖著頭,意識漸漸不清楚起來,整個人像魔怔了一般,這短短不到一個小時的時間經(jīng)歷大悲大喜,先是殺死人生中的第一只黑甲蟲,獲得第一塊綠色寶石,這種喜悅不是一般事情能比不了的,雖然之前也殺過很多異界獸,但都?xì)⒌奶p松,只有這次,眼前的黑甲蟲十分棘手,難以對付,他經(jīng)過努力,花了一番功夫,才終于殺死了一只,非常難得。
可緊接著,就因為自己的大意失去了一只手臂,這比任何的重創(chuàng)都要讓人心傷,犯了的錯還可以彌補(bǔ),怪物再難對付多花些心思總會想出對付的辦法,但斷手不同,他的左手再也沒有了,永遠(yuǎn)回不來了,這是一種失之無法再得的痛苦。
而且很重要的一點(diǎn),雷賀是他帶出來的,可現(xiàn)如今……
握緊的拳頭不由控制地顫抖起來,帶動整個身體像搖晃的撒子,臉上汗出如柱,整個人都變的呆呆的,閉上眼睛的時間越來越長,正在經(jīng)歷著天人交戰(zhàn)。
身后的宋佳沒有察覺歐陽白的不對勁,見眼前情形不對,忙朝著黑甲蟲的方向發(fā)出去一記冰彈!
她的技能類似魔法,優(yōu)點(diǎn)是不需要任何吟唱,直接就能發(fā),但缺點(diǎn)也很明顯,威力不足,技能只是冰凍效果,不具備直接殺傷力,所以宋佳對這個技能并不滿意。
眼下使出,一擊不中又接連丟出兩記攻擊,最后一發(fā)才堪堪打在怪物身上,可見命中率之低……
黑甲蟲背上的黑甲頓時覆上一層冰霜,表象看起來挺唬人,只不過實際上就好比被水槍滋了一下,跟玩一樣,完全造成不了傷害……
黑甲蟲遭受攻擊,朝著雷賀而去的步子慢慢停了下來,反而轉(zhuǎn)向朝著宋佳爬來,似乎發(fā)現(xiàn)了新大陸,步子越來越快。
宋佳大驚,她只是想稍稍阻止對方前進(jìn)的腳步,卻沒想到為自己引來了禍端,忙上前要拉歐陽白一起跑路,卻發(fā)現(xiàn)對方站在原地根本拉不動!
望著越來越近的怪物,心中驚懼連連,再次試著拉了兩下身前的人依然沒有反應(yīng),最后只能一咬牙,直接向著一旁的小巷跑去。
一邊跑還一邊回頭,看見怪物跟著自己過來,心中稍定,不自覺又將步伐加快了幾分……
歐陽白站在原地,臉色青一陣,紅一陣,身體搖搖欲墜,卻像一根電線桿一樣站著沒有倒,整個人進(jìn)入了一種詭異的狀態(tài)中。
不遠(yuǎn)處雷賀的身體還趴在那里一動不動,血肉模糊,生死不明!
歐陽白怔怔看著,喘息聲開始厚重起來,且越來越快,心臟似乎已經(jīng)到了可以承受了極限。
不遠(yuǎn)處的宋佳逃跑,慌不擇路,很快進(jìn)入一個死胡同,被黑甲蟲逼在角落無處可逃,面對近在咫尺的怪物,驚叫連連。
歐陽白注意力被吸引,機(jī)械地轉(zhuǎn)動脖頸,腦袋轟的一聲,炸了!
身上那張黃色符箓?cè)缈萑~從身上飄出,毫不征兆地自燃為灰燼,小風(fēng)一吹,消失不見,周身卻隨著這陣風(fēng)開始爬上若有若無的黑氣!整個人的樣貌都隱在其中,看不真切。
身子慢慢轉(zhuǎn)了過來,還是望著小巷盡頭的宋佳,那是歐陽白第一次看到對方流淚,忽地低頭笑了一聲,壓著嗓子,一字一頓,如自言自語,帶著濃濃的自嘲。
“我要,這身本事,有何用!”
一句話畢,整個人變的空靈,似乎放下了什么,又好像是有什么東西被舍棄了,再抬頭的時候一雙瞳中眼白完全褪去,染成墨汁,口中發(fā)出如獸低吼,口水延延,就連一直戴在臉上的白面,也在慢慢發(fā)生變化!
一點(diǎn)一點(diǎn)的,從下而上,面具在消失,露出整個嘴,最后停在了鼻梁位置,一張嶄新的半遮臉面具出現(xiàn)在臉上!三條黑影如鬼爪一樣從白色的面具里透出來,留下無法抹去的黑色紋路。
重重地呼出一口氣,歐陽白現(xiàn)在的狀態(tài)已經(jīng)和之前完全不同,眼神冷的可怕,如深淵中歸來的惡鬼,嘴巴張合間不斷有口水流出,像餓極了一般,完全失去了自我控制的能力,夸張地順著下巴滴落一地。
樣子特別像變態(tài),稍稍歪了歪脖子,咔嚓一聲骨骼聲響,保持著這個奇怪的姿勢緩緩將左手小臂抬起,向上一舉似乎想抓什么東西。
突然,小巷深處的黑甲蟲身下“轟”的一聲竄出一個黑色閃著琉璃色彩的大手,像小孩握住玩具一般,一把將身型如坦克的黑甲蟲牢牢抓在手里,舉在兩米高的空中,任黑甲蟲如何掙扎都逃脫不了。
歐陽白靜靜看著,嘴中吐出如實物一般的白氣,脖頸再次歪朝了另外一個方向,又是“咔嚓”的骨骼聲傳來,手心用力,遠(yuǎn)處握著黑甲蟲的黑手也跟著合攏抓緊,清晰可聞的厚甲碎裂聲,整個身體在一瞬間變形,像小雞一樣被抓住的黑甲蟲發(fā)出凄厲痛苦的哀嚎。
而這一切的始作俑者,身處籃球場的歐陽白卻邪魅一笑,只是彎起一個嘴角,卻透著無盡的淡然無波!
之后沒有再玩下去的意思,毫不猶豫地將琉璃拳頭握死。
綠色的活體煙火綻放在深夜的小巷里,可惜如此美景只有宋佳一人正面看到,惡心的綠色汁水爆開,沾了一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