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旻秋突然間開始狂笑起來，笑聲凄厲，令人心驚。
綾華冷眼看著姜旻秋，從靴中摸出一把短刀，藏匿在袖中。綾華早已經(jīng)做好了打算，要進(jìn)永巷結(jié)果了她，以免將來圣意難測，讓她多了分翻身的機會。
姜旻秋直笑得流出眼淚來，瘋癲至極的樣子，半晌，終于停住。
她恢復(fù)了神智，看著綾華，說道:
“你以為在永巷殺了我，你還可以脫身嗎？我雖有罪，卻也不是你這種身份能隨便用私刑的，若是被查出，必有重罪！“
綾華冷笑：“我從沒想過能夠平安出去，只要能結(jié)果了你，我的目的就達(dá)到了。我是死是活，都不重要。“
姜旻秋道：“不重要嗎？可你不能手刃裴家真正的仇人?。∥也皇悄阕罱K要找的人?！?p> 綾華不屑：“你以為把罪孽隨便推卸給別人，就能脫身嗎？我沒有那么天真?！?p> “不，我沒想過要推卸給別人，我甚至都沒有想過要活著出去。你以為我一個外姓公主，進(jìn)過永巷，出去以后還能翻身嗎？不過是人人嫌棄，被踩在腳下而已。今日，就算你不殺我，我也會結(jié)果了自己?！?p> “你到底想說什么？“
“我當(dāng)年也才二十幾歲的年紀(jì)，初得皇后喜愛，與裴府無冤無仇，你覺得我有什么本事，能擅自帶人去滅郎尹府滿門呢？你只看到了我這把刀，卻不知背后用刀之人?！?p> 綾華背后發(fā)涼，皺著眉頭：
“所以，你現(xiàn)在是要告訴我你是受人致使了，那么幕后之人到底是誰？“
姜旻秋慢慢靠近綾華，低聲道：
“能夠讓我替之奔走的，當(dāng)然是當(dāng)今權(quán)位至高無上之人！“
“是圣上？“綾華一驚。
姜旻秋凄苦一笑：“你若不信，日后能出去，便去慢慢查證吧。我相信你有這個本事?！?p> 綾華并沒有被動搖，依舊冷靜淡然：“你說完了嗎？”
姜旻秋好像預(yù)感到了什么，并不做掙扎反抗?fàn)?，只是絕望地點點頭。
綾華抬起手，一刀狠狠刺入姜旻秋的腹中。一股溫?zé)岬难毫魈试诰c華手上，姜旻秋瞪大雙眼，嘴角抽搐了幾下，頹然倒地。
綾華蹲下，用姜旻秋的裙擺擦了擦手上的血跡，再將刀放進(jìn)姜旻秋手里。
綾華一抬頭，不遠(yuǎn)處有一個衣衫襤褸的小宮娥愕然地看著自己。那宮娥不過十五六歲的年紀(jì)，臉上臟兮兮的，但掩蓋不住臉上的秀麗容顏。
綾華走近那小宮娥，兇巴巴道：“不許多嘴，不然連你也殺了！”
小宮娥嚇得慌亂點頭，忙說：“我什么也沒看見?！?p> 綾華滿意地笑了一下，隨后放聲大喊起來：
“來人??！來人??！長公主自戕了！來人??！”
小宮娥倒也機靈，跟著綾華喊道：
“來了?。￠L公主自戕了!長公主自戕了！來人??！救命?。 ?p> 綾華頗為欣賞地看了那小宮娥一眼。
兩個宮中護(hù)衛(wèi)慌忙趕來，打開永巷的牢門，查看了姜旻秋的尸體，趕忙上報。
又過了一會兒，便有專人清理了姜旻秋的尸體出去。
再過不久，宮中司察便來問話，綾華和那小宮娥口徑統(tǒng)一，都一口咬定姜旻秋進(jìn)了永巷，神智失常，便從身上取出一把短刀自盡了。
司察想必也見慣了永巷宮中女犯想不開的慘事，并沒有多疑，也沒有要追查的意思。
司察撤去，綾華和小宮娥在永巷中四目相對。
“你叫什么？“綾華問那個小宮娥。
“回姑姑，奴婢叫小荷?！靶m娥回答。
“你姓何？“
“不是，是荷花的荷，這是奴婢的名字，奴婢姓張?！?p> “你不必自稱奴婢，進(jìn)了永巷，我們的身份都是一樣的?！?p> “那怎么一樣？看姑姑的穿著，是宮中的女官吧?！?p> 綾華苦笑了一下：“不過是當(dāng)了幾天的司苑，便來了這里?！?p> 小荷卻喜上眉梢：“姑姑果然是有大權(quán)力的女官，不知是犯了什么事情，才來這里？“
綾華蹙眉：“你這小小年紀(jì)，打聽這么多做什么？你呢，你因何進(jìn)來的？“
小荷嘆了一口氣：“我原來只是皇后宮中的掃灑奴婢，一次打掃鳳華殿的院子，卻瞧見……“
小荷欲言又止。
綾華卻想一問究竟：“你瞧見了什么？“
小荷環(huán)顧了四周沒有人，壓低聲音說：“我告訴你，你卻不許和旁人說啊。我瞧見了一窩毒蛇！“
“皇后養(yǎng)毒蛇做什么？“綾華疑惑，追問道。
“我也不知道??！我是鳳華殿最下等的奴婢，哪里知道這樣的事情。要不是那天倒霉碰到了，怕是也進(jìn)不來這永巷的。在那之后，第二天，皇后便說丟了件鳳釵，非說是我偷的，便把我扔進(jìn)這里了?！?p> 小荷說得滿臉委屈，眼睛發(fā)紅。
綾華拍了拍小荷的肩膀，安慰道：
“雖是不幸了些，但且留著性命，熬下去?？傆械靡娞烊漳翘?！”
小荷抹了抹臉上的眼淚，點點頭。
“這里只有我們倆嗎？”綾華看了看四周。
小荷搖搖頭：“往里走，還能看見不少人。只是個個半死不活，要么瘋瘋癲癲，神智清楚的，怕是只有我和你！”
綾華心中一寒，說道：“帶我去看看吧?！?p> 小荷點頭，引著綾華向永巷深處走去。
角落里隱藏著不同形色的女人，衣衫破爛，頭發(fā)凌亂，形容枯槁。這些女人毫無生氣，身上爬著老鼠和蟲子，十分的不堪，有的身上還有一些潰爛的瘡口，滲著血跡。
綾華終于知道為什么姜旻秋寧愿死，也不愿在永巷活下去。在這里的人，毫無一絲尊嚴(yán)，還不如戒律房的酷刑來得痛快。
綾華想起姜旻秋的話：害死裴家的是那權(quán)位至高無上的人。姜旻秋已經(jīng)是決意要死的人，沒有必要騙自己啊。如果自己再也出不去這永巷，那這報仇又有什么意義？最終手刃的不過是只替罪羔羊而已。
綾華想著，心中郁結(jié)，吐了一口鮮血出來。
小荷扶住綾華，“姑姑，你怎么，你還好吧！“
綾華只覺的胸口疼痛，有氣無力地說道：“讓我睡一會兒吧，我好累！“
綾華說完，沒了意識，沉沉地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