臧大人將一份文件展示給文楊,上面詳細的記錄了文楊副將收受禮物的時間和地點。
文楊瞥了一眼,眉便皺了起來,他看向宗澤,道:“可有此事?”
跪在文楊旁邊的宗澤亦看到了這份清單,他詫異的喊冤道,“將軍,我沒有,這是誣陷!”
“左侯爺,你的手段還可以再低劣無恥些嗎?”
“臧大人,請允許傳我的隨從進來!他與收禮的副將見過面,必然可以認出此人?!?p> “允!”
彥青聽傳入了廳,恭敬的跪下行禮,隨后端詳文楊身后跪著的幾人,非常肯定的指著其中一個頭低得最低的漢子:“稟大人,每次替文楊來府里索要錢財?shù)亩际谴巳?!?p> “馬杰,如實招來!”
那人被臧大人喝得渾身一顫,伏地道:“小人是聽命行事!將軍,左侯爺所送之禮,我都循例入庫,你難道不知?”
文楊回身看著此人,身上的鐵鏈撞擊得嘩啦作響,他眼中終于露出了悲涼的神情,慘淡一笑,“馬杰……原來是你,原來你是……”說到此處,他又轉(zhuǎn)回身體,直直的看著旁聽的司馬洪,“司馬大人,真是好手段,小婿所為,在你眼中是跳梁小丑吧!哈哈哈哈……”
臧大人見司馬洪沒有理會文楊,打斷了他的狂笑之聲,“文楊,你狡辯也是無用,左侯爺清單上的物品,有一半在你府的庫中搜出,索賄受賄之罪,你可認?”
“文某識人不明,御下無方,此罪我認!”文楊重又挺起了胸膛,他看向暉鴻,道:“我有重要軍情要密報大人,請您斥退左右!”
暉鴻與符文交換了一下眼神,便向主審官做了個手勢。
大廳之中便只剩下了符文,暉鴻,文楊三人。
“臧大人,”被請到屋外的紹淵道:“余下的審問若無關左某,在下便先告辭了!”
在此案的調(diào)查中,紹淵幾次入廷尉,皆由臧繼親自接待問話,故而知他有疾在身,并不強求他在此等候。“左侯爺慢走,若有需要,我再去打擾?!?p> 回家途中,彥青道:“公子,文楊想密告什么?”
“我知道你心里有了判斷,不如大膽的分析一下!”紹淵淺笑著鼓勵。
“文楊養(yǎng)外室之事被司馬家知悉,他又親眼目睹妻子射殺顔氏,他與司馬家已再難轉(zhuǎn)圜,不過他會不會攀咬司馬家,或者司馬家有沒有可能只是不幫文楊,而不去對付他,都很難說。所以,公子是想在文楊和司馬家之間添一把火。您讓我以連弩攔截司馬大小姐,讓司馬洪懷疑其另攀高枝,又讓張將軍以真面目去宏泰村,特意讓文楊看見,以此在文楊心里埋下懷疑的種子:張霸背后是否有司馬家的影子?!?p> 紹淵半躺在馬車上,閉目聽彥青分析,胸口突然又是一陣刺痛,他蹙眉隱忍著,等緩了過來,才道:“很好!還有呢?”
彥青一邊駕車,一邊專注的分析著,并沒有發(fā)現(xiàn)紹淵的不適。
“公子選了馬杰作為收受賄賂的人,一是因為文府慣例,往來禮單一般由馬杰負責,平時他也會時不時的小貪一下;二來他原來也是司馬洪麾下之兵,后來才做了文楊副將,文楊雖重用他,但對他的信任始終不如宗澤一支,他心里應該是有些不滿的,三來他近來迷上了一個姑娘,正是用錢之時……等到了堂上,馬杰為了自保,就會指證文楊,而文楊一直認為馬杰是司馬家放在自己身邊的人,所以,馬杰的證詞,會讓文楊覺得是司馬家給自己設的套,這種時候,文楊便會逮誰咬誰了!而形勢越亂,對公子越是有利無害。”
紹淵又輕輕應了一聲。
彥青回頭看了一眼,見公子依舊閉目養(yǎng)神,又有些擔心的道:“他要暉大人清場,必然是要密告張霸與司馬府有所關聯(lián)的事。只是,此人之前一直懷疑公子與張霸有關,會不會也把公子牽連進去?”
“無妨,他所謂密告,人證物證皆無,只是他一面之詞,牽連的人越多越顯得他狗急跳墻,隨意攀咬。長安的勢力盤根錯節(jié),司馬洪宦海沉浮近三十載,又豈是文楊所能撼動!”
“公子曾說,文楊的出身便是他最大的軟肋,但是他已脫離奴籍十余年,又與司馬大小姐育有一女,官至都尉,難道還不能讓他躋身貴族?”
“是啊!彥青,在這個世上,人的出身,也許是窮其一生都難以跨越的鴻溝。文楊曾是奴隸的身份,必然為世家所鄙視,這是他無論多少軍功,多么努力都無法改變的現(xiàn)實。所以我才會讓柳辰來長安,直接上告,文楊無故留難,這個時候,我代表的其實不是自己,而是功勛世家,而朝中大多數(shù)人不會關注事情的真相是什么,他們關心的是,他一個奴隸出身的人居然敢對我這個世家侯爺索賄迫害,感同身受之下,自然會幫我!”
約半個時辰后,紹淵回到了長安的府邸,符文和暉鴻已聽完文楊密告,讓人將他先行提回了大牢。
“符公公,您怎么看?”
“陛下希望此事能盡快解決,不要引起百姓不必要的波動和恐慌。文楊所告之事我看是他狗急跳墻轉(zhuǎn)移視線之舉,不過他既然舉發(fā),我們還是要查一查的。暉大人認為呢?”
“謝符公公提點,我派人秘密察訪一番,就讓文楊再多活幾天吧!十日后再審,到時候還要麻煩公公再跑一趟。”
查司馬洪的密探當夜便派了出去,次日,臧繼又去傳左沐安來廷尉問話。
只是去宣召的小吏卻只帶回了彥青,左沐安生病無法前來回話。
臧繼稟報暉鴻后,廷尉卿多疑的特點便顯現(xiàn)出來了,他讓臧繼以關心為由,帶了杏林圣手親赴左府探病問話。
紹淵自然不是裝病逃避問話,只是在襄陽因長壽島之事吐血后,一直未曾安心靜養(yǎng),見文楊已是羅網(wǎng)之雀,稍稍松懈之后,病勢便壓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