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瀨走下樓梯來到走廊。這條走廊與他的記憶中的那條走廊別無二致。只要穿過走廊右走就能來到旅店的大廳。
在往昔,整間旅店大廳都會被剛進(jìn)入的玩家擠得水泄不通,如今卻三三兩兩地坐著幾個人在聊天。旅店的光頭老板正站在柜臺前面擦拭著手中的酒杯,在他柜臺旁還坐著一位吟游詩人正抱著月琴唱著歌。
看到夏瀨來到大廳,旅店老板放下了手中的酒杯笑著對他問道:“旅行者,昨晚睡的還好嗎?”
游戲里是將玩家的角色扮演成一位普通的旅行者來展開的,這點也與夏瀨記憶中的一樣。
“請問這里是菲爾納王國嗎?”
看著帶有一臉沉重表情的夏瀨,旅店老板不解的回應(yīng)道:“是的。。。。這里是菲爾納王國?!?p> 但夏瀨并沒有對老板的話語感到安心,仿佛是要再次確認(rèn)一般,轉(zhuǎn)過頭又朝著那位吟游詩人問道:“你剛剛彈的是不是《紅松林的雨季》?”
“是《紅松林的雨季》。”吟游詩人不安地說道,“這位先生。倘若因為我的彈奏而驚擾了您的美夢,請恕我對您說一聲抱歉。這首暮谷鎮(zhèn)的民歌太過于優(yōu)美,我情不自禁便彈奏了起來,所以請您不要讓好心收留我的旅店老板趕我走。我只不過是想在這里為大家?guī)砻烂畹囊魳罚槺銥槲易约嘿嶞c面包錢罷了?!?p> “放心吧。我并沒有想趕你走的意思?!毕臑|笑著說道,“而且我也覺得這是首不錯的歌,我希望你能多彈幾遍?!?p> 我沒有在做夢,我真的來到了游戲里的世界。夏瀨想到。就像我曾經(jīng)看過的網(wǎng)文一樣,我穿越了,并且來到了這里。
“那現(xiàn)在是雨金花幾年?二百八十五?二百八十八?還是二百九十年?菲爾納王國的內(nèi)戰(zhàn)爆發(fā)了沒?哈扎爾帝國攻克了遠(yuǎn)山要塞了嗎?”他激動地對著柜臺上的老板大喊大叫。
旅店老板像是在看一個瘋子一樣看著他:“帝國攻克遠(yuǎn)山要塞?菲爾納內(nèi)戰(zhàn)?看來你昨晚睡的相當(dāng)?shù)牟诲e,現(xiàn)在都還沉迷在昨晚所做的夢中。只不過客人你做的夢實在是太過于離譜,帝國想要攻克遠(yuǎn)山要塞我想得等到他們曾孫來都不可能實現(xiàn)。至于你問的時間。。。?!崩习逅妓髁似蹋艾F(xiàn)在應(yīng)該是雨金花王朝二百八十五年。日期的話。。。。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應(yīng)該是蟬鳴之月?!?p> 雨金花王朝二百八十五年的蟬鳴之月。
這又是夏瀨熟悉的一個日期。
因為在這個月,被給予厚望的王室繼承人切斯特王子意外身亡,公主也隨之失蹤,沒過多久,長年臥病在床的勒布倫老國王在聽見王子的噩耗后經(jīng)受不住打擊也隨之離世。整個王室動蕩不安。久居北境的貴族黨乘勢派兵占領(lǐng)王都塞拉亞特,控制了議政廳,逮捕了以宰相為首的新興平民貴族領(lǐng)袖,驅(qū)逐了平民貴族在王都塞拉亞特的勢力。不料宰相提前收到風(fēng)聲逃出了王都,在南方公開宣稱王子之死全是北方貴族黨的陰謀,從而拉開了菲爾納王國南北內(nèi)戰(zhàn)的序幕——直至三年后被帝國的鐵騎踏平整個王國。
聽到時間后夏瀨整個人放松了下來?,F(xiàn)在還不晚。離菲爾納亡國還有三年時間。他還可以為這個國家做些什么。
現(xiàn)在還不晚。他如此想到。
。。。
“夏瀨先生,夏瀨先生?!鄙倥穆曇魧⑾臑|從回憶中扯了出來,“你怎么了?一直呆在原地一動不動地發(fā)著呆?”
“沒什么。只不過想起了以前的一些事情罷了?!?p> 來到這個世界的十天時間夏瀨也不是平白度過的。在這十天里,他憑借以往的記憶里在暮谷鎮(zhèn)里做了幾個任務(wù)(他不知道這算不算任務(wù),因為如今不像以前游戲中一樣有任務(wù)提示?;蛟S在這個世界的人眼中看來更像是某種助人為樂),在一次狩獵谷狼的途中發(fā)現(xiàn)了自己能像游戲中那樣打開自己的屬性面板,但除了他自己以外其他人是看不到這份散發(fā)著淡藍(lán)色幽光的面板。他也試著去尋找他穿越過來后是否還有什么其他的附加功能等著他去發(fā)現(xiàn),卻一無所獲。
“想必夏瀨先生一定是對目前的困境胸有成竹了?!鄙倥卣f道,“居然還有閑情逸致在被人追殺的狀態(tài)下回想以前的事情?!?p> 雖然這句話看似是在稱贊夏瀨,但如今這般狼狽的場景卻使得這些褒獎的語句刺的夏瀨耳根發(fā)紅:“不。。。說實話我沒有把握能夠逃出這里?!?p> 少女聽完回答后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說道:“我曾聽查詩夫人提到過人在死亡前都會有個死亡回放來回顧自己的一生。難道剛剛的回憶就是夏瀨先生的死亡訊息嗎?”
“不,這絕不會是死亡訊息?!毕臑|立馬答道,然而他剛剛回想起的確實是他剛進(jìn)這個世界時所發(fā)生的故事。雖然他在另一個名為地球的世界上生活了二十二年,但是如果按照在這個世界里的時間來算的話,他在這里的人生的的確確是從那個小小的旅店房間開始的?!皯?yīng)該。。。不是吧?!彼话驳氐吐暷剜?。
看見他這樣子的少女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隨即想起自己還在逃亡中,便用雙手捂住口鼻盡量不讓自己發(fā)出聲音。
看見少女如此姿態(tài)的夏瀨明白自己又一次被少女所戲弄,一如當(dāng)初他們剛見面的時候那樣。
“你能不能嚴(yán)肅點。我們現(xiàn)在是逃亡中啊,被你這樣一弄逃亡的氣氛都沒了?!?p> 少女莞爾一笑:“為什么一定要讓自己一直板著臉?我哥常常跟我說人活在這個世上最重要的就是要自己快樂,所以假如真的逃不掉的話,我也想自己死的時候臉上帶著笑容?!?p> “你哥真的有說過這句話嗎?”
“沒有?!鄙倥患偎妓鞯卣f道。
果然。夏瀨喟嘆一聲。與少女在一起久了以后他都不知道她說的話究竟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都說女人的話是由七分謊言兩分任性以及一分真誠所組成的。果然不假。
夏瀨本想再繼續(xù)跟少女說些什么,就在此時忽然草叢中發(fā)出沙沙的響動,他立馬止住了嘴唇,將未出口的話語又吞了回去。少女一聽見草叢里的響動也收斂了神情,低聲說道:“來了?!?p> 夏瀨點了點頭。側(cè)耳傾聽了會草叢中的響動,對少女說了句:“在這等我?!苯又粋€側(cè)身翻翻到了附近的一塊巖石背后伏于地上。
草叢中的響聲越來越近,起先猶如某種嚙齒動物啃食堅果時所發(fā)出的噠噠聲,不一會兒就變成了嘩嘩聲,像是狂風(fēng)呼嘯掠過草地。
這些殺手所弄出的響聲大到生怕別人不知道在這里一樣。如此蹩腳的追殺必然會被后世游戲里的那些刺客們所蔑視,夏瀨曾經(jīng)參與過圍剿山中老人的副本,那里的刺客是真正做到了鬼魅無聲。他們身影飄忽不定,出手干凈利落,每一次現(xiàn)身都會伴隨著死亡,他與其他各大公會付出了慘痛的代價才成功通關(guān)副本。
如今的他早已不是游戲里的那個高玩,但現(xiàn)在他面對的對手也不是那些精通暗殺之道的詭異刺客!
正因為如此所以他還有一絲勝算。
殺手一共有7人。在他逃亡過程中已經(jīng)干掉了3人。一開始正面交鋒的時候殺死一個,之后發(fā)現(xiàn)打不過逃跑的時候又偷襲弄死了兩個。還剩下4個。
嘩嘩聲已從他頭頂不遠(yuǎn)處傳來,夏瀨甚至能感受到原本陰涼的空氣中突然帶有了一絲原本不該有的熱度——那是殺手們長時間奔跑時身體所散發(fā)出來的熱量。
他閉上雙眼,聆聽從地上傳來的腳步聲。
一個。
兩個。
還沒有。他想。此時出擊還太早。
嘩嘩聲開始朝遠(yuǎn)方離去。一時間整片森林仿佛沉靜了下來。但夏瀨依舊伏在地上一動不動。
幾息之后,他頭頂旁又開始嘩嘩響動了起來。
第三個。
還不夠。自從被自己偷襲殺死兩個后剩下的殺手們開始變得謹(jǐn)慎了起來,不再分散四處搜尋他們的蹤跡,而是聚攏在一起并肩行動。他們兩兩之間的距離其實并沒有離的太遠(yuǎn)。而且自己的目標(biāo)不是他。
不是他。
響聲響動了幾秒后再次掩熄下來??諝庵鼗氐搅藢庫o,這片寧靜太過于凝重,仿佛整片空氣都被凍結(jié)固化在了原地。
但夏瀨依舊趴在地上靜靜等待著。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四周依舊寂靜無聲。
手中的劍柄早已被夏瀨握出了汗水,他心頭焦急如焚。時間不站在他這邊。從未站過他的身邊。待到晨曦從東方的天空升起,他還沒有甩掉或者擊殺這些襲擊者的話,失去夜色庇護(hù)的他們一定會被殺手們發(fā)現(xiàn)并且一網(wǎng)打盡,絕無逃脫的可能。
所以,菲娜大人。夏瀨開始向這個世界的女神所祈禱。如果您真的存在的話,如果將我?guī)нM(jìn)這個世界是您的本意的話,請幫幫我。
不知是不是祈禱真的被女神所感應(yīng)到了,夏瀨頭上再一次傳來了響動。
來了。
他激動的想到。
他體內(nèi)的血液開始急速流動起來,在這寒冷的夜晚為他的四肢帶來熱量與活力。
長劍破空而起,在慘白的月光下發(fā)出一聲劍鳴。
第四位殺手面對突如其來的狀況,臉上寫滿了驚愕,慌忙抬起手試圖用手中的武器來阻攔這奪命的鋒芒。
但他手里拿的只是是一張硬木弓。隨著咔嚓一聲脆響,殺手手中的木弓應(yīng)聲折斷。他踉蹌的倒退幾步,想乘勢遠(yuǎn)離那死神的光芒。
但夏瀨豈能如他所愿。長劍尾隨著他而至。還未等殺手反應(yīng)過來,劍鋒已穿胸而過。殺手張了張嘴,想發(fā)出喊叫喚回他的同伴,但鮮血已嗆入了他的喉嚨,淹沒了他的聲帶,令他再也發(fā)不出一絲聲響。
伴隨著“叮”的一聲輕響,夏瀨屬性欄里的數(shù)據(jù)發(fā)生了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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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此時夏瀨才長長呼出了一口氣。10點經(jīng)驗值的入賬說明這名殺手徹底已經(jīng)死了。而這是7位殺手里最后的一位遠(yuǎn)程弓手。
剩下的問題就是如何解決如影隨形的剩余那三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