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日,風(fēng)拂四野,天碧如洗。
霜晨月背起行囊,告別了師父。
一路高歌,走走停停,于傍晚時分趕到了一間客棧。
夜歸客棧。
店小二向前招呼,霜晨月叫了一壺?zé)岵琛?p> “客官不來點(diǎn)酒么?”小二熱情介紹,“我們夜歸客棧在江湖上可是大有名氣,當(dāng)年劍鬼王詩畫曾在此地痛飲三百杯,還留下了墨寶!”小二側(cè)身一指。
霜晨月扭頭望去,雪白墻壁上掛著一塊裝裱精致的卷軸,“狂飲三百杯,都是夜歸人?!?p> 寥寥十字,寫盡人世悲歡離合。
“劍意!”霜晨月雙目灼灼,右手不由握住了劍柄。這十字并不簡單,在普通人眼中毫無出奇之處,但落在劍術(shù)行家眼中,這十字便是一座大山!
一座無數(shù)劍客無法逾越的大山!
霜晨月宛若石化,黝黑的眼眸中似乎有劍影閃爍,店小二皺了皺眉,沏好茶便是招呼其他人去了。
霜晨月眼中展現(xiàn)的是:
一道道劍光,劍光所至,生機(jī)斷絕,青蔥變死灰。
一幕幕山水,峰回路轉(zhuǎn),天光乍現(xiàn),飛瀑化碎玉。
劍鬼,王詩畫。融劍道于詩畫之中,詩中有畫,畫中有詩,詩畫之中皆蘊(yùn)其劍鋒!
半盞茶功夫,霜晨月依舊是保持這一姿勢。此時客棧之中已經(jīng)是來了不少人,觥籌交錯,笑談各自的飲血史。幾乎沒有人注意到角落中這個少年的怪異表現(xiàn)。
又過了盞茶功夫,霜晨月兩頰有汗滴滑落,握在劍柄的手更加的用力,似乎下一刻,就要拔劍而出。
但劍終未出。
霜晨月收回目光,體內(nèi)氣血一陣翻涌,意識到自己是著了“劍意樊籠!”
茶尚溫,他小嘬一口,定下神來,腦子里回想著師傅的話語,“劍籠,是劍道當(dāng)中最強(qiáng)的招數(shù)!劍籠,既劍道,劍客信仰的道!”
“出師第一天就遇到這種行家,還真是打擊?。 彼吭骂H為郁悶,只好是借茶消愁,遂一連喝了三杯,當(dāng)他再次斟滿茶,正準(zhǔn)備痛飲第四杯的時候,不知道從何處竄出來一道黑影,竄進(jìn)了他的懷里。
淡淡清香入鼻,這是什么花香來?
茉莉?
不是不是。
哦對對對,是蘭花!霜晨月這樣想著。
“江湖救急,讓我藏會!”清脆悅耳的女音入耳,霜晨月身子一顫,這才反應(yīng)過來,原來是個女的鉆進(jìn)了他的懷里,還扯開他衣服遮掩起來。不過,聽聲音這應(yīng)該是個小女孩。
霜晨月正想開口說話,客棧里突然是疾步進(jìn)來一個中年婦人!這婦人穿一身藍(lán)色長裙,腰佩紫青長劍,烏發(fā)結(jié)椎,佩鳳釵戴朱玉,氣質(zhì)飄然,光看形體還以為是十七八歲的窈窕淑女。
“雯雯,快出來!”婦人牙齒皎潔如月,聲音婉轉(zhuǎn)悅耳,讓人聽了一陣酥麻,此時她柳眉蹙起,白皙的臉頰蘊(yùn)著幾分怒色。
在場的糙漢子們都是呆住了,陶醉了,這婦人的確是美極了。
“我就是不出去!”躲在霜晨月懷里的妹子小聲的嘟囔了一句。
霜晨月哭笑不得,不知道如何是好。
少頃,客棧門口又進(jìn)來五人。
其中一人,灰衣加身,粗眉銀發(fā),五十來歲模樣。與他相鄰而站的是一個精瘦的男子,這男子白衣飄飄,腰挎寶劍,乍一看頗有幾分大將之風(fēng)。仔細(xì)瞅來,他有一雙炯炯有神的大眼珠,烏黑濃密的之字眉,高聳的鼻梁,平坦白嫩的臉頰,本應(yīng)該是一副英俊瀟灑的模樣,但不知為何,這些個個精良的五官排列組合過后,卻是組成了一張看起來極不舒服的臉龐,用一個字來說的話,那就是丑。
在他兩人身后則是三個身穿銀色甲胄的護(hù)衛(wèi),虎背熊腰,面色冷若鐵板。
“小雯呢?”這時,那丑男開口,帶著幾分擔(dān)憂。
婦人不語,目光卻是在整個屋子里掃視。
霜晨月也不去搭理,依舊是自顧自的喝茶,喝了一杯又一杯。
那婦人看了一圈,最后目光又撥到了角落中那個喝茶的少年身上。
那婦人走到桌前,用劍柄敲了敲桌子淡淡道:“出來吧?!?p> 那五人此時也走了過來,站在一側(cè),看著霜晨月。
霜晨月面不改色,自顧自的喝著茶:“小二,換壺新茶!”他說道。
那婦人面色漸寒,這成何體統(tǒng),未來的丈夫就在眼前,你怎么還往別人的男人懷里鉆?!真是越來越不懂事了!
那丑男開始一陣狐疑,一開始摸不著頭腦,當(dāng)他看到霜晨月懷里那胖乎乎的肚子和露在外邊的紅色裙邊,他臉上一陣抽搐,想到自己未來的老婆現(xiàn)在竟在別人的懷里,這讓他頭頂很不舒服,似乎戴了一頂無形的帽子,他在克制,要是這婦人不在眼前,他早就施暴了!
“雯雯!”婦人怒了,聲音發(fā)起狠來。
果然,這招狠很好使,那人動了動,慢慢從霜晨月懷里鉆了出來。
她穿一身紅裙,翠帶縛腰,纖細(xì)如柳,胸部微微凸起,膚若凝脂,光滑透亮。
她留兩只馬尾,雙眼黝黑,星眸閃亮,小嘴微微撅起,瓊鼻俏立,櫻唇微啟。
這活脫脫的就是個小蘿莉!
“師父!”她撅著小嘴,拖著長長的聲音嬌道。他這一聲聽得霜晨月一陣火熱,從小他就是自己一人,每天不是殺雞就是練劍,十分枯燥,要是能有個這樣的妹妹那該多好啊,他這樣想著。
“師傅,我不要嫁給他!”她指著那丑男道。
丑男臉上憋出一個笑容,有點(diǎn)尷尬。
那婦人厲聲道:“雯兒,不要胡鬧,人家易公子可是當(dāng)代劍神的徒孫!年紀(jì)輕輕就已經(jīng)闖出了一番名堂,更何況這易公子相貌堂堂,英俊瀟灑,多少大家閨秀都自舉花枝,人家都不看一眼,到你了,你還不愿意了?!”
聽到這,霜晨月剛喝進(jìn)嘴里的茶水突然噴了出來,噴了一滿桌,頗為狼狽。
婦人瞪了這少年一眼,隨后又看向那丑男。
丑男此時表面很是平靜,咬著牙根隱忍不發(fā),在他心里這霜晨月估計(jì)已經(jīng)死了一百多遍了。
“你看,人家都笑了,師傅是你眼光有問題,他那么丑你還好意思說英俊瀟灑!”她很直爽,直接就說出關(guān)鍵所在。這讓那婦人很生氣,舉手想要打她,但還是放下了,轉(zhuǎn)頭一臉無奈的樣子看向一側(cè)的中年男子道:“龍先生,你看這……”
那人哈哈笑了幾聲,說話很是雞賊:“雯兒還小不懂事,我們也不怪她,但是這門親事,該怎么辦還是怎么辦,等她長大些就會明白你的用心良苦了?!?p> 那婦人心里嘆了口氣看向雯兒,溫柔的煙波驀地變得狠厲起來:“雯兒,不管怎樣,你今天必須跟著易公子走!”
此話一出,她腳下生風(fēng),便想要逃,但她這一招早被看破了,婦人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
“師傅,你真的狠心雯兒嫁給他么!”她無力反抗,帶著哭腔,“師傅,你真的不要雯兒了嗎!師傅,我不管他是不是什么劍神的徒孫,我也不在乎他闖出了什么名堂,師傅我只想永遠(yuǎn)在您身邊??!”她終于是哭了起來,兩行晶瑩的水花滑落臉頰,啪嗒啪嗒的滴落下來。
那婦人鼻子一酸,想起過往,眼珠不禁也是紅了,將她抱在懷里,道:“傻孩子,你長大了,怎么可能永遠(yuǎn)在師傅身邊呢!”
“可是師傅我寧可嫁給他,也不想嫁給這個易羊?!彼钢吭驴薜?。
丑男實(shí)在是忍不下去了,便拔劍而出!當(dāng)然,不是沖著她,而是沖著霜晨月。
霜晨月雖然對這女孩很是喜愛,但實(shí)在是不想插手別人家的事情,抱著不聞不問的心態(tài),喝自己的茶,這下好了,想作壁上觀也不行了。
那劍鋒直指眉心。
“兄臺,喝茶也有錯嗎?”霜晨月淡淡道,毫不畏懼。
那丑男笑了,像是哭了一般,道:“她是我老婆,你剛才對她摟摟抱抱,我要是讓你走了,那我不就成了天下人的笑柄?!”
霜晨月淡淡道:“明明是她自己鉆進(jìn)我懷里的,關(guān)我鳥事!”
丑男聽此,怒火中燒,手中劍猛地便是刺出。
霜晨月身子后仰,右手猛然間握住劍柄,劍出鞘三寸,有錚錚之音傳出。
可就在這時候,有人卻是笑了,“哈哈哈哈……”很是突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