黝黑漢子暢通無阻地進了屋,隨后就聽見屋里傳來鍋碗瓢盆翻落打碎的聲音,接著是老人的哀嚎和孩子的哭聲,不過片刻功夫,小女孩兒就被黝黑漢子極度野蠻地拖了出來,但小男孩死死扒住門框拽著妹妹不松手。
“撒手,不然連你這兔崽子一起打死!”黝黑漢子警告一句。
里面的老人鼻青臉腫走路都瘸了,但他依舊掙扎著從屋里出來要打那個黝黑漢子,“你個殺千刀的,將來不得好死……”
“你給老子滾!”那黝黑漢子一腳把老人踢翻在地。
“爹!”樸實婦女沖了過來忙把老人扶住。
“……”
“兄弟幾個,過來搭把手!”黝黑漢子沖那群人販子喊道。
人販子們早就等的不耐煩了,黝黑漢子話音一落,他們就沖上前,三兩下把那小姑娘從屋里硬拽了出來。
“嗚嗚嗚……”小女孩、小男孩還有那個樸實婦女都在嚎啕大哭。
“等等!”趙恒月實在是忍不住,她一下沖上前去,直接攔在了那群人販子身前,“這個男人到底欠了你們多少錢?我替他還!你們把這孩子放下!”
當先一個人販子把趙恒月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他聽得懂雅言,便冷哼一聲說了句:“五十兩?!?p> 趙恒月二話不說,從腰間取出一錠金子扔到他跟前,“把孩子放下,拿了錢快滾!”
當先的人販子瞟了她一眼,他身邊的同伙撿起地上的金子放在口里一咬,驚喜萬分拍著他道:“大哥、大哥!是真的!是真的!這回咱們可要發(fā)大財了!”
此言一出,一群人販子的目光都立刻集中在趙恒月身上,他們的眼神很是不善。
“錢已經(jīng)給你們了,還不快滾?!”趙恒月冷冷一句。
“這位仁兄如此財大氣粗,不如跟哥兒幾個找個地方喝上兩杯如何?”當先那個人販子放下小女孩,其他的人販子亮出腰間的武器。
“就憑你們也配?!”趙恒月冷哼一聲,但不等她話音落,幾支飛針已經(jīng)毫無征兆朝她射了過來。
“小心!”一直站在邊上冷眼旁觀的蕭齊衍忽然飛身上前,他一把拉過趙恒月轉(zhuǎn)身一拂袖將那些飛針打落了。
“下三濫!”趙恒月怒了。
見暗算不成,那些人販子徹底露出了猙獰面目,他們一下把趙恒月和蕭齊衍圍了。蕭齊衍倒是沒什么廢話,不等趙恒月有反應(yīng),他已經(jīng)三拳兩腳把這伙人打得滿地找牙。
“你們給我等著!”那些人販子落荒而逃。
“好身手!”趙恒月不禁贊道。
“要你夸?”蕭齊衍拍拍灰塵,笑了一聲。
“恩人,小心!”正在兩人都放松警惕的時候,突然背后傳來樸實女人的叫喊聲,蕭齊衍一偏頭,就見那個黝黑漢子正輪起棍子朝趙恒月頭上砸去。
“月兒!”蕭齊衍一步上前抱住趙恒月,趙恒月只聽“咔”一聲脆響,那根木棍已經(jīng)在蕭齊衍肩膀上應(yīng)聲而斷,蕭齊衍身子一沉,整張臉都因疼痛而變形。
“你沒事吧?”趙恒月一下慌了,她急忙轉(zhuǎn)身去看蕭齊衍。當她看見那個罪魁禍首手里還握著半截木棍發(fā)愣時,她心中的怒火噴薄而出。“找死!”趙恒月袖中寒光一閃,一把特制匕首迅速滑落到她手上,趙恒月一步上前,抬手之間毫不遲疑一刀扎在了黝黑漢子胳膊上。
“啊!”黝黑漢子一聲慘叫,趙恒月眼皮都沒再抬,她握著帶血的匕首步步逼近,“我今天饒你不得!”
“你……別過來!別過來……救命……!”黝黑漢子嚇得趕緊往后躲,而趙恒月兩步上前掐住他脖子,隨即匕首又舉了起來。
“月兒!”蕭齊衍叫了一聲。
“恩人饒命,不要殺他!不要殺他!……”樸實女人也沖上前抱住趙恒月,雖然她不會說雅言,但趙恒月知道她是在求情。
“松手!這樣的男人,你要他何用?”趙恒月恨鐵不成鋼吼一聲。
“他畢竟是我兩個孩子的父親,是這家里的頂梁柱!恩人,你饒了他,求您饒了他吧!”樸實女人苦苦哀求。
小女孩見她父親倒在地上,身上還流著血,嚇得又大哭起來,就連那個小男孩也被趙恒月此時的樣子嚇得直哆嗦。趙恒月看著她們,貼著黝黑漢子的脖頸一下把那匕首狠狠插在了地上。
“呸!你這種人狗彘不食!”趙恒月罵了一句,強把火氣壓了下去。她起身抱起那個小女孩柔聲安慰道:“好了好了,不哭了!不哭了!乖!”走了兩步,趙恒月又看見那個還在抖的男孩兒,她拍了拍那個男孩兒肩膀,嚴肅道:“你抖什么?還是個男人么?以后你才是家里的頂梁柱,要照顧好你母親保護好你妹妹。如果你爹再敢這樣,你就把他送去官府,聽見沒?!”
那小男孩聞言,驚恐看著趙恒月,隨后重重點了點頭。
從那戶人家出來后,趙恒月心情沉重,她仔仔細細查看了蕭齊衍的肩膀,生怕他有閃失。
“還疼不疼?”趙恒月滿心滿眼都是心疼之色。
“不礙事!”蕭齊衍看著她,想起剛剛趙恒月手提匕首冷漠果決的樣子,他心里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覺。
“你看著我做什么?你怎么呢?是哪里不舒服嗎?”趙恒月見蕭齊衍眼神復雜地看著她,有些不知所措。
“沒什么!”蕭齊衍回過神來,“繼續(xù)往前吧!”
傍晚大隊人馬到了河谷,趙恒月在河邊洗完手,靠在一棵大樹底下休息,她見蕭齊衍正吩咐手下人忙前忙后,好奇看了一陣,但也沒猜出他們究竟準備干嘛。這時蕭齊衍走過來順手遞給她一個饅頭。
“我不餓!”趙恒月剛說完,她肚子就不爭氣地“咕咕”叫了起來,那聲音很大,蕭齊衍忍不住好笑,趙恒月只好紅著臉伸手把那饅頭接了。蕭齊衍在她身邊坐下,又拿出一個饅頭吃了起來。
“你這個人,怎么一點都不懂得……”趙恒月本想埋怨蕭齊衍不會疼人,話到嘴邊又不說了。
蕭齊衍放慢嚼饅頭的速度,轉(zhuǎn)頭看著她。忽然他看到趙恒月身后有一叢野花,蕭齊衍一伸手摘了幾朵塞到趙恒月手里,“吶!送你了!”
趙恒月看著那小的可憐的花朵,氣道:“你逗我玩兒了,要送你也送好看一點兒的呀,這算什么?”
“我不是叫你看的,我是叫你吃的!”蕭齊衍一本正經(jīng)地說。
“吃?你給我吃一個看看!”
聞言,蕭齊衍真的毫不猶豫從她手里拿了一朵花扔進了嘴里。
“呵,行啊,蕭齊衍,想騙我上當,苦肉計都用上了,你可真行!”趙恒月咂舌,以為自己看破了蕭齊衍的騙術(shù)。
“呵!”蕭齊衍也笑了一聲,輕輕松松把她手里的花都吃了,吃完好像還嫌不夠,他順手又繼續(xù)摘了幾朵吃。
“喂,蕭齊衍,我可警告你,你吃中毒了我可不管你……”趙恒月慌忙制止。
“放心好了,行軍打仗還能不知道山上哪些東西能吃?這花很甜的,不信你嘗嘗!”蕭齊衍攤開手把花遞到她面前。
“不許騙我!”
“騙你干什么?你倒吃不吃?不吃我全吃了!”
趙恒月見他說的認真,忍不住拿了一朵放進嘴里。剛一嚼,一股甘甜滋味瞬間充盈于唇齒間,花朵特有的淺淡清香更是回味無窮。
“哇,盡然這么好吃!”趙恒月贊嘆一句,迅速轉(zhuǎn)身把剩下的花朵都采了。
“好吃你也不能這么貪心吧?剛剛打死也不吃,現(xiàn)在吃起來就像一頭餓壞了的小野豬。”
“你才是野豬!你干嘛?”趙恒月以為蕭齊衍要搶她手里的花,趕忙護住。結(jié)果蕭齊衍靠近,只是伸手拂去了她嘴角的饅頭渣。
“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蕭齊衍笑著說了句。
這時,一個侍從跑過來稟告:“將軍,他們來了!”
聞言,蕭齊衍面色瞬間恢復平日的肅殺,他手一抬命令道:“隱蔽!”
“誰來了?”趙恒月嚇了一跳,只是眨眼間的功夫,那些士兵全都隱蔽了起來,她心想莫不是胡族殘余殺來了?
“我們也趕緊躲起來!”趙恒月拽著蕭齊衍的胳膊就要往樹林里跑。
“人家就是來找你的,你躲什么躲?”蕭齊衍一把扯過趙恒月,讓她老老實實坐好繼續(xù)吃她的饅頭。
不一會兒果然有一大群人沖到了河灘,趙恒月定睛一看,盡是上午那伙人販子,他們不但一路追來,還新增了數(shù)倍的人手。
“你……怎么知道他們會追來?”趙恒月驚訝地看著蕭齊衍。
“財不外露,尤其在這種地方!”蕭齊衍道。
趙恒月想起上午自己扔出去一錠金子,原來那些人販子是想謀財害命,她心里不免有些后怕。蕭齊衍坐在她身邊,隨手撿了個石子瞄準前面的一棵植物扔了過去,“咔!”那棵植物的莖應(yīng)聲而斷。
“哼!他們就在那兒!”人販子里有人喊了一聲,接著他們一窩蜂朝蕭齊衍和趙恒月沖了過來。
“咔、咔”、“咔”、“咔”、“咻”、“啊”……一連串聲音同時想起,趙恒月只看見眼前那些人像割麥子一樣倒了一片下去,瞬間有種哀鴻遍野的感覺。
“這……這是怎么回事?”趙恒月驚的說不出話來。這時蕭齊衍起了身,沉聲命令道:“都出來吧!”話音一落,那些隱沒在樹叢里的士兵全都沖了出來。
“小野,這兒就交給你了!”蕭齊衍沖一個將官吩咐一聲,隨即拉著趙恒月走了。
“你干嘛跟我騎一匹馬?”趙恒月?lián)屵^韁繩,不滿道。
“本殿下肩膀疼!”蕭齊衍說。
趙恒月不說話,隔了一陣子才尷尬問道:“我今天……是不是給您闖禍了?”
“你說呢?”蕭齊衍故意冷哼一聲,伸手敲了一下她的腦袋。
“白天那個人可惡,這些人更可惡!”趙恒月氣咻咻地說。
“饑荒年間尚且有易子而食的慘狀,這種賣兒賣女也并沒有什么奇怪?!?p> “可是……”
“這種事每天都在發(fā)生,單憑你一個人,你能管的過來嗎?”
“你怎么這么冷血?”趙恒月有些不甘心。
“我冷血?那我何需如此費心費力到邊境查看?在王府天天跟你斗嘴,豈不是更有樂趣?”蕭齊衍說著伸手環(huán)住了趙恒月的腰。
“你干嘛?我現(xiàn)在可是一副男人樣子,你別這樣!”趙恒月掙扎一下,臉又紅了。
“我肩膀受傷了,不摟著你,等下騎馬會摔下去。”蕭齊衍說著故意整個人都壓了上去。
“蕭齊衍,龍首城里的百姓還說你是刀槍不入的戰(zhàn)神,我看你其實就是個厚臉皮,比城墻還厚的臉皮……??!?。∥艺婵覆黄鹉懔?!快起來!快起來呀!”趙恒月費力彎著腰在馬背上求饒道。
蕭齊衍伏在她肩上突然在她耳邊認真說了句:“趙恒月,如果哪天我戰(zhàn)死了,我把瑨王府都壓在你身上,你能扛得起來嗎?”
“……!”愣怔了幾秒,趙恒月突然很生氣,她吼一聲:“蕭齊衍,你再胡說我真把你扔下去!”
蕭齊衍直起身摟緊了她,“你舍得嗎?”
“那你舍得嗎?”趙恒月轉(zhuǎn)頭瞪著他,語氣又嚴肅又霸道地警告道:“要是你以后回來,身上再多一處傷,我叫你好看!你聽見了沒有?!”
蕭齊衍不答話只默默凝視她的眼眸,趙恒月急了,再次嚴肅強調(diào):“我可不是跟你開玩笑的!我現(xiàn)在以整個瑨王府的名義正式警告你:以后你不許再餓著、渴著、累著、傷著、或者有事瞞著我們、讓我們在府中為你提心吊膽……總而言之,即便你在軍營,也不再代表你一個人,而是我們一家老小,你聽明白了嗎?”
“聽明白了,夫人!”這次蕭齊衍認認真真地回答了。
“這還差不多!”趙恒月終于滿意地回過身,隨即她用命令的口吻道:“抱好!我要抄近路帶你再去看看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