沼澤就像會吸收吞噬光亮的黑洞一樣，手電照上去，燈光立刻減弱了很多。而里面的人又平躺著，所以如果不仔細(xì)觀瞧，很難發(fā)現(xiàn)。
借著手電的微光觀察良久，艾陽才確定，躺在沼澤里的那個人就是小張。
大張也順著方向，看到了自己的弟弟。他大聲喊叫著，可是小張卻沒有一點回應(yīng)。
他暈過去了？
來不及想太多。艾陽墊著腳踩在硬實的地面上，慢慢向前挪動試探著，終于來到了沼澤邊。
此時離小張足有四米遠(yuǎn)。
三個人頭尾相連，長度倒是足夠?？墒侨绻詈笠粋€人不能穩(wěn)穩(wěn)站在沼澤以外，沒有任何意義。
看小張昏迷不醒，把長矛遞過去也起不到作用。
這可如何是好？
正在艾陽犯愁的時候，啞巴來到他面前。
他先是伸直胳膊，擺出一個游泳前撲的姿勢，然后上下?lián)]舞著雙手。
“你要游過去？”艾陽詫異的問道。
在沼澤里面游泳，真是天方夜譚。先不說能不能形成反作用力，推動身體前進(jìn)。光是里面的淤泥形成的拖拽力，怕是人的手臂還沒劃出去，就已經(jīng)動彈不得了。
啞巴使勁搖著頭，繼續(xù)做著動作。
艾陽看看啞巴，再看看小張，恍然大悟。
對啊，小張為什么一直能浮在最上面，一是因為他沒有過多的動作，減緩了下沉速度。最重要的一點就是，他現(xiàn)在的姿勢，形成了最大的受力面積，以沼澤的密度，根本陷不下去。
他們現(xiàn)在可以兩人平趴在沼澤上面，頭尾相連，然后……
不對，距離還是不夠，要是能夠再加上長矛的長度，那就正合適了。
艾陽一拍腦袋，“啞巴，你能不能一手死死拉住長矛，一手拉住他的腿？”艾陽指了指大張，問道。
啞巴肯定地點點頭，緊握雙拳，擺出一個自己很有力量的姿勢。艾陽看了看啞巴的手，足夠粗糙，厚重。
他繼續(xù)說道：“大張，你先趴在沼澤上，動作要輕，一點一點匍匐過去，緊緊拉住你弟弟。啞巴，你在后面，一手拉住他的腳脖子，一手拉住長矛。我在沼澤邊上，用長矛把你們仨拉上來。”
啞巴點點頭，大張更是豪不反駁，只要能把弟弟救上來，就算自己沉下去也沒關(guān)系。
說完后，兩個人按照艾陽的安排先后下了沼澤，緩慢匍匐前進(jìn)。等到他們前后連接在一起以后，艾陽站在邊緣，把長矛伸了出去。
啞巴一把拉住長矛。艾陽向后使了使勁，連接還算牢固。
緊接著他大喝一聲，一步一步使勁向后退。
小張沒有陷進(jìn)沼澤，所以現(xiàn)在艾陽只需要克服三個人在沼澤里的摩擦力就可以了。淤泥濕滑，以艾陽的力量，把三人拉上來，還算順利。
三個男人脫離了險境，坐在地上，氣喘吁吁，圍在中間的，是死里逃生的小張。
大張撲倒小張臉前，呼喊著：“材啊，你醒醒！”
可是小張沒有任何反應(yīng)。
艾陽一把推開大張，狠狠給了小張幾個嘴巴。大張沒敢阻攔。緊接著他發(fā)現(xiàn)，弟弟真的有了動靜。
“恩……救……鬼……”小張渾渾噩噩的突出幾個字?？磥硭€沒有完全蘇醒。
“行了，人也救了，咱們回去吧?！卑柗鲋L矛，站起身。
他回頭看看啞巴，啞巴也正眼巴巴的看著他，眼神中充滿了渴望。
“你也跟我們走？”
啞巴得到了邀請，拼命點頭。艾陽吐了一口氣，讓啞巴和大張架起昏迷不醒的小張，順著原路往回走。
慘白的月色下，一個人拄著拐杖，一步一瘸的蹣跚而行，后面跟著三個摟在一起的男人。如果此時有人路過，一定會被這幅景象嚇得不輕。
等到他們走近小坡的時候，艾陽果然再次看到了地上那團(tuán)腳印?？磥矸较驔]有搞錯。
這里距離要塞已經(jīng)太遠(yuǎn)了，方向稍微偏離一點，就有可能差之千里，只要找到自己畫的箭頭，就能確定回要塞的路。
可是，艾陽在腳印附近轉(zhuǎn)了好幾圈，卻沒有發(fā)現(xiàn)任何別的蹤跡。
本來他想到了，有可能后面的腳印會太淺，搞不好回來的時候，沒法順著來時的線索前進(jìn)。所以他特意用力畫了一個深深的箭頭，哪怕是下一場雨，這個箭頭也不會輕易消失。除非有人故意把土填平。
可是現(xiàn)在，箭頭和來時的腳印全都沒了，出現(xiàn)在眼前的，只有孤零零的一團(tuán)雜亂的蹤跡。
真有人悄悄跟隨著他們，把后路斷了？
艾陽脊背一涼。
他舉起手電，環(huán)視四周，沒有任何動靜。安靜的讓人感到害怕。
大張架著小張，等待艾陽指引方向。
而啞巴看著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的艾陽，一臉茫然。
他松開小張的胳膊，走到艾陽身邊，看了看地上的腳印。然后指了指地面，指了指自己。
艾陽沒心思和他打啞謎。自己畫的箭頭不見了，不需要別人給他提示。難道還能是你這個啞巴擦掉的不成？我在這畫箭頭的時候，你早就陷到沼澤里了。
艾陽兩步跑上土坡，遠(yuǎn)遠(yuǎn)看去，沒有一絲燈火給他們指引方向。早知道應(yīng)該叮囑蔡錦，給他們留個燈。
艾陽走下土坡，返回到眾人身邊。此時小張已經(jīng)被平放到了地上，大張正一邊掐著他的人中，一邊呼喊著。
眼看著小張居然漸漸睜開眼睛，蘇醒了過來。
艾陽發(fā)現(xiàn)，小張的眼睛里，一片白茫茫的，毫無生機(jī)。
突然，他坐了起來，瘋了似的揮舞著胳膊，大聲喊道：“鬼啊，鬼啊，我殺了你！”
三個人都嚇了一跳，不自覺地完后退了幾步。
在艾陽心中，對張靈材的印象一直不錯。這個小伙子，聰穎，睿智，最重要的是，沉得住氣。不愧是重點大學(xué)高材生，又經(jīng)歷了設(shè)計院的浮浮沉沉，還在勞工隊磨煉了秉性。
可是眼前的小張，簡直就是個瘋子。
他這是受什么刺激了？難道被自己剛才幾巴掌，打傻了？
“快按住他！”艾陽怕小張傷到自己，忙招呼著啞巴和大張，一邊一人，拉住了小張胡亂揮舞的胳膊。
然后艾陽蹲在小張面前，抱著他的頭，使勁搖晃著，“小張！張靈材！你給我清醒清醒，我是艾陽！”
小張雙臂被縛，停下了動作，也逐漸恢復(fù)了理智。
他看看眼前的艾陽，又發(fā)現(xiàn)哥哥也在身邊，長舒了一口氣。緊接著，他瞪大了眼睛，說道：“這里有鬼！”
“什么鬼！你也信這個？”艾陽吃不準(zhǔn)此處詭異到底源自何物，不過他相信，小張應(yīng)該比他更加唯物。
“長官，我說的是真的。那片沼澤下面，到處都是鬼手。它們從我身邊伸出來，要把我拉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