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何安予,你別死??!
不美好的記憶撲面而來。
當時何安予陸遠澄都還在讀幼兒園,中午不回家。
老師讓同學們睡在教室的桌子椅子上,那天輪到何安予睡桌子,陸遠澄就睡在旁邊的長椅上。
何安予睡覺不安分,動來動去,因此陸遠澄也不敢睡著,生怕她翻下來砸到自己。
千防萬防到最后還是眼睜睜地看著何安予掉下來,直接連帶著他一起摔地板上。
這一摔讓何安予提早了一歲多換牙。
何安予嘴巴磕在陸遠澄的額頭上,一顆門牙掉落,另一顆搖搖欲墜命不久矣。
一口血吐出來,何安予哭得撕心裂肺。
陸遠澄平時雕像一般的臉終于多了一種表情,驚慌失措。
“何安予,你怎么樣啊?你……你別死啊!”
“哇!!!”
“怎么了?怎么了?”
響徹云霄的哭聲把整個班的小朋友都吵醒了,老師連忙趕過來抱起何安予就要去醫(yī)務室。
陸遠澄小手扯了扯老師的褲腿,問:“老師,她會死嗎?”
“當然不會!哦,好好好,安予不哭了啊,不哭,老師帶你去看醫(yī)生?!?p> 看著老師出門的身影,陸遠澄依舊懷疑這是最后一面,匆匆收拾好書包,把何安予的也捎上就要跟上去。
生活老師過來拉著他:“遠澄要去哪里?”
陸遠澄認真道:“我要去看何安予,老師您別攔我了??旌逍∨笥阉X吧。”
“可你也是小朋友啊!”
“可我沒有哭,我跟他們不一樣。老師,我趕時間,老師再見?!?p> 生活老師哭笑不得,趕緊打電話叫了另外一個老師跟上去,別讓他亂跑。
何安予當然沒有“死”,陸遠澄知道換牙齒只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之后,耳朵偷偷紅了。
“哥哥,你耳朵怎么啦?”
最討厭尷尬被拆穿的傲嬌的小陸遠澄兇巴巴道:“你別跟我說話!漏風!”
何安予立馬委屈得不行,剛止住沒多久的眼淚又在眼眶里打轉。
陸遠澄:“你是不是又要哭?”
“沒有!我才沒有!”
嘴上說著沒有,眼淚卻很誠實地流出來,何安予舉起肉肉的手,擦了一遍又一遍,還是擦不完。
陸遠澄沒辦法,放下書包,伸手用外套的衣袖幫她擦,另一只手捧著她的臉,“你別哭了,會長出來的?!?p> “你不哭我就給你買QQ糖?!?p> “也買巧克力?!?p> “我還每天都給你帶牛奶?!?p> 那是最難哄的一次,畢竟自小愛美又臭美的何安予掉了門牙,一下子肯定接受不了。
終于,看見她坐在椅子上安靜地摧殘著自己的魔方,偶爾拋來幾個讓人懷疑智商的問題,陸遠澄才松了口氣。
“哥哥,我回家媽媽會認不出我嗎?”
“不會。”
“那爸爸和姐姐呢?”
“不會?!?p> “那奶奶呢?”
“不會?!?p> …………
這拼拼湊湊到處聽來的記憶,何安予覺得很難以啟齒。
看了兩眼對面笑瞇瞇的陸遠澄,一本英語書招呼上去,拍著他的臉強硬掰正回去。
陸遠澄低笑兩聲,沒再回頭。
何安予看著眼前的糖果,突然就覺得膩了,扔了嘴里叼著的棒,把剩余的的一股腦塞抽屜。
下午第一節(jié)是化學課。讓人很沒勁兒。
化學老師是個年近五十不高不矮,但是有點瘦的人,上課從來不與學生互動,板完書就開始講,也不管有沒有同學聽,下課馬上走,平時找不著人。
最大的特點就是,每句話開頭都先“呃”一兩聲,講完在結尾處再加個“啊”。
要說化學課最讓人感興趣的就是數(shù)他一節(jié)課說了多少個“呃”跟“啊”。有時候就跟數(shù)羊一樣,數(shù)著數(shù)著就睡著了。
何安予無疑是喜歡化學的,有認真聽課,下課還專門攔住老師問問題。這一點讓她更深刻地了解了這位老師。
他其實專業(yè)知識是挺硬核的,就是表達起來讓人有點難懂,一個問題要講起碼兩遍才能說到點上。
珠玉在前,何安予很難不拿他和初中的化學男神老師對比。
不僅長得高,帥,而且特別溫柔好說話,課上的好,還經(jīng)常跟學生打籃球,十分親民。
只有同學在課上吃東西這件事會惹到他,但也沒有責罵,只是,“再吃我可把氨水的瓶子打開了哦。”
寄宿在學校的學生經(jīng)常蹭老師的車出去,即使學校不允許。但老師每次騎車路過都要喊:“出去玩嗎?上車!”
門衛(wèi)也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那個時候何安予的化學穩(wěn)居全班第一,雖然不是科代表,但卻比化學科代表跟老師接觸的還多。
老師最多三十歲,看著很年輕,有個黃色小卷毛的女兒,經(jīng)常帶來學校玩,在班里混得老熟了。
班上的女生老是在觀察師娘,到底是什么樣的厲害女人“收服了”這男神。
要說初中畢業(yè)最不舍的,這神仙老師絕對占有一席之地。
新生籃球賽幾乎是從開學一直延續(xù)到這次期中考之后的。
男生們的勝負欲很強,再加上,如果一路贏下去很有可能對上八班,這讓六班的籃球小隊斗志持續(xù)上漲。
大晚上的,何安予被陸遠澄拖出去夜訓,差點沒當場發(fā)飆。
我試卷還沒寫完?!
她想不明白,這一群家伙放著家里涼快不干,拋下空調西瓜跑這兒來出汗是為什么?起碼,先把悠揚姐布置的檢討寫完啊,全班拖來拖去不愿上交的幾個同學,籃球隊里就占了仨。
有些離這里比較遠的的同學沒來,陸遠澄把莫鎧也叫上,勉強湊夠兩隊。
好在莫鎧把妹妹也帶了過來,扔給何安予。
莫鎧的妹妹叫莫末,小名小叮當,才四歲半,跟莫鎧有八分相似,眼睛大大的,像洋娃娃,讓人看著心里軟的一塌糊涂。
莫鎧帶她出來玩過好幾次,何安予老是喂她吃的,一回生二回熟,這下一見到何安予就從椅子上蹦下來,抱大腿,“姐姐!”
何安予蹲下來捏捏她粉嘟嘟的臉,笑著道:“小叮當又長肉了。”
“嘻嘻嘻,姐姐也長肉了?!?p> 小叮當學著何安予的樣子,小肉手糊她臉上。
“那證明姐姐和小叮當吃進去的東西都體現(xiàn)了自身的價值啊。”何安予拉起她的手回到座位上。
“姐姐是跟著帥哥哥來的吧?”
“對啊?!?p> “那你能不能叫帥哥哥讓一下哥哥呀?哥哥好累的?!?p> “不行哦,姐姐叫不動他,我們還是給你哥哥加油希望他把帥哥哥打趴下吧?!?p> 小叮當小雞啄米般點頭,奶聲奶氣大喊:“哥哥,加油!”
“哥哥,加油!哥哥!”
球場那邊的男生紛紛側目,莫鎧看見自家妹妹,溫柔一笑。搞得他旁邊的幾個男生差點平地栽跟頭。
陸遠澄趁這個空隙朝何安予放了個電眼,笑瞇瞇的。
“姐姐,我看到帥哥哥了?!?p> “嗯,姐姐也看到了?!?p> 小叮當搖晃著何安予的胳膊,異常激動。
她口中的帥哥哥就是陸遠澄,她說自己已經(jīng)有哥哥了,所以不能叫哥哥。
莫鎧表示不服,為什么妹妹不叫自己帥哥哥,叫陸遠澄哥哥呢?
小叮當特別喜歡陸遠澄,但陸遠澄一靠近她,她就要害羞地縮在哥哥懷里或者背后,留半個腦袋偷看。
陳妄總笑何安予有個這么小的情敵,笑一次被何安予陸遠澄莫鎧各打一頓,就連什么都不懂的小叮當也拿糖果紙砸他。
陳妄叫冤:“小叮當,哥哥這是在幫你爭取機會?!?p> 小叮當特別神氣叉著腰指著他道:“你才不是哥哥,你是叔叔?!?p> 陳妄一口老血噴出來,在大伙兒的笑聲中反復“去世”。
“帥哥哥,姐姐喊你過來!”
何安予:“???”我沒喊???!
“帥哥哥,你聽到了嗎?姐姐喊你過來啊!”
何安予扭頭莫名其妙地看著蹲在她身后的小叮當,瞪大雙眼仿佛在問“我有表示過叫陸遠澄過來嗎?哪怕只是一點點?!?p> 小叮當才不管,借著何安予的名義,卻又躲在何安予的身后。
這小算盤打得,簡直就是個人精啊。
陸遠澄把球拋給其中一個人,小跑過來,問:“大小姐,你找我?”
何安予搖搖頭,背后突然就被抓了一下,然后點點頭。
“嗯,說吧?!标戇h澄知道小叮當在何安予身后,想過去逗逗,結果讓她捂著臉給溜到一邊兒去了。
“呃,那個,你們要喝水嗎?我去買飲料,順便?”
“就這個?”陸遠澄摸褲兜拿出一張毛爺爺放何安予手里,“還有事兒嗎?”
何安予:“沒,沒了。”
“噢。”以為他回頭打球去了,何安予松了一口氣,他卻一個轉身,湊過來盯著她的眼睛戲謔道:“我投籃的姿勢帥不帥?”
“滾吧?!?p> 陸遠澄吹著口哨走回球場,似乎沒想起來,以前何安予問什么都是吼一嗓子,根本不會叫他過去。
他走后,何安予起身去拉站好遠的小叮當,“你這小不點,壞主意還挺多的,叫過來了又不敢看了喔?!?p> “我叫過來才發(fā)現(xiàn)自己今天穿得不好看嘛,你看啊,辮子也丑丑的。”小叮當努著嘴,自己嫌棄自己。
何安予被逗笑:“那我穿得好看???”
“姐姐穿什么都好看?!?p> 小叮當仰著臉,眼睛bulingbuling的,何安予捏捏她的臉,突然就決定帶著這小不點一起去買糖吃。
這個球場他們經(jīng)常來,何安予對這兒也相當熟悉。
剛才說買飲料那都是瞎編的,大晚上的喝飲料不好。
拉著小叮當,買了十多瓶礦泉水。
何安予:“老板娘,能不能給我個裝礦泉水的紙箱???我這樣不好拿回去,我想用箱子抱回去?!?p> 老板娘很爽快:“成,你等會兒,我去后邊拿。”
“好的,謝謝。我再看看別的東西?!?p> “好?!?p> 何安予徑直往零食架走。
小叮當拿不到就搖她的褲腿,“姐姐,我想吃開心果?!?p> “好,給你?!?p> “謝謝姐姐?!?p> 何安予低頭揉小叮當?shù)哪X袋,視線里多了一雙鞋子。
鞋子的主人有點激動,拉住她的手臂道:“你是何安予嗎?”
何安予抬頭,一個異域長相的女生正朝她笑,還是個美女。
“我是?!焙伟灿杌匾砸恍Γf:“請問你是?”
“哦,我叫卡米拉,跟你一個學校同年級的,我在二班?!笨桌_朗又熱情,“陸遠澄不在嗎?”
還真是夠開朗熱情的哈!
何安予直接給問愣了,好久才搖頭又擺手:“不在?!?p> 卡米拉疑惑:“他沒跟你一起啊?”
“同學,水我給你裝好放收銀臺了。”老板娘中氣十足的聲音打斷了何安予想回答的欲望。
“來啦?!焙伟灿枥《.斚蚩桌恍Γ瑒e過。
誰知道她卻跟來了,似乎一定要問到底。
明眼人都能看出她喜歡陸遠澄,何安予更不用說,但她最不喜歡跟剛見面的人多做解釋,尤其厭煩被陸遠澄連累。
這下語氣冷淡了不少:“我自己來的。”說完便想繞過她離開。
“拿這么多要不要我?guī)兔Π???p> “不用,我可以的。小叮當走啦。”
小叮當噔噔噔拎著一袋零食跟在她旁邊,“這位姐姐再見?!?p> 難得感覺到鼻子碰灰,卡米拉反思了一下剛剛自己的表現(xiàn),沒覺得任何不妥。
不會是因為陸遠澄吧?
卡米拉突然開始懷疑剛剛何安予說的“不是”,到底有幾分真假。
這時老板娘以為她是何安予朋友,又來一嗓子道:“同學不用擔心,你那位同學一箱都能拿,這半箱難不倒的?!?p> “是嘛?!?p> 何安予走得很快,不明所以的短腿小叮當就跟著她一路小跑。
回到球場的時候,他們已經(jīng)停下來休息了。
陸遠澄最先看見何安予,卻指使陳妄走來接她抱著的箱子。
“很累嗎?這不是你的作風啊。大小姐可是習武之人?!?p> 陸遠澄遠遠就喊。
陳妄也疑惑地上下打量她一番,得出結論:“安予妹妹,你是不是餓啦?”
“是啊?!?p> “那你再等會兒唄,陸哥說再打一場就去吃宵夜?!?p> “昂,如果是你請的話我就餓久一點,等下要兩份。如果是陸遠澄……”
“嗯,如果是陸哥呢?”
“那就要三份,兩份吃,一份扣他頭上?!?p> 陳妄:“……”
何安予說得半開玩笑半認真,但陳妄還是覺得很有必要去提醒一下陸遠澄這即將來臨的這“無妄之災”。意思就是,沒有陳妄就會遭遇的災禍。但他是肯定不敢當著何安予面搞這種小動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