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可是中了毒,這般走路生風,是怕人看不出來嗎?”
“呀呀呀,不說話嗎?”
“呀,真不好,脾性不好。”
“這鄺宅我比你熟,你確定不要我?guī)???p> “公子還真是冷淡,好歹一條船上的人?!?p> “你怎么想起來用中毒這一招?你是不知道,鄺達為了你,都快把整個白水城翻過來了?!?p> 秦羽的腳步一頓,蒲山鬼跟在后面自顧自的說著,差點撞上他的后背,“呀,怎么了?”
蒲山鬼裝模作樣的揉揉鼻子,“疼死我了。”
“摘了面具不就能看見路了?”
“公子,我這兩個洞難不成形同虛設(shè)?到底我眼神不好還是你眼瘸?”
“噓~~”秦羽將手指抵在唇邊,向后院的拐角處揚了揚下巴。
“美人垂淚這事也歸公子管?”
“……”
繞過拐角,一男子環(huán)膝抽泣著,聽到腳步聲后,連連胡亂抹了抹,躬身退到一旁。
“頭抬起來。”蒲山鬼又開始假正經(jīng),壓低了聲音。
男子聽話的抬起了頭,這不是那個被鄺達轟出去的——侍從嗎?
白皙的面龐,清冷的神色,蒲山鬼“噗嗤”一聲打破了這一沉寂,“原來是公子失散多年的親弟弟?!?p> 男子凝了個怔,無話。
秦羽這才意識到哪里不對,這侍從和自己是有些相似,“你怎么了?”
耳根子都紅了個徹底,男子倏地行禮,“小生王惲,給兩位公子行禮了?!?p> 這禮行的也突兀,秦羽一把拉住此人,“先回話,你方才哭什么?”
王惲便把家里老母病重在床,無錢無藥醫(yī)治的事情給說了,家里的賭鬼弟弟,把他每月掙來的銀錢全都輸光,男子不知該如何,想直接和鄺達說不干了,但又沒了經(jīng)濟來源,直接回去還不是雪上加霜。
蒲山鬼“哦~”了一聲,配著他獨特的啞嗓,愣是把王惲的臉逼成了嬌艷欲滴。
“能閉嘴嗎?話都聽不清了。”秦羽微蹙著眉頭,瞪了蒲山鬼一眼。
蒲山鬼在一旁嘿嘿樂了兩聲,聞言立馬鎖了嘴。
“你無須太過擔憂,相遇既是緣分,我們會代你照看令堂?!?p> 王惲“噗通”一聲跪了地,又把秦羽殺了個措手不及,“小生代家母謝謝兩位公子了!”
“欸?我還沒答應(yīng)……”蒲山鬼剛想打斷他的謝恩,又被秦羽一眼憋了回去。
“你家在何處?”
“城南‘有榘鎮(zhèn)’,鎮(zhèn)子不大,公子去了后,直接問人‘賭鬼王二家在哪里’自然有人指引?!?p> 蒲山鬼向來嘴賤,“想不到令弟還是號人物?!?p> 王惲有些岔了嗓,“這種名號,不要也罷。”
“你什么時候來鄺家的?”秦羽沒理蒲山鬼,繼續(xù)問道。
以前的王惲是鎮(zhèn)上客棧的店小二,一日,莫名其妙被一幫人帶了走,鄺達第一眼瞧見他,連眼神里都放出了光,許諾他以后會有榮華富貴,剛開始還百般抵觸,快被打個半死的時候,鄺達冷笑說道,“那個王二不是好賭嗎?帶幾個人去做個局。”
在王惲苦苦哀求下,鄺達才松了口,到處撓人的小貓終于變乖了,鄺達賞心悅目,當晚把王惲吃了個干凈,往后的日子,鄺達喜怒無常,對你有意便把你寵上天,心情不好直接打罵,宅子里的孌寵就屬他最得寵,王惲卻絲毫沒有恃寵若嬌,他膽子小,特別害怕,后來的事情,也沒什么可說的,這種事,本不愿說于他人,真的難以啟齒。
世上哪有不透風的墻,王家老大跑去做人孌寵的事,慢慢的傳開了,王惲就算回去,說實在的,也沒人愿意雇他做工了。
“嗯?逼良為……”蒲山鬼斟酌著字眼,“為何不報官府?”
王惲無奈的看向他們,忽的眼神一變,躬身道,“兩位,拐個彎就到花園了,小生還有些事,就不陪同了?!?p> 秦羽頷首,王惲慌忙側(cè)過身,向著他們身后的人,直挺挺的跪了下去,軟聲道,“主人!”
鄺達看都沒看他一眼,懶洋洋地開了口,“下去吧,別礙事?!?p> “是?!?p> 王惲回到屋子里的時候,一侍郎湊了上來,問他去哪了,王惲只是愣了愣,來了句,“原來……真有人生的如此好看?!?p> 侍郎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嘴巴翕合。
“小余,咱們跑吧!”
“啊?”
“我們都只是那人的替代,今日不跑,他日遲早會被丟棄?!?p> “你在說什么啊?”
“小余,”王惲正色道,“主人挑人的,你知道為何我們這般長相能入他法眼?”
“為何?”
“今日,今日我見到那真人了?!?p> 小余終于聽懂了,暗戳戳的點點頭,“王哥,我聽你的,咱們怎么做?”
“容我想想?!?p> ……
嵐忻終于在暗處等到了他們,帝君忙問什么情況。
一分明不是幫里那些短衣著裝的,剛進來便吸引了嵐忻的目光,畏畏縮縮的,跟著一人穿過層層回廊,而后進了副幫主的屋,沒消片刻便出來了,又四處看了看,畏手畏腳的出了幫。
“帝君打算如何做?”
“該不會直接跑去副幫主算賬?”
“要我看,長勝幫只是接活,與他無甚關(guān)系,不可傷及無辜?!?p> 帝君淡淡的說道,“若這些事情讓幫主知曉了,你覺得副幫主會做什么?”
“副幫主接私活?還是見不得光的私活。
“純粹猜測?!?p> “那……兄長,我……”嵐忻難得的支支吾吾。
“你去楊宅盯著他們,我處理完這里的事情馬上就來?!?p> “是。”
前一秒,嵐忻剛走,后一秒,五弦就跟帝君站在了副幫主屋外的空地上。
“帝君,我們這樣大搖大擺不好吧!”五弦一邊拉拉帝君的衣袖,一邊止不住的勾頭朝里看。
“屋外何人?”
“問路而已?!?p> 副幫主踏過門檻的時候,將他二人一眼望到了底,嗤笑一聲,“公子莫不是走錯了地兒?”
“所以來問路?!?p> “你在我這可問不著,二位請速速回吧?!?p> “那我二人只能去幫主那里問路了?!?p> “嗯?”
“就問,長勝幫接黑活這事,他,”帝君勾起一抹笑,“管不管?”
副幫主白凈的面上浮上一層微紅,眉頭蹙的老高,他搓了搓下巴口的那三道疤,冷冷的說道,“元某恰巧知道,兩位不如進屋來問?”
副幫主讓出一身位,做出“請”的姿勢,五弦低聲喚了句“兄長”,得到了一句,“莫怕,有我?!?p> 門在五弦身后“啪”的一聲關(guān)上,五弦一驚,回了身。
副幫主拍了兩下,屋內(nèi)瞬間竄出一幫人,帝君依舊淡淡的笑著,“我們這是自投羅網(wǎng)了?”
“不不不,元某這是在關(guān)門捉賊。捉賊而必關(guān)門,非恐其逸也,恐其逸而為他人所得也?!?p> “元副幫主還熟讀兵法?!?p> “我屋內(nèi)丟了件上好的玉琮,今日二位不歸還,就別想走了?!?p> “元副幫主,我若是你,絕不會輕舉妄動。”
“這話同樣送公子!上!”
一窩蜂的人剛要抬起長劍短刀之時,紛紛被定在了原地,眼珠子紛紛在眼眶里轉(zhuǎn)著。
他是如何定著十幾人,沒有人看到,五弦也有片刻的驚呼,這是小說里的凌波微步嗎?
“雜耍耳?!痹睅椭髯笫忠粧?,一柄長劍從朱紅色的長柱上直直而下,元副幫主一把抓住劍柄,向著帝君橫劈三下,三道劍光只亮了一瞬,皆被帝君手掌推開的劍氣彈回,元副幫主側(cè)身一讓,劍光所到之處凈是破損,碎裂的木頭遽然炸開,木塊片片而落,元副幫主立在原處,將劍身輕輕一拋,長劍已橫在面前,一手在劍頭處,一手在劍尾,真氣從兩手之間傳入劍身,劍身快速翻騰,而后元副幫主眼神一凜,長劍呼嘯而出,直插帝君面門,帝君伸出一指,抵住劍端,忽的清脆的一聲響,帝君向前兩步,指間便從劍身中間穿過,長劍分成兩半,“鐺”“鐺”之后便是一道又一道的回聲,而后歸于平靜。
所有人大氣不敢出,元副幫主瞅著裂開的劍身,眉頭已經(jīng)攢成了一座山。
“原來師出昆侖,有意思?!钡劬龘哿藫垡滦洌p笑道。
“閣下闖入長勝幫,所謂何事?”
“元副幫主可不能顛倒黑白?!?p> “難道不是?”
“這事,”帝君解開眾人穴道后,露出淺笑,“要不我就打開天窗說亮話,和各位好漢說道說道。”
“出去!都給我出去!沒事進我屋里作甚,都給我滾出去!”元副幫主一邊拍一人的腦袋,一邊作勢要踢另一人屁股,大家紛紛搞不清楚狀況,收拾收拾好武器,嘀嘀咕咕的散了出去。
屋子里終于清靜了下來,元副幫主蹲在一旁,看著殘劍,感懷的來了句,“公子不能好好說話,我這劍可是師父親授,眼下真的沒臉回去見他了?!?p> 五弦撇了撇嘴,接黑活的時候也沒見你想到你家?guī)煾?,現(xiàn)在在這里裝模作樣,“元副幫主接了楊老的活?比如,”五弦看著慢慢起身的元副幫主,“給我們下毒?”
元副幫主朝旁啐了一口,“去他媽的爺爺奶奶的腿,這么下賤的活,勞資可不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