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打在建筑物上,為房屋多添了幾分冰冷,寒風(fēng)呼嘯搖動路旁幾顆剛抽出枝條的小樹。索夫蹲靠石墻,不斷地搓手取暖,有先見之明的我特意換了一身厚衣服來抵御無情的氣溫。正因那紙條上內(nèi)容詳細(xì),我們才能像做賊一樣半夜來到卡蘭城一處被封死的下水道入口,在角落里等待那個正烤火的守衛(wèi)離開火堆。
索夫明顯不想再忍受寒冷,他站起身問:“奧兄,那紙條說的沒錯吧。那棵鬼樹能在下水道生長嗎,沒有陽光的植物跟沒有食物的人一樣活不久啊?!?p> “我只是按線索照辦而已?!蔽疑祛^瞄向依然在烤火的守衛(wèi),“你知道的,法蘭??筛嬖V我們這下水道為什么被封?!?p> “可我感覺他說的故事很像卡蘭的城市傳說,你知道冰之淚吧?!彼鞣螂S便地說。
“如果真有夫婦的眼淚可以變成冰脈石,那么奧特蘭的冰脈石早就不會水漲船高了。我始終感覺是那些珠寶商人聯(lián)合編造這個故事,讓人傻錢多的貴族們買原本根本沒人賣的冰脈石。要知道奧特蘭的冰脈石比蘭頓幾乎貴了五倍?!?p> 索夫厭煩地?fù)]揮手說:“人家一個美好的愛情故事硬是讓你說成了商人們的謊言?!?p> 我不再跟索夫搭話,老老實實地盯著守衛(wèi)。那個守衛(wèi)終于享受夠溫暖的篝火,拍拍屁股上的塵土,朝其他地區(qū)走去。我拉索夫趕緊行動,我們蹲在矮墻下,抓準(zhǔn)時機沖進下水道。我走入更深一些確保我們的火光不會被外面的人發(fā)現(xiàn),點燃火把,觀察四周。
可能因為荒廢已久,所以下水道中的雜物大部分腐爛不堪,幾只老鼠在其中吱吱地叫著。我小心謹(jǐn)慎地朝前方走去,腦中不斷回想起法蘭福的告誡。下水道被封的原因是因為老是有人死在下水道中,市政府最初以為是人為,但后來發(fā)現(xiàn)死者死于被什么東西啃食致死。市政府組織探索小隊進入下水道,結(jié)果成功活下來的只有那個沒有任何戰(zhàn)斗力的學(xué)者,但后來也瘋了。最后市長只好封了這本來就沒什么用的下水道,嚴(yán)禁任何人進入。
索夫高舉火把,另一手握緊背部的長刀說:“奧兄,你聽到什么聲音了嗎?”
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不知從何處傳來,我也握住刀說:“聽到了,你覺得是老鼠嗎?”
“絕對不是?!彼鞣蛲O履_步,拉住我說,“奧兄,你看看你腳下是什么?”
我低頭看去,發(fā)現(xiàn)一個人類頭骨出現(xiàn)在邁出的腳下方,順著頭骨看去,地上擺放著更多的人類骸骨。我用腳踢開頭骨說:“索兄,現(xiàn)實告訴我們這可不是傳說?!?p> “我到希望它是個傳說?!辈恢螘r索夫的長刀早已出鞘,刀身閃爍著熊熊燃燒的火光。
我們很快就確定出剛才的聲音是從骸骨后面?zhèn)鱽恚驗橐恢蝗饾蓮暮诎抵刑焦穷^上,沒站穩(wěn)摔在地上。它身后的瑞澤們也一涌而出,四足敲打著骨頭發(fā)出噠噠的聲響。
“奧兄,這是什么?”
“一種惡心的蟲子而已,拿劍砍向他們就好了。”我抽出刀死盯面前的瑞澤。
索夫踏前一步,劍光一閃便有一只瑞澤被斬為兩半,長刀完全不給瑞澤們反應(yīng)的時間,刀身快如流矢不斷地朝一只又一只的瑞澤砍去。紫色的體液迸濺四處都是,我沖上前用火把點燃體液,飛撲避開爆炸。瑞澤的尸體如煙火般砰砰作響,一只被點燃的瑞澤與另一只成了連鎖反應(yīng),我和索夫急忙朝后退去,欣賞這不息的爆炸。
“奧兄,這液體是油嗎?”索夫用火把點燃沾在長刀上的體液。
“不知道。不過有一點可以確定的是這里肯定有秾利樹?!?p> 暴虐的嚎叫響徹整個下水道,惡寒如蟲豸在我身上爬來爬去。巨大黑影在火光后浮現(xiàn)出來,牠的雙瞳在火光下炯炯有神,呼出的氣與火焰雜糅在一起。牠穿過火焰,任憑火焰灼燒皮毛,向我們緩緩走來。
我被我面前這個龐然巨物震驚到身體僵直。這是什么?頭上有著猛牛般粗壯而尖銳的長角,可臉又長著獅子般的面龐,鋒利的尖爪輕輕一碰便撕裂地板,尾部是一條吐著信子的巨蟒。索夫拉住我的肩膀急速向后退去,多虧他的決斷才讓我避免牠的爪擊。鋒利的尖爪在肌肉的促動下變長,巨蟒的不再吐信子而張開大口向我們示威。
“奧兄,這是什么?”
“牛頭、獅面、蛇尾。這是幾個動物的合成體,古人的書籍稱之為克麥拉。”我既驚喜又恐懼,“索兄,那群人修建下水道的時候應(yīng)該破壞了古人實驗室的遺址,才使得克麥拉被放了出來?!?p> 具有沖擊力的嚎叫打斷我和索夫的對話,他席卷火焰朝我們襲來。索夫一把推開我,向后踏步,避開長角,扭動身體旋轉(zhuǎn)一周回身砍向克麥拉。長刀在克麥拉獅面上留下血淋淋的傷口,血液迸濺到周圍墻壁上。巨蟒彈射直奔索夫,但我早已起跳滯空,握刀下墜借住重力把刀插進到巨蟒的身體中。疼痛使巨蟒胡亂搖擺,牠光滑的身體狠狠地抽到我的腹部,我痛苦地撞到墻上發(fā)出一聲悶響。索夫的長刀已經(jīng)入鞘,俯身握刀。克麥拉朝索夫揮出足以撕裂空氣的致命爪擊,就在利爪碰到索夫前,克麥拉卻開始向另一側(cè)傾斜。長刀出鞘,帶來是比爪擊更為精彩的斬?fù)?,僅僅一擊便斬斷克麥拉的另一只前爪。
我爬起來,跳到克麥拉身上死死地握住插在巨蟒身上的刀,用力掰向一方。巨蟒扭曲幾下便失去生命跡象,癱軟如一灘死水。倒在地上的克麥拉還在掙扎地?fù)]動剩下三只腿,但刀尖卻已頂住他的頭部,白刃突刺,結(jié)束這只合成獸的性命。
“奧兄,感覺如何?”索夫側(cè)身避開拔出長刀噴出血液,用怪物的皮毛好好地擦拭長刀。
我癱在怪物的肚皮上說:“太累了?!?p> “那就休息一會吧。”索夫靠著克麥拉的溫暖的皮毛,坐在地上享受戰(zhàn)斗結(jié)束后片刻的安寧。
我摸著麥克拉的皮毛,手感很像獅子般粗硬,要不是因為我實在沒有力氣不然我肯定要好好地剖開他的身體,研究研究這種詭異的生物是怎么被古人制造出的。忽然間腳步聲從黑暗中傳來,我拔出刀從麥克拉身上滑到地上,索夫也站起身看向麥克拉出現(xiàn)的地方。零星幽暗的光芒在黑暗中飛舞,這些光芒有規(guī)律地圍繞中間的人影。
“奧兄,看到了吧?!?p> “我沒失去視力。”
一個瘦小樹精出現(xiàn)在我們面前,戴著方形眼鏡,穿著與他身份不符的白色大褂。他揮揮手驅(qū)散周圍的光芒,用手撫摸克麥拉露出惋惜的表情。他無視我們仔細(xì)地審視克麥拉,從身后掏出本與筆。
“尾部還是不夠堅硬,嗯,還有野獸本能太強了?!彼屏送蒲坨R,用筆在本上面不停地書寫。他的自言自語對索夫來說是聽不懂的,因為這個樹精說的話都是古人語。
“他在干什么?我怎么聽不懂,難道這是樹精語?”
“不是?!蔽业刮豢跊鰵猓八餍?,看來我們攤上麻煩了,先待在這里不要動。”
我走上前引起他的注意,他發(fā)現(xiàn)我們?nèi)匀蛔匝宰哉Z,“哦,對了。還忘記這里有兩位測試人員哪?!?p> 他從兜中拿出一個小瓶,“暫且先睡一會吧?!?p> “等等?!蔽矣霉湃苏Z言制止他打開瓶蓋。
“唉!”他驚訝地朝后退了幾步,懷疑地說,“你是在跟我說話嗎?你再說一遍?!?p> “等等?!?p> “唉唉唉,你能聽懂我說話?”
我點頭同意說:“當(dāng)然可以,所以你是誰?”
他自豪地轉(zhuǎn)了一圈,裝作理性的樣子推了推眼鏡說:“我是大科學(xué)家瑞爾·澤斯,能見到我是你的榮幸喲?!?p> “科學(xué)家?那是什么?”我不解地問。
“哦,忘了。你們世界的發(fā)展力還沒有我們國家一半多,這個詞對于你來說太早了?!彼嗨稼は牒笳f,“那就是大學(xué)者吧,你們這個世界肯定有學(xué)者這個詞。你就當(dāng)我是研究生態(tài)、動物、植物的學(xué)者吧。”
“你是樹精嗎?”無論從哪個方面來看這個樹精身上沒有一絲樹精的樣子,就算在人類世界生活多年的伊拉身上還有野性的氣息,而他給我感受是比人類更沒有野性。
“當(dāng)然不是?!彼冻鲭y以捉摸的微笑,“我都跟你說了我是大學(xué)者,性別、種族對于我說早就不重要了。我需要的只是這個大腦中儲存的知識?!?p> “這個大腦?”那種惡寒又一次席卷我全身上下,“你在說什么?”
他打了個響指,原本消逝的光芒重新飛舞在黑暗中,但它們越來越明亮直至照亮整片下水道。一座巨大的實驗室在路的盡頭出現(xiàn),幾十只克麥拉如犬般乖巧蹲坐在下水道兩側(cè)。
“請吧?!彼⑿Φ乜聪蛭摇?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