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隨風(fēng)整個人撲在李牧秋身上,壓得她喘不過氣,也不讓她看見自己的臉。
他不想再聽,不愿再聽。
李牧秋是帶刺的薔薇,她的每句話都扎人。
她拿著小刀,優(yōu)雅的笑著,在他的心尖剜上一刀又一刀。
路隨風(fēng)痛苦的閉上眼睛。
他越用力的擁抱,越感覺李牧秋掙扎的厲害。
時光啊時光。
終究改變了她。
他有點后悔殺南晚覓了,后悔殺得晚了。
應(yīng)該早一點,再早一點。
后悔自己也不該對李牧秋這么好,不該給她錢,不該幫她。
他憤恨的用力摟抱著李牧秋,擠出她胸腔最后一絲空氣。
甚至想干脆擠碎她的肋骨,廢了她,讓她痛苦,讓她哀嚎,讓她跪在自己腳下求饒。
他嗚咽著趴在李牧秋肩頭哭泣。
他感覺有一個溫柔又堅強(qiáng)的人離自己遠(yuǎn)去了。
那個拯救了自己,照顧自己,保護(hù)自己的人。
那個讓自己在親生父親手下存活下來的女人,像一個母親一樣,又給了他第二次生命。
他好恨,好恨那個世界要把她奪走。
明明,他們可以永遠(yuǎn)在一起。
這世界,所有的人類都太丑陋。
欲望,戰(zhàn)爭,殺戮,永無止息。
他渴望安寧,渴望永遠(yuǎn)跟李牧秋平靜的生活在一起。
把這個罪惡的世界一把火燒光。
這樣,就沒有人再來打擾我們了。
這樣的信念,撐著他來到這個世界。
可是,可是李牧秋竟然變了。
她不再包容自己,不再喜歡自己。
甚至用怨恨的眼神看自己。
路隨風(fēng)委屈得像一個孤獨的大猩猩,周圍全是不會說人話的猴子。
他發(fā)現(xiàn),自己回不去了。
李牧秋再也不是之前的李牧秋,只有他還記得他們的曾經(jīng)。
只有他記得,只有他在意。
那毀滅掉的一個世界,仿佛是他葬禮綻放的煙花。
從此,他就沒有了回頭路。
李牧秋不要他,他怎么辦?
他急促的呼吸著,想要找到一個答案。
不,不行。
他搖搖頭,下定決心。
只有讓李牧秋經(jīng)歷他所受的痛苦,她才能徹底理解他,原諒他,愛他。
虛偽的獵魔師讓李牧秋產(chǎn)生了光明的幻覺。
這世界,明明是黑暗的世界。
宇宙沒有足夠的太陽,黑暗充斥每一個角落。
他低頭,在李牧秋頭發(fā)上深情的吻下去。
她還太年輕。
她還分不清。
世界不是單純的黑與白,正與邪。
獵魔師,是以魔來命名的。
他們的關(guān)系,又且是你死我活的斗爭那么簡單。
他撫摸著李牧秋的肌膚,呢喃般問她:“你知道這世界,為什么不再有神的出現(xiàn)了么?”
他換了左手來摁住李牧秋,將更為靈活的右手騰了出來。
自顧自的說道:“因為獵魔師的使命,不只是除掉魔,還有未成形的神?!?p> “人類貪婪的占據(jù)這方世界,將神魔掩藏埋葬殺戮于初生,只為了避免神罰?!?p> “獵魔師,是神人的后代,因此可以感應(yīng)這世界的靈力。”
“而你們所謂的惡魔,是人魔的后代,掌管的是混沌的力量?!?p> “所有的人類達(dá)成一致,將神魔驅(qū)逐,自己主宰這方宇宙。”
撫摸著李牧秋僵直的身軀,他柔聲安慰:
“你不用覺得羞恥,羞恥是人類創(chuàng)造出來的多余的東西,你放松一點,我喜歡你,親吻你,這都是很自然的東西,除了表達(dá)我喜歡你,并沒有什么其他的意義?!?p> 李牧秋終于聽懂了半句話,她咬牙切齒:“艸你媽。”
路隨風(fēng)面無表情,沒有半分波瀾。
他挑逗了半天,李牧秋依舊面目猙獰,沒有半點反應(yīng)。
他想,算了,這個世界的李牧秋才不過20歲,還太小。
身上沒有半點母性,兇狠的樣子活像一頭野牛。
他要是真下手,以李牧秋受到的教育,肯定要難受好一陣,也許很難會原諒自己。
雖然她看上去,已經(jīng)不打算原諒自己了。
他把李牧秋的衣服拉好,起身,自己端起了茶喝。
他背對著李牧秋,說道:
“你可能覺得我很壞,但是這個世界比我壞的很多,而且世界哪有什么好壞,好壞都是人定的,你說你討厭我說什么就是什么?!?p> “那別人定義的好壞,你怎么那么相信,人就是人,哪有什么好人壞人,異能者就是異能者,分什么惡魔和獵魔師,你不覺得,所謂的獵魔師和惡魔的戰(zhàn)斗,就像戰(zhàn)爭的兩端,在結(jié)束之前,除了強(qiáng)弱,哪有什么正義?!?p> “你做了惡魔就知道,我們也只是普通的異能者,并不是什么惡魔,不過是理念不一樣罷了?!?p> “你以為人類只需要獵魔師,人類就不需要惡魔了嗎?”
“我跟你說,等你做的惡魔,你才會發(fā)現(xiàn),感謝我們的,比感謝你們的,要多得多?!?p> 他轉(zhuǎn)過身,背著光,向李牧秋投下陰影:
“既然你堅持,那就讓正義審判給你答案吧,你終究會跟我在一起。”
他大手一揮,李牧秋大腦一陣眩暈。
再次睜開眼,又回到了審判院的監(jiān)牢。
她無助的傻笑,抱緊了自己。
她現(xiàn)在,寧愿面對著墻壁,也不想面對路隨風(fēng)。
她聽不懂他說的話,搞不懂他做的事,而且恐懼路隨風(fēng)真的對她下手。
久違的軟弱讓她感到屈辱,又因為無能為力,而感到絕望。
活了這么多年,她又體會到凌遲是什么感受。
黑暗中,她整個人都在發(fā)抖。
好難啊。
她覺得自己好難。
她竟然有種不想活了的感覺。
她想,也許是審判之火,燒壞了她的靈根。
以前那么多艱難的時刻,她也從沒想過要放棄生命。
但是在這個暗無天日的地方,在她毫無辦法反抗的路隨風(fēng)面前,在失去了所有同伴信任的情況下。
擺在她面前的,好像只有一條路。
要么,死掉。
要么,成為路隨風(fēng)的狗。
她想了又想,覺得,與其在路隨風(fēng)的陰影下活一輩子。
可能還不如重開呢。
為人出去的大門,緊鎖著,為狗出去的洞,敞開著。
一個聲音高喊著,出來吧,給你自由。
李牧秋默念課本上的這段話,心想,人,是不能從狗洞里鉆出去的。
她好不容易,有了自尊,有了信仰,有了同伴。
轉(zhuǎn)眼就被路隨風(fēng)狠狠踩在腳下,踐踏。
要是有能力,她恨不得把路隨風(fēng)用釘子釘在路燈上。
憤恨的回過頭看路隨風(fēng)再次召喚出審判之火。
李牧秋苦笑一下,閉上眼睛。
她暗暗發(fā)誓,路隨風(fēng)今天不弄死她,她明天就弄死路隨風(fē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