鋪面而來的嘲笑,李牧秋絕望了。
她像一個局外人一樣哈哈笑了起來,問道:“所以呢,各位,打算怎么處罰我?”
面對這樣的挑釁,面具下的陪審團也感到意外,李牧秋明顯的嘲諷,自投羅網(wǎng)般的請求處罰,整個人透露出的絕望,讓他們感受到內(nèi)心的一絲動搖。
一個略顯蒼老的面具人說道:“審判長,我請求正義裁決,雖然我們證據(jù)確鑿,但是審判院,需要讓所有人,心服口服?!?p> 主審判席上的白夢宣嘆了口氣,說道:“正義裁決會極大的損害被裁決者的肉體,精神,能力,李牧秋還只是個初級的驅(qū)魔師,怕是不太適合?!?p> 她側(cè)過頭問李牧秋:“李牧秋同學,正義裁決使用的審判之火,會燃燒你的過往經(jīng)歷,將你問心有愧的地方展露出來,這會是你遭受巨大的痛苦,我建議你,不要再撒謊了,審判院的能力超乎你的想象?!?p> 李牧秋心下一慌,過往十八年,她做過壞事無數(shù),問心有愧的地方也不少,這正義裁決,難道能將她的過往全部回放?
那這豈不是侵犯了她個人的隱私?
一個活生生的人,誰能沒做過一丁點壞事,誰能真正的問心無愧,表面上看起來是正義的裁決,實際上可以裁決任何人。
想到過往,李牧秋恐慌起來,她那不見天日的日子,怎么能讓別人知道。
她握緊拳頭,猶豫不決,眼淚在兇狠的眼里匯聚。
心臟撲通撲通跳著,不行,她不能讓所有人都知道她的傷疤,不能讓所有人都見識她的過往,她想成為一名閃閃發(fā)光的驅(qū)魔師啊,為什么還要被人踩在腳下?
不然的話,就只能承認自己跟惡魔勾結(jié),呵呵,跟惡魔勾結(jié)什么?
李牧秋冷笑,問道:“假如,我承認我跟惡魔勾結(jié),會有什么結(jié)果?!?p> 全場安靜,白夢宣軟軟去腔調(diào)念到:“驅(qū)魔師,如與惡魔勾結(jié)墮落者,將被清楚記憶和能力,永生不能成為驅(qū)魔師,而且,還會受到應有的現(xiàn)行法律制裁?!?p> 李牧秋點點頭,原來是不能做驅(qū)魔師了。
哈哈,不做驅(qū)魔師的話,就又回到了原點,回家等著被賣掉?
也是無法忍受的結(jié)果。
嘗到肉香的人,無法吃素,見識過風月的人,無法純真,當野心被點燃,剩下的生命,便只剩下燃燒。
李牧秋回不去了,她無法回到原來的生存軌跡。
她昂著頭,輕聲說道:“我選擇正義?!?p> 她閉上眼,默念,如果正義能幫助自己,她就真正選擇正義。
一顆火紅的珠子被白夢宣祭出,她念了一段咒語,一道火焰從珠子里,向李牧秋打了過來。
李牧秋渾身覆蓋上紅色的火苗跳動。
她沒感到疼,整個人暈了過去。
回憶開始燃燒,刺骨的寒冷中,她聽到嬰兒啼哭,斷斷續(xù)續(xù),嗚嗚咽咽,接著,是一陣狗吠,身邊有溫熱的感覺傳來。
李牧秋顫抖著,她知道,這是她的第一個噩夢。
畫面一轉(zhuǎn),李牧秋孤零零一個人,大地昏睡,光明掩藏,只剩點點星光幽微照在蒼穹。
李牧秋赤著腳在山路中奔跑,一邊跑,一邊哭著喊:“奶奶,奶奶,你在哪里?”
李牧秋苦笑,這是她的第二個噩夢。
無數(shù)的畫面轉(zhuǎn)過,李牧秋開始學會微笑。
她微笑著撒嬌,微笑著撒謊,微笑著偷竊。
她像一棵生長在石縫中的樹木,竭力汲取一切能夠到的能量。
她學會奔跑,學會爭吵,學會等風等月,學會吃飽不計較。
畫面再一轉(zhuǎn),李牧秋感覺自己渾身無力,被一個男人扛在肩上,仿佛能聞到那人身上經(jīng)年的煙味。
李牧秋淚流滿面。
她好恨,所謂的親人,所謂的家人,養(yǎng)她,到底不過是養(yǎng)了條狗。
閑來無事逗個樂子,沒事出門跟鄰居炫耀一下自己的狗多么忠誠多么聽話,餓了或者饞了的時候,又殺來吃肉。
騙子,全是騙子,殺光他們。
“憑什么我要過這樣的日子,憑什么他們這樣對我?假如我可以,我一定要把他們都殺了”
李牧秋陷入絕望的第三個夢境,所有人沉默的看著這一切。
本來就生在深淵的人,誰也不能說他是墮落了,因為她本來就在谷底。
燃燒著的李牧秋陷入瘋狂,一張臉漲紅著,滿臉淚水。
正義裁決最磨人的地方,就是它會把它認為有必要的地方多次重復,觀察結(jié)果。
李牧秋在第三個噩夢里一次次輪轉(zhuǎn),她一次次收緊了薔薇,想要把那男人勒死,劉影一次次阻止她。
次數(shù)多了,李牧秋逐漸變得恍惚,劉影的聲音越來越小,她只想把那個惡心的男人弄死。
本來艱難的度過的劫,再重復的夢境中,變得更加艱難,在無數(shù)次惡魔的誘惑中,李牧秋幾乎要墮落了。
望著地上茍延殘喘掙扎求饒的男人,她淚流滿面,卻終究是愉悅的笑了。
殺了那個男人!
她下定決心。
夢境中下了狠手。
正在這時,一股熟悉的溫暖,如沐春風一般,讓她蘇醒過來。
她真正的睜開眼,發(fā)現(xiàn)林春竹正支撐著自己的身體,給自己治愈。
李牧秋差點墮落,睜開眼,就是兩行淚。
她有點恍惚,不知今是何時。
看自己旁邊的林春竹只覺得有兩分眼熟,像極了她中意的一個人,那個唯一借給她錢的人。
林春竹扶著李牧秋,對所有人說道:“我不認為李牧秋跟惡魔有勾結(jié),是她打破了惡魔的界中界,我可以作證?!?p> 跟林春竹一起匆匆趕來的校長,擦了擦額頭的汗,對陪審團說道:“李牧秋她還是個孩子啊,她剛來到城市,跟同學相處不慣,一開始不在現(xiàn)場,這很正常?!?p> 陪審團的面具人面無表情道:“可她是如何突破學校重重結(jié)界,去外面買到的手機?”
校長一怔,沒想到審判院知道得這么多,難怪李牧秋走投無路。
他擦了擦汗,在儲存了千年記憶的大腦中搜索,最后無不夸張的說:“我聽說,在驅(qū)魔師的記載中,曾經(jīng)出現(xiàn)過一個土系驅(qū)魔師,能任意穿梭任何結(jié)界,說不定,說不定李牧秋也能?!?p> 面具之下是無情的嘲笑,有人問到:“校長,世人都知道你博學多才,但是你也不可能不明白,她身上一點土系能力的波動都沒有?!?p> 校長擦了擦汗,作為編撰魔法師排行榜的人,他自然對每個人的能力格外清楚。
理說不通只能說情。
校長把心一沉,打算老臉不要了,對白夢宣說道:“夢夢,這李牧秋都還沒有正式入學,嚴格來說,還不是一名真正的驅(qū)魔師,她現(xiàn)在出了什么事,也該是由我們學院來處理。”
學院牛逼就牛逼在,幾乎大半的驅(qū)魔師,都是由學院出身的,白夢宣也不例外。
但是出乎校長的意料。
她依舊是軟綿綿的腔調(diào),說著冷漠的話:“校長,您老事多,管好學院就行了,管理違規(guī)的驅(qū)魔師,畢竟是我們審判院的活,您說是嗎?”
兩人扯了一通,李牧秋在便攜式充電寶林春竹的加持下清醒了。
她慘白著一張臉,舉起手,大聲說道:“我說,你們弄個結(jié)界,我試試,別扯這些沒用的?!?p> 心臟撲通撲通跳著,她想起那個黑色的鳥人對她說:
“能隨意穿過我結(jié)界的,除了你,還有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