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思雨
白洛歡拈著邀請信箋回到房間，對著衣柜一陣無語，原主的審美實在不敢賞識，今日穿的素白衣衫去茶會也不太合適，正躊躇間，房門口一陣嬉鬧聲，似是那個小丫頭的聲音。
白洛歡剛走到門前，就看到一個小紙條被扔到地上，出門就看到一個小小的身影蹦跳著跑遠了。
伸手將門關上，狀似不經意地將紙條撿起來，展開，一行歪歪扭扭的字，“先夫人衣服首飾，在庫房?！?p> 白洛歡將紙條對著蠟燭燒了，心情陡然放松，這么快就有了解決方案了。
庫房離白洛歡的院子不遠，但白洛歡卻一次都沒有去過，剛到庫房就看到一個長相頗為斯文的男人帶著劉氏母女準備進去，兩行人迎面遇上。
白丞相一愣，“思雨......？”
不顧劉氏怨毒的眼神，白洛歡按捺住內心的不屑，微微躬身，“父親?！?p> 白丞相這才想起自己還有一個女兒，很快掩蓋住慌亂，“洛歡這是來做什么？”
白洛歡莞爾一笑，“今日長公主府的婆娘給了女兒一張邀請信箋，但女兒多年未換新衣，貿然前去茶會有些不妥，聽說母親的嫁妝都在這里，女兒便來取一下?！?p> 不等白丞相說話，又添了一句，“有勞父親了?！?p> 白丞相神思間依然有一些恍惚，“啊，你母親的，是在這里。”
劉氏實在看不下去，自那姜思雨死了以后，她向丞相求了多次將她轉為夫人，丞相從來不松口，別人不知道，她卻知道這個男人還忘不了，不由得清了清嗓子，“老爺，那嫁妝，你答應了給珊珊的?！?p> 白丞相看著面前乖巧的女兒，不由得一股父愛涌上心間，“答應了是不假，但那時你說洛歡瘋瘋傻傻不能近人前，如今我看正常得很，你莫不是騙我的不成。”
白洛歡不等劉氏說話，“父親大人言重了，女兒往日的確不懂人事，難免對人有所沖撞，如今女兒已然恢復，便不要對旁人加以責怪了?！?p> 這話明面上是為劉氏說話，實際上白洛歡知道，白丞相能由著劉氏作威作福那么多年，怎么可能因為一點小事就加以怪罪，自己發(fā)言不過是刷個好感值罷了，身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一步一步來。
白丞相帶著一行人進了庫房，找出了姜思雨留下的衣物首飾，據說滿滿幾大箱的首飾，這些年來被劉氏和白靜珊拿得也所剩無幾，僅有一個箱子沉重異常，但外面上著九曲連環(huán)鎖，劉氏費了這么多年的心力也未曾打開。
白丞相試了試，無果，便道，“這個箱子打不開，你就另尋別的吧?！?p> 白洛歡作天真狀，“如果女兒能打開，是不是就可以名正言順地拿走母親的遺物了？”
庫房有些陰暗，微光照在白洛歡臉上，除了那雙流光溢轉的桃花眼，其它地方像極了她的母親，白丞相答應了。
白洛歡走上前去，略作觀察，這個鎖倒是與普通的九曲連環(huán)鎖有所不同，但萬變不離其宗，核心都是一樣的，三下五除二便把鎖打開了。
開箱前，白洛歡回頭看著白丞相，“父親，咱們可說好了，我打開的，就是我的了?！?p> 白丞相仍在驚異之中，這個女兒，似乎和以前見過的不太一樣，“自然，老夫說話當然作數(shù)?！?p> 白洛歡抬手打開箱子，一片璀璨的光芒映入眼簾，一時間昏暗的庫房奪目生輝，定睛一看，里面全是一些罕見的寶物，沒有細看，白洛歡命人送到自己的院子。
白丞相掃了一眼，仿佛看到了初見姜思雨時的景象，任由白洛歡將箱子抬走。
劉氏一口血堵在胸口，“老爺怎能任由那丫頭將東西悉數(shù)抬走，即便珊珊割愛給她，可那畢竟是先夫人遺物，不可處置得如此草率?！?p> “先夫人”仨字說得咬牙切齒，聽劉氏這么勸說，白靜珊可沒有那么淡定，撲上前去，拽著白丞相的衣袖，“爹，小妹還小，手里留有這么多東西，恐遭人欺騙，不如等她出嫁的時候一并當作嫁妝也不遲啊。”
白丞相擺了擺手，“左右都是她娘的東西，出嫁也不過是這幾天了，就任由她處置吧?！?p> 說完，看了看劉氏，拿了要來取的硯臺，就走了出去。
劉氏身子一軟，沒有說話，就是這個眼神，這些年來，白丞相不問后院之事，任由她們母女二人在后院一手遮天，可事實上，白丞相看她的眼神從未有過溫情，僅僅一眼，就讓人膽寒。
白洛歡回到自己房中，打開箱子細細整理，里面的東西其實并不算多，兩件籠著輕紗的衣衫，一件素白，一件鵝黃，上好的絲綢摸上去異?；?。
剛才發(fā)著光的，就是鳳冠霞帔了，繁復的頭飾光潔如初，最頂層鑲滿了寶石，每一個暗扣都閃著金黃的光芒，即便過了這么多年，依舊像是剛剛命千百匠人趕制出來一般，一點一滴都仿佛傾注了對方畢生絕學，可以看出，當年姜思雨風光出嫁時，心中蘊藏了多少期待。
一旁還有一本劍法奇學，打開來里面有一小部分批注，僅看這瑩秀的字體，就知道寫字的人是多么秀外慧中，都知道當年侯門小女姜思雨貌美如斯，說親的媒婆幾乎要踏平了侯府的大門，卻鮮少有人知道姜思雨劍術精湛，但卻因為一些變故撒手人寰。
此外便是一只玉佩，上好的羊脂玉晶瑩剔透，玉佩只有掌心大小，呈弧形水滴狀，上方扣了一個紅色蠶絲繩，簡潔而尊貴，手指摩挲了一下，白洛歡覺得這玉佩可能還有另一半，未再多想，便系在了腰間。
表面上看箱子里仿佛裝滿了奇珍異寶，其實也不過是這僅僅幾樣東西，囊括了姜思雨短暫的一生，無端地，白洛歡心中生出了憐憫，憐惜本應是個傳奇的女子卻禁錮在相府后院一生。
白洛歡令小荷退下，將箱子里的兩件衣服一一拿出，整理了一下鳳冠霞帔和劍法奇學，一并放在了儲物空間中。
往事如煙，希望能有一天查清姜思雨去世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