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佳節(jié)，月圓人團圓，賀貴妃選擇在這一天仙游天界與信王團結。我整夜都睡不好，噩夢驚醒，祿凌睡在我身側。
今夜是他與太子妃的洞房花燭夜。
我端詳他的側臉，想起那日賀貴妃拿著紙條問我認不認識這字跡。我面不改色的敷衍她，說自己壓根認不了幾個漢字。說到底，我也是兇手之一，不是嗎？
因為新冊立太子，舉國上下一片歡騰，那日禮部奏鐘的人從上到下都被罰了。所以很少有人注意到后宮的喪事，因為世祖要求一切低調(diào)從簡，免得沖了新太子帶來的喜慶。
更因為賀貴妃是自縊，于國于法不容，所以不得葬于皇陵，秘密運回延洲老家。出殯那日，下著淅淅瀝瀝的小雨。我只身去到宮門口送她，帶著深深的愧疚和自責。
說來悲哀，從賀貴妃寢宮到宮門口的官道清冷筆直。她身份尊貴，一直住著最華貴的宮殿，享受著最尊貴的拜禮?？墒牵丝虆s不見半個來送行的故人。我打著傘立在宮門口等著喪車緩緩駛來，酒紅色的棺木乘車經(jīng)過我面前停了下來。我安靜的鞠躬，默哀。隨行的公公跟我說，世祖吩咐看到凌王妃，要停下來等等。我向公公點頭示意，沒有說話，挪了身，目送他們離開。
昨天，凌王府的牌匾就被拆了。馬上，忠王一門就會住進去。凌王已成為歷史，世上又怎還有凌王妃？
準備離開的時候，有公公跑來說世祖下旨召見我。打個賭吧，他一定知道賀貴妃找過我問字條的事。
世祖下了朝，在望北殿批奏折。見我到來，停了筆，沖我和藹的笑一笑。開口就說到，“你能去送賀貴妃真的有心了！”
“不敢，只是人之常情?！蔽遗c她只見過三面，更多是良心難安。
他點點頭，“關于太子妃的名分，多少還是委屈了你?！?p> “那皇上覺得有什么不委屈的方法嗎？”
世祖聽到我說的話不覺愣了一下，但立馬哈哈大笑，“你們北猷民風豪爽果然名不虛傳，不服也絕不遮掩。不過，祿凌能走到今天，你的確是不可多得的貴人。難怪他不惜一切要保你?！?p> “保我什么？”
“當然是你的命??！當初你們剛回盛京，祿凌就跟我來請過旨，未來無論發(fā)生什么，保你周全。因為你對他有救命之恩?！?p> “想不到，祿凌竟然還有這么大的面子可以左右我的生死。”
“你難道沒有覺得你在盛京的這一年，一切都過的太順了嗎？”
“……”
“沒有任何一方的勢力可以傷害你，因為祿凌替你扛了所有的彈藥?！?p> “哦？虧我覺得子修太平盛世，盛京內(nèi)外一片祥和，看來只是假象……”
“放肆，不要以為朕答應了太子就不會治你的罪。你私繪地圖、中傷皇后、謀殺太子妃、密通北猷暗探，一樁一件，哪一件不是可以把你關進天牢？”
“還真是，我從來不知道祿凌在皇上心中的位置已經(jīng)重到可以是非不分，那祿凌私下傳紙條給信王，借刀殺人，又該定何罪？”
“太子已經(jīng)請旨要送你回北猷，他說的沒錯，你果然不適合東宮。朕就不留你了，早點出發(fā)，北邊天開始冷了。再晚，下了雪路就不好走了！”世祖突然轉移話題。
“是！”我面無表情的跟世祖行禮告別，轉身離開時，世祖突然開口，“確定一個合適的太子人選之前，為了江山社稷，死些人也是正常。你若有興趣，不如去問問太子妃，先太子是怎么死的?！?p> 我的后脊背突然一陣發(fā)冷，沒有回頭，徑自離開。
回府收拾行李的日子，赤木果然沒有令我失望，不遠萬里派人送來喜帖。北猷國主大婚，請唯一的妹妹回去觀禮。他還真是豁得出去，為了接我回去，不惜辦一場婚禮。
也罷，名正言順，此去一別，盛京便只能是活在盛京志里了；而祿凌，遺憾終究沒有為他畫過一幅畫。有些人的模樣，雖從未描摹，已刻入心海。從此，山高路遠，長生不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