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美人(13)
又過了幾日,黎酒的傷勢漸漸好轉(zhuǎn)。
蘇鳶日日往黎酒那兒跑,卻總被黎酒勸了回去。
“為何?”蘇鳶被拒幾次,終察覺出了異常。
黎酒望著她,眼里卻沒有了往日的光彩。
他柔聲道:“你乃蘇大人嫡女,我只是個小小謀士,若是讓旁人瞧見了,于你名聲有損?!?p> 蘇鳶心生委屈,小嘴微微翹起:“我往日也是這般,怎的不見你提醒?”
“往日是我大意,未分清尊卑有別......”
“這可是你心里話?”
蘇鳶聽到“尊卑有別”四字便再也受不住,鼻頭一酸,眼眶也跟著紅了起來。
“是......”黎酒眼神躲閃,不敢瞧她。
“當(dāng)真?”蘇鳶美眸微瞪,似是不可置信。
“當(dāng)......當(dāng)真......”
“好!好!我這便走,往后也再不來叨擾黎先生?!?p> 蘇鳶氣急,作勢起身。
“寶......小姐慢走?!?p> 蘇鳶被他這一聲“小姐”激著,頭也不回的往外走。
可直到她行至房門口,黎酒也未開口挽留。
蘇鳶傷心回頭,卻瞧見黎酒垂著頭,一幅失魂落魄的模樣。
她心中不忍,可也拉不下面子再停留,旋即甩袖離開。
蘇鳶原想去找母親問個清楚,卻被如蘭勸了下來。
“夫人是小姐您的母親,萬不可這般興師問罪?!?p> 蘇鳶回過神來才覺著后怕,萬一她真去問了,惹得母親生氣不說,還壞了她答應(yīng)黎酒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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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瞧著你打來時便悶悶不樂,可是有心事?”百里明珠關(guān)切道。
此處乃當(dāng)今陛下嫡姐安寧長公主府邸。
每年開春之時,長公主都會在府邸設(shè)席,宴請各家權(quán)貴女眷一同賞花觀景。
今年也不例外。
蘇鳶與母親蘇李氏邀約一道前來,拜見長公主后便被百里明珠領(lǐng)到了一處水榭。
蘇李氏望著兩人離去的身影,與一旁的丞相夫人百里姚氏道:“承蒙令嬡照拂小女?!?p> 百里姚氏執(zhí)蒲扇掩面,美眸微彎:“鳶兒這丫頭心性純良,與明珠志趣相投,又不計較她那咋咋呼呼的性子。得此良友,也是她的福氣?!?p> 這些話,蘇鳶卻未能聽到。
她此時所在的水榭,與長公主的花圃距離不遠(yuǎn),卻鮮少有賓客前來。
百里明珠也是幾年前才偶然發(fā)現(xiàn),自此便成了她不愿應(yīng)付旁人躲清凈時的好去處。
水榭四周雖僻靜,但景色卻獨好。
正值花期,白石山上的桃花雖凋謝了,可這公主府里的卻開的正好。
水榭正好被這些桃樹環(huán)繞,讓水榭外的人窺探不了其中景象。
這湖也極大,聽聞是公主府唯一一個湖,只不過聯(lián)通各處,四通八達(dá)。
湖上幾處假山園景,花兒開得正好。
桃林里鶯鳥起鳴,此起彼伏,悅耳動聽。
湖里荷葉青澀,眾多錦鯉嬉戲其中,時不時躍出水面,激起晶瑩水珠。
然此處景色雖好,蘇鳶卻無心觀賞。
百里明珠見蘇鳶不語,又問道:“可是不喜此處?”
蘇鳶擺了擺頭,發(fā)髻上的珠花也跟著顫動:“此處甚好,我并無不喜?!?p> “那是怎的了?你莫不是想要急死我?!卑倮锩髦樾忝季o蹙,開始在蘇鳶身邊來回踱步。
蘇鳶瞧見她這幅模樣,忽有些忍俊不禁:“你怎的急成這幅模樣?”
“你可算是笑了?!卑倮锩髦樗闪丝跉猓骸澳闳粼偈悄前愠蠲伎嗄樀?,我都不知如何是好了?!?p> 蘇鳶心中歉然,寬慰道:“我無妨,不過被些事牽絆住了心思。倒是冷落了你,還得讓你哄我?!?p> 百里明珠卻道:“瞧你這說的什么話?我是為你擔(dān)憂,怎的會覺著自己被冷落了?”
蘇鳶連忙討巧:“我這是覺著自個不對,我家明珠這般光彩照人,比那花兒還要嬌艷幾分。而我竟還將她晾在一旁,自顧自地,便是罪過。”
百里明珠掩面輕笑,嬌嗔道:“何時學(xué)得這般油嘴滑舌?!?p> “自然是與你學(xué)的?!?p> 玩笑過后,百里明珠又正色道:“你心中究竟有何事牽掛?”
蘇鳶正欲應(yīng)答,卻聽見桃林深處傳來一陣笛聲。
清越悠揚,好聽極了。
“何人奏樂?”蘇鳶頗為好奇。
百里明珠細(xì)細(xì)一聽,道:“這笛聲聲,似乎與玥表哥常攜身上的那支音色相似?!?p> 竟是元玥?蘇鳶心中詫異。
百里明珠覷著她臉色微變,便連忙改了口:“只音色相似罷了。且今日賞花宴,表哥又怎會在此?”
蘇鳶頷首,心道也是。
這笛聲純粹,似空谷幽蘭,定是心思干凈之人才能湊得出來。
像元玥那般的登徒子,又怎會有此造詣。
可蘇鳶卻越聽越驚奇。
“這曲子......”
竟是幾日前她在山上跳舞時哼的那曲。
百里明珠瞧她神色有異,問道:“這曲子有問題?”
“這首曲子我竟聽著耳熟......”
百里明珠恍然道:“大抵是奏樂之人也與你聽過同一首曲子吧?!?p> “可......”
蘇鳶正想解釋,卻忽的想起黎酒與她交代過的事。
“不可與旁人提起過往。”
她生生將到嘴邊的話咽了回去,轉(zhuǎn)而道:“大抵如此,這曲子好聽極了,我甚是歡喜?!?p> 然這曲子卻是在樓里時,媽媽自個譜的。
每每她不愿乖乖睡覺,媽媽便會哼給她聽,蘇鳶也未曾在別處聽到過。
且鎏金國地處北方,多是些豪邁奔放曲目,像這般婉轉(zhuǎn)多情的甚是少有。
就連百里明珠也道:“這應(yīng)是南方小調(diào),與我往日里聽的那些相差甚遠(yuǎn),別有一番風(fēng)味?!?p> 蘇鳶聽著,垂眸淺笑。
然心中卻惴惴不安。
這曲子她從未在人前哼過,只那一次......
該不會真是那登徒子?
不會不會,若真是他,那便是天賦異稟了。
只草草聽過一次,真真能記得如此完整清晰?
大抵是巧合吧,蘇鳶如此寬慰自個兒。
她想著,元玥是皇子,又深得圣寵,將來還有機會問鼎那個位子。
而她蘇鳶只不過是個尚書之女,平日里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又怎會與他再有瓜葛?
先前只不過是巧合而已。
思到此處,蘇鳶便將心放了下來。
此時也正好一曲完畢,笛聲停了下來。
四周又恢復(fù)了原先模樣,蘇鳶卻忽然覺著心中不安。
她轉(zhuǎn)頭對百里明珠道:“咱們出來已久,當(dāng)回席上了?!?p> “那便走罷?!卑倮锩髦橐幌蝽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