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非世聞言目光看向一旁的袁書禮和張晏,只見兩人同時點頭,默認劉勁所言不假。
袁書禮道:“石階之外的地方,全部坍塌了?!?p> 在場的人聽到這個消息后,面面相覷,一時有些不知所措。
沈非世對劉勁冷聲道:“這是蔣天洪下達的命令?”
劉勁點點頭。
孫伶急忙道:“大人,此人是蔣天洪手下,必定是心狠手辣,擅于詭辯,萬不可輕信?!?p> 王乾也跟著附和:“他們?yōu)榱诉_到目的什么事情都做得出來,我們可不能中了他的計?!?p> 這些話得到所有人的一致認同,能在蔣天洪手下辦事,并成為心腹的少之又少,可見其心機手段絕非常人。
跟這種人打交道時時刻刻都需要多長一個心眼,決不能掉以輕心。否則一不小心,便會成為對方手中的獵物,性命岌岌可危。
尤其親身體會到黑衣人可怕之處和壓迫多年的孫伶和平原村村民們,更是想都不用想的拒絕與劉勁為伍。
宋雪染也不喜歡甚至討厭黑衣人,但她心里明白現(xiàn)在必須以大局為重。
袁書禮他們已經確認之前來的路已行不通,如果不跟劉勁合作的話,很難走出這個死局。
而且現(xiàn)在也不是為了一己私欲,打擊報復的時機。若是他們沒有趕在蔣天洪二次下手前離開,他們都將覆滅于此。
命都沒了,還談什么恩怨是非。
這里面的機關和密室都是蔣天洪和一眾手下打造出來的,作為知情人,劉勁對這里的一草一木了自然如指掌。
即使知道是冒險,也得去試一試。
她相信沈非世的判斷,也無條件支持沈非世的一切決定。不管怎樣,當務之急是一定要想盡辦法把平原村村民平安送出去,他們身上的傷已不容許再繼續(xù)耽誤。
看到所有人對他露出的強烈敵意,劉勁沒有過多解釋,只是眼睛直視沈非世,緩緩道:“有恩報恩有仇報仇,蔣天洪在背后暗算我,我們之間已經仁至義盡。這次你們有恩于我,我是真心想要幫助你們走出這里的,況且這個時候我自己也身處其中,欺騙你們沒有任何意義,不是嗎?”
周圍又是一片靜默。
這話確實有幾分可信度,同在泥潭中,一損俱損。
須臾,宋雪染沉聲道:“你的手臂也是蔣天洪廢的?”
在街上看到那只斷臂后,她就在想其中的緣由,今天故此一問,對方或許會如實相告。
果然,劉勁聽到這個問題后,便自嘲一笑,也不隱瞞:“那日沒有成功抓捕黃源,任務失敗,所以這是懲罰。”
眾人的視線下意識落在他的殘缺的手臂上,隨后神色微變,雖表情仍有所怒意,卻也沒有繼續(xù)聲討。
宋雪染目光微沉,雙手緊握成拳。這個熟悉的名字,她當然不會忘記,那是救命恩人的名字。
劉勁應該是認出她了,所以才會直接說出黃叔的名字。那次因為她的隱瞞救下了黃叔,也間接造成劉勁因此而被蔣天洪毀了一只手臂。
可她不后悔,再重來一次,她還會選擇這么做。唯一后悔的是沒有實現(xiàn)自己當時的諾言,將黃叔平安送到京城。
這次跟著沈非世來到松延縣查案,她會連帶黃叔的心愿,親眼見證蔣天洪被繩之以法。并將他所犯下的累累罪行公布于天下,以告慰所有含冤死去的亡靈。
而沈非世就是那個唯一能夠替百姓伸冤,除去蔣天洪這顆毒瘤,還這片土地希望和光明的人。
沈非世看了劉勁一眼,語氣極淡:“蔣天洪這次為何要殺你?”
劉勁道:“殺人滅口,找替死鬼,這是他一貫的手段,只不過沒想到他連自己人都下此毒手?!?p> 宋雪染靜靜看著兩人交談,當視線在觸及劉勁的眼睛時,她有些意外。
前后幾次碰見,對方的行為舉止仿佛像是變了一個人似的。
第一次是高傲自負,咄咄逼人。第二次是神情萎靡,舉動懶散。可這次遇見,與其說他因受傷而不得不受制于人,不如說是他身上有一股由內心發(fā)出的疲憊感和厭倦。
但更讓她驚訝不已的是劉勁眼里的平和。
都說眼睛會直接傳達一個人內心深處最真實的想法,哪怕只是一瞬間的偽裝都無法逃過人們的視線,劉勁此時的眼神就是如此。
往日的銳利和陰狠,消失殆盡。
從容輕松的神色中,帶著一絲視死如歸的淡定,就像是突然之間大徹大悟的人一樣。
“帶路。”話落,沈非世轉身,對身邊的一個侍衛(wèi)道:“看好他?!?p> “是,少主?!?p> 沈非世發(fā)話,聲音雖輕,卻不容置疑。
宋雪染和袁書禮等人跟在沈非世身后,由侍衛(wèi)帶著劉勁走在前面帶路。
平原村村民不敢吱聲,只是默默聽從安排,跟在隊伍之中緩緩前行。
一行人在黑暗中潛行,手中火把搖搖拽拽。雖不能完全看清周圍的環(huán)境,但能感覺到地勢越走越深,密道的寬度和地面平坦程度與之前不一樣。
這里風勢較大,能聽見風在四周流竄,在耳邊輕微呼嘯而過的聲音。
但比起前面的一路驚險重重,走這條密道確實穩(wěn)妥了許多。
蔣天洪城府極深,計劃周密。在這種完全隱秘的地方策劃驚天陰謀的同時,還隨時為自己留條后路可全身而退。
正尋思著的宋雪染突然眉心微蹙,抬手用沈非世贈予的香囊捂住鼻間的位置。
前方傳來一絲熟悉的氣味,是血腥味。
這個反射舉動落入沈非世眼里,他立即對身旁的張晏道:“過去前面看看。”
“是?!睆堦淘竭^隊伍,快步往前。
須臾,前面?zhèn)鱽韽堦痰穆曇簦骸吧僦?,這里有人。”
沈非世等人迅速上前。
斜坡下,一個渾身是血,看不清面容的身影正躺在那里,一動不動。
張晏道:“少主,此人尚有一絲微弱的氣息,但傷得很重?!?p> 沈非世神色微沉,視線落在那抹身影上。
瞧對方如此慘狀,又這么躺在他們經過的途中,定不會是蔣天洪的人。
劉勁在侍衛(wèi)的攙扶下,緩緩走了過來。
他掃了對方一眼,爾后才道:“多年前在飛檐山外被蔣天洪抓來試藥的獵戶,之前一直都被關在密室里,但不知為何會出現(xiàn)在這里?”
對方手背指尖血跡斑斑,可見他曾經徒手攀爬過,才會出現(xiàn)這種傷痕。
沈非世問劉勁:“這里是何處?”
“是一條石階,這石階懸空而立。一邊是萬丈深淵,一邊是斜坡。但由于地理位置的構造比較特殊,人若身處石階之上,無論往哪邊瞧,都看不見底?!?p> 沈非世聞言看了高處一眼,然后俯身檢查對方的手掌心。
果然,那里的血跡明顯被擦掉了許多。
舉起手中的火把,往斜坡上方照了一下。
一條由上至下滾落的清晰痕跡,赫然出現(xiàn)在眼前。
沈非世旋即起身,目光沉著,語氣篤定道:“此人就是在石階上向我們求救的人?!?p> 宋雪染不解:“求救?”
其他人也是疑惑不已。
沈非世微微頷首,沉聲道:“當時他并非是想襲擊我們,而是想要通用抓住我們其中一人的這個舉動,來引起注意,但沒想到卻被我們當成了敵人?!?p> 接下來的話不說,大家也心知肚明。
張晏道:“少主,此人如何處理?”
沈非世道:“帶走吧!”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