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叩叩?!?p> 正在桌案旁翻閱書籍的宋雪染,在聽到敲門聲響起時,立即停下手上的動作,踩著緩慢的步伐走過去開門。
門外的修長身影逆光而站,清冷如霜的月光在男子身上鍍上一層銀色光圈,俊雅出挑的五官一絲不染,整個人仿若從畫卷中漫步而來的謫仙。
眼前這一幕猝不及防,宋雪染頓時愣住了。臉部微微向上仰起,清澈的眼睛直直望著沈非世,好一會才反應(yīng)過來。
沈非世見狀,原本寒氣籠罩的眉宇,此時稍微緩和,好看的嘴角不自覺揚起:“我的臉上有什么奇怪的東西?”
宋雪染回神,連忙收回視線,側(cè)身站在一邊,假裝鎮(zhèn)定:“沒,沒有?!?p> 內(nèi)心卻是懊惱的抓狂,剛才她的樣子一定很傻。
沈非世前腳剛邁進門檻,宋雪染等不及坐下就急忙說道:“沈公子,我想跟你說的事,是跟黃源有關(guān)”
話音未落,沈非世的身影突然靠近。還沒回過神來的宋雪染,只感覺到腰間一緊,整個人懸空而起。
“啊!”宋雪染一聲驚呼,腳下突然踩空失去平衡感的她,下意識伸手拽住身邊的人,眼睛不敢睜開。
只覺微涼的夜風(fēng)夾雜著淡淡花香,不斷從耳邊呼嘯而過。
一眨眼的功夫,客棧就被遠遠拋在身后。
月色下,兩抹身影在空中穩(wěn)穩(wěn)掠過。清風(fēng)拂來,衣袂翻飛。
直到穩(wěn)穩(wěn)停落在一處高位上,宋雪染才敢睜開眼睛。
抬眼望去,遠處一片數(shù)不清的點點星火,仿若璀璨絢麗的明珠一般,匯成金色的海洋,蜿蜒流淌。
被眼前難得一見的景色吸引的宋雪染,忘了腳上還有傷一事,徑直移動右腳。
兩人正身處一座建在高處的閣樓橫梁之上,陡立傾斜的屋檐自然不比地面平穩(wěn)。剛輕輕一動,腳踝處就傳來一陣刺痛,身體也因此劇烈的踉蹌了一下。
當(dāng)看清所在的位置距離地面多遠時,宋雪染臉色一白,一顆心瞬間提到喉嚨處。
這時,一只修長有力的手臂,從身后伸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抓著她的手腕,將其拉回。
男子烏黑如墨的長發(fā)被玉冠牢牢束縛于腦后,露出一張俊雅清雋的面容。淡漠的眼神看人的時很專注,仿佛能輕易穿透人心。
原本散落于身后的墨發(fā),此時被風(fēng)吹得微微凌亂。為男子平日里的冷漠凌厲,增添了幾分柔和氣息。
這樣的沈非世就像換了一個人似的,宋雪染不敢再與他對視,連忙移開視線,望向別處。
沈非世隨即松開手,雅人深致的眉眼凝視身前人,沉聲道:“放心,這里很安全,不用擔(dān)心隔墻有耳?!?p> 宋雪染頷首,俯身找了一處干凈的地方坐下。后者也跟著盤膝而坐,目光沉沉,神情格外嚴(yán)肅。
宋雪染緩緩開口道:“當(dāng)時那群黑衣人提出想要搜車,被我拒絕了。但最后他們趁我們不注意強行查看了馬車,不過他們沒有得逞,又因為我已經(jīng)提前將黃叔藏了起來。”
沈非世眉宇一蹙,眼底有寒光閃現(xiàn):“黑衣人?”
“嗯,領(lǐng)頭的那個人臉上有疤痕?!?p> 沈非世聞言,忍不住側(cè)首望了過來,眼底劃過一抹微光:“如果再遇見此人,你能第一眼認(rèn)出嗎?”
宋雪染嘴角微揚,語氣篤定:“當(dāng)然?!?p> 之后沈非世就與黑衣人相關(guān)的做出幾個提問,而宋雪染也一一作答。
片刻后,宋雪染低聲問道:“有一點我想不明白,在松延縣發(fā)生的事情,除了那些黑衣人,并無其他人知曉,為何我一回到京城就被盯上了,對方不僅在短短兩天之內(nèi)知道我的情況,還知道玉佩就在我身上,甚至如此的熟悉京城路線,連我們什么時候會經(jīng)過什么地方前往丞相府都一清二楚?”
關(guān)于這點,她不是沒有懷疑過對方會對他們進行尾隨。但就算真是這樣,也絕不可能會做到這個地步。
巧合的地方太多,只能說明對方早已有備而來,絕非臨時起意。
沈非世聞言沉吟了一會,便站直身子,伸出修長有力的手,語氣溫和:“多謝宋小姐告知,時辰不早了,我送你回去?!?p> 宋雪染嘴角微抿,拉住沈非世的手,緩緩起身。
夜幕下,兩道輕盈的身影一晃而過,以極快的速度向來時的方向而去。
深夜,沈非世的房間里,明晃晃的燭光透過白紗燈罩,暈染出一室光輝。
褐色鏤空的圓形桌案邊,一行人正襟危坐,目不斜視。
袁書禮端起杯盞,抿了一口茶水,接著說道:“我們在周圍逛了一圈,跟黃源有關(guān)的事情沒有著落,但我們在集市擺攤的攤主那里,打聽到一件有意思的事情?!?p> 沈非世目光緊盯對方,淡淡說道:“說來聽聽?!?p> 在所有人的注視下,袁書禮微微喘了一口氣,娓娓道來:“我就隨口跟那老婦人聊聊,問她擺攤的生意怎么樣?老婦人就告訴我們,以前擺攤根本沒辦法養(yǎng)家糊口,但自從鎮(zhèn)上來了一位名叫蔣員外的人后,就時常會給他們這些生活比較困難的人家發(fā)放糧食,以解燃眉之急,所以此人在松延縣很得人心?!?p> 這句話猶如平靜的湖面,被人突然投進一個小石頭,瞬間激起無數(shù)漣漪。
其他人聽了,表現(xiàn)平靜,并沒有察覺其中的不對勁。
反之一旁的沈非世,神色冷凝,視線停留在半空中,修長的指尖不斷輕扣桌面,仿佛是在思考著什么。
任何人做任何事,都一定有最終的目的所在,名利其中擇其一。
商人一向在商言商,利益才是商人最在乎的。在做一件事情之前,他們首先考慮的是最后帶來的好處和壞處。
即使是身份普通的老百姓,也無法避免下意識傾向趨利避害的一面。誰會愿意無故沾惹麻煩,去幫助與自己無關(guān)的陌生人。
這個蔣員外,會做這種長久做好事卻不求任何回報?就僅僅是為了得到那些窮苦百姓的愛戴和稱贊?
張晏清秀的五官,露出一個疑惑的表情:“大人,難道這個蔣員外,真的如老太所述的那樣,是個難得一見的菩薩?”
然而,袁書禮卻擺擺手,否決了他的想法,意味深長的眼神落在沈非世身上:“此人是不是真的菩薩心腸,我們暫且不說,我比較感興趣的是那老婦女說這個蔣員外,是六七年前才來到這個鎮(zhèn)上落腳的,這會是一個巧合嗎?”
男子聞言眉宇一蹙,眼神回望對方。
須臾,起身走到窗戶旁邊,背對著身后,語氣極淡:“都下去吧!”
其他人見狀不敢多言,紛紛躬身離去。
待屋里只剩一人時,沈非世寒星般的黑眸望著窗外遠處,眼底那抹淡淡的憂傷久久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