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于這次趙王所柬削官之事,眾位愛卿有何看法?”
早朝金鑾殿之上,皇帝注視著階下一眾公卿,緩緩出聲。
今日早朝趙王第一個發(fā)言就講述了此次關于削減不必要官職的提議,此言一出舉眾皆驚,早朝各位皆是朝官,官品至少也是六品以上,相當于一州知府的級別,這種級別的官員對于想要刻意提拔一個履歷淺薄的布衣成為地方官吏,實在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趙王此舉無疑是會得罪相當一部分飽食終日的官員,不少官員紛紛直言此舉不可取,然而一是官壓不過趙王,二是并無有效反駁之證,雖是莫衷一是,但饒是讓趙王占了理去。
李若瀾站在皇帝右側,視線中將所有人的身影皆放入眼簾,杜豐昨日才回到府中,今日就將此事的草稿給擬定出來,不得不讓她佩服他行動速度之快。
這是泓王出列說道:“大哥此言,二弟覺得可行,只是大哥作為吏部尚書,這幾年可提拔了不少地方官吏,此舉若是實施,切莫是大哥以私心而為而寒了眾位大臣們的心?!?p> 這些年泓王耕耘更多的是卞北京城這塊的地盤,大多數(shù)京官掌握在泓王手中,削弱地方官吏對他來說無傷大雅,只是擔心趙王因此刻意包庇自己一脈的官吏的話,他不得不提前給趙王提個醒打一記預防針。
若是此舉行使開來,無疑會自削三分支持他的地方勢利,杜豐不可能不清楚,為了家國大計杜豐心中已是做好了準備。
良禽擇木而棲,壯士若無自斷手腕之勇,何來贏得天下民心,真正支持理解他的人又怎會被表面一朝得失而亂了分寸。
這個計劃他籌劃了良久,很早之前就已下放了消息到全國州縣,等到最后開花結果之日,那些掉落在土壤之中的種子便是萌芽破土之際。
杜豐聞言神色絲毫不變,回應道:“二弟切莫擔心,家法國法皆舉章有度,在我手中絕不會有徇私枉法之事發(fā)生。”
眼下之意便是管好你自己就行了,五十萬銀案件還沒走遠,別又一把火燒起眉毛來。
泓王臉色微變,輕哼一聲,不再搭話。
毅王思量了一下,自己地方官員除了各地湘軍及提轄武官,他所支持者遠不及趙王的多,趙王眼下還沒有將手伸進軍中,他先觀望一段時間再說。
他對此表示附議,毅王開了口,在朝各位自然是再無開口之理,不少官員神色顯得慌張及陰霾,李若瀾在臺上看得清清楚楚,看來這些年不少官員都私底下安插了自己人到地方機構中去,難怪杜豐這么快就要開始改革地方,顯然是到了毒瘤已成不得不割的地步。
“那好,這次所議方案由趙王攜吏部四司主導,刑部,禮部,戶部,兵部,工部,及御史中丞輔助趙王完成此事的最終方案?!?p> 皇帝將臺下眾人的神色收在眼中,表情沒有一點波動,接著開口道:“上次關于泓王所生的五十萬銀案,朕收回了京畿司的管轄權,總歸這京畿司這么多人總得有一人來提領,眾位愛卿,你們說說看,在場哪一位更有資格接任此事?”
眾人想了很久的京畿司的最終歸屬,今日終于在皇帝口中說出,在場所有人無不動容,削官一事已成定局,只是這京畿司掌握著京畿范圍內五萬兵馬,是爭奪皇位的最強有力籌碼,沒有哪一位王爺不想得到這京畿司的管轄權。
過了一小會,人群熙熙攘攘接語,沒有一人敢隨意開口出言,誰不敢保證皇帝這話是對幾位王爺?shù)脑囂健?p> 就在這時工部尚書謝光道出列說道:“啟稟陛下,微臣認為毅王殿下更適合統(tǒng)領京畿司,一是毅王殿下作為兵部尚書,為將為帥親和,二來殿下經驗比起趙王及泓王殿下更為豐富,這兩點懇請陛下能給予采納。”
李若瀾看著工部尚書這人,印象中此人似乎和毅王走得并不近,杜豐也曾說此人多以中立態(tài)度觀望,今日看來居然被毅王給拉到了一陣上去。
杜豐及泓王神色也是稍微一變,這個三弟行動速度可真快,那日皇宴失利之后這么快就拉攏了工部尚書。
少許兵部及工部的官員對此表示附議,大多數(shù)工部官員卻是無動于衷,這時戶部尚書恭常出聲道:“啟稟陛下,微臣認為還是泓王殿下更適合掌持京畿司?!?p> “京畿司的各位官兵弟兄和泓王殿下都以熟悉,自是更好處理兩者之間的關系,其次泓王殿下雖是犯了一些過錯,但主責不在殿下身上,殿下經此過錯定已做好了改革京畿司的準備,知錯能改善莫大焉,更何況是陛下親骨,更是如此。”
聽聞此言泓王臉色也是稍微緩和,有了領頭的首領,場中一大片刑部及戶部和工部的官員紛紛表示支持泓王再掌京畿司。
眼下兆萬京出列說道:“微臣認為,趙王殿下更適合掌握京畿司?!?p> 兆萬京環(huán)視兩隊其他王爺?shù)闹С终?,說話鏗鏘有力,道:“地方州郡湘軍以戍守邊城為己任,自是桀驁難馴,毅王殿下掌兵部已是勞苦疲心,難免可能將地方官兵的兇戾之氣帶到京畿之中來,此乃毅王不能掌京畿司之由?!?p> “泓王殿下雖是改過萌新,這是好事,只是這五十萬銀案尚未走遠,京畿百姓對泓王殿下恐怕已是懼如財狼,若是再由泓王殿下掌管恐會造成恐慌,其二泓王殿下和官兵們關系好那更是驚患之源,為將為帥以德行威信掌兵之根,不威之將何來能將將士們言行馴服,自古以來將與兵親威有矩,松弛有度,由趙王殿下來掌管京畿司已是不二人選,懇請陛下悉知!”
李若瀾在臺上聽到兆萬京的言詞,驚嘆這狀元郎每一次開口皆是直擊要害,有理有據(jù),完全不把兩位王爺放在眼中,一來說毅王恐有擁兵自重之危,二來痛斥泓王不配掌管京畿司,每一條都如同痛打落水狗,聽得他心頭不禁。
果然是兆瘋子,在皇帝面前都能狂言之人,又何來懼怕兩位王爺之說?
兆萬京的話聽得兩位王爺勃然發(fā)怒,雖是不便發(fā)言,但底下的支持者則紛紛出列于兆萬京唇槍舌戰(zhàn),兆萬京倒也絲毫不懼,領著吏部四司反唇相譏,一時間整個朝堂如同炸開了鍋,猶如變成了老太太討價還價的菜市場那般熱鬧。
皇帝在臺上看到這副場景眉頭一皺,呵斥道:“堂堂朝殿,六部公卿,亂成這樣豈有此理!”
皇帝一出聲,霎時間整座金鑾殿便徹底寂靜下來,皇帝說完這句話,氣血上涌又忍不住咳嗽起來,一旁的太監(jiān)趕緊遞上絲巾擦拭,李若瀾看來這皇帝應該是得了肺病,咳得這般厲害,這病可不好治,會折磨患者直到生命最后一刻。
隔了一會皇帝才緩過來,說道:“御史中丞你有何看法?”
御史中丞吳挺之對于這番局面并沒有表態(tài),作為監(jiān)督執(zhí)法的機構,公正的態(tài)度還是表現(xiàn)得異常出色,吳挺之思量了一會行了一禮道:“微臣認為,兆司勛所言有理,京畿司作為卞北城最重要的守護力量,需德行兼?zhèn)涞娜瞬趴山y(tǒng)領,不如陛下給到趙王殿下一個限期,在限期之內看趙王殿下能將京畿司治理得如何,若是有紕漏再則其他王爺統(tǒng)領也行。”
皇帝聞言頷首微思,在場各位公卿對于幾位皇子王爺?shù)闹С直戎兀咽秋@而易見,毅王兼工部尚書的支持是一份,泓王兼戶部及刑部工部之眾占大多數(shù),趙王支持者算是最少,禮部尚書就不必說,雖是避嫌但定然也是支持趙王這一方。
“那好,便依御史中丞的意見,京畿司交于趙王管轄,限期一年,務必將整個京畿司整理妥當!”
杜豐聞言,跪身應好,視線掠過臺上的李若瀾,眼夾中帶著娟娟笑意。
宣完此詔,皇帝當即散朝,吃過早宴稍作休整,她便要到乾清宮去與皇帝一同協(xié)助批閱奏折。
她將昨日擬定好的考核計劃呈于皇帝觀看,皇帝倒是有些驚訝她的辦事速度,一一瀏覽看過,皇帝不住點頭道:“關于其中獎與懲做得很好,上古帝皇便有言獎懲訓乃立威立信之根基,今日李修儀這羅列出來朕倒是有耳目一新之感?!?p> 李若瀾微微一笑道:“民女愚見比不得陛下您的見識,其中錯訛處還要與其他大臣協(xié)商才可究成?!?p> 皇帝擺了擺手,繼續(xù)翻看,不再言語。
時間轉眼到了下午,這時一太監(jiān)急忙跑來道:“啟稟陛下,趙王殿下眼下在京畿司校場練兵,陛下是否要去觀看?”
皇帝坐在龍椅之上,低頭批閱奏折,頭也不抬說道:“那李修儀地代朕去看便好,有何收獲傳于朕聽便可?!?p> 李若瀾心想皇帝這葫蘆里賣的什么藥,福身應好,隨著太監(jiān)一路前往京畿司的校場,沒想到早晨傳詔于杜豐,這才半天時間就開始行動起來,李若瀾心想杜豐的做事效率實在是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