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殺要剮悉聽尊便！”還是有一個硬骨頭的。
眾人點頭，這才像話，大家對那個鼻涕橫流的完全不再看一眼。
只盯著這位有骨氣的黑衣人詢問，“不知哪里得罪了你們，出此下作手段對付樊樓？”
這人不說話。
“難道是豐樂樓？”眾人推測。
“哼，豐樂樓怎么值得我們出手！”黑衣人不屑一顧。
“那是玉香樓？”眾人疑惑了，初來京城沒多久，還沒開始做生意，就引來莫名其妙的對手。
劉娥突然把春生招到近前，低聲問，“這幾天你賣包子時候可曾得罪過什么人？”
春生突然想起前日氣的面紅脖子粗的無須老者。
“還，真有那么一個。”春生摸了摸頭，“前日不肯排隊，叫我賣他十個包子我沒同意，他就走了?！?p> “這人是哪家的？”劉娥心道果然如此。
春生仔細(xì)想了想，“好像說戶部什么郎君?！?p> 原來是得罪了朝廷官員，但是朝廷官員現(xiàn)在如此不堪了嗎？居然要這些潑皮無賴出手對付我們？劉娥又有些不確定。
“先關(guān)起來，餓幾天再說！”眾人干脆利把兩人點穴綁了，睡回籠覺去了。
三日后呂端收到一張宴客請?zhí)?，落款竟是樊樓，呂端很是奇怪?p> 他拿出檔案，核對樊樓的地契案宗，發(fā)現(xiàn)沒有什么異常，全是合法合規(guī)辦的嚴(yán)絲合縫。
他放下心來，既不是徇私舞弊辦事，那去看看也無妨，這家的包子還真不錯，不知道宴席又會如何。
想著想著竟覺得餓了，大聲喊道，“老季，你今日買的包子呢？”
季老管家忙不跌的把包子端上來，“老爺，今日老奴去的早，可買著了！”
呂端將包子仔細(xì)端詳，只見雪白的面皮表面有一層瑩白的光澤，隱約散發(fā)出誘人的肉香味勾人心魂。
咬上一大口，面皮勁道柔韌又軟和彈牙，肉餡彈性十足極為鮮美，滿足的搖頭嘆息，“如此美味，如此美味啊！”
季老管家忍不住心酸，老爺出身官宦大家，卻為官清廉，夫人去世多年家中無人經(jīng)營，到如今，只吃一口包子竟讓大人滿足至此。
呂端吃完包子，眉毛胡子都飛揚(yáng)起來，“老季，明日老爺我赴宴去！”
季老管家知道樊樓的請?zhí)?，但是這么多年老爺從不理會那些酒樓的吃請，怎么今日竟要應(yīng)了樊樓？
呂端見季老管家眉眼中的疑惑，干笑幾聲，“哈哈老夫就是好奇而已，好奇！”
“明日你跟老夫去看看，能做出這等包子的樊樓，宴席是何模樣，要是能學(xué)上兩手，老爺我就有口福啦?！眳味藢纠瞎芗艺f出心中期待。
季老管家無奈，老爺又在逗笑呢。
過了端午，日頭一天比一天毒辣。
劉娥吩咐加減幾個時令菜式，“涼拌茄子，菠菜粉絲與蛋皮切絲，胡瓜卷也涼拌，再炸個雀鮓，紅燒魚就不要了，要再加個肉?！?p> 呂端是兵部侍郎家的次子，官居二品是宰相候選人之一，應(yīng)該衣玉食才對，怎么打聽下來竟是連個門房都沒有，家里只有老管家一人服侍，也是奇事。
劉娥新買的宅院離樊樓不遠(yuǎn)，沿著馬行街向北，三刻鐘就到了。
三進(jìn)的院落后有個小花園，是原來徽商起的宅子，布局簡潔明快，花園山水秀麗但不繁復(fù)。
劉娥將廊亭開闊處置了藤椅藤席，厚厚墊子內(nèi)加了綿軟的長稻皮，坐下去舒適又涼快。
季老管家剛敲兩下門，大門就應(yīng)聲而開。
門子笑容可掬的問道，“可是呂大人到了嗎？”
季老管家讓開，露出呂端的一張方面大臉，門子立刻高呼，“呂大人到！”
劉娥等人快步向門口迎接。
進(jìn)得院門，呂端只聞一陣香風(fēng)撲來，就看到幾位姑娘如畫中走出來的一般，飄然而至。
“呂大人好，小女劉娥見過大人，宴席已備好，大人請?！眲⒍鹨灰妳味斯首魃畛恋膿嶂ò缀?，就覺得此人有趣，笑著請呂端入內(nèi)。
呂端被嚇了一大跳，心中忐忑但又不好落荒而逃，被劉娥與湘姑幾人簇?fù)碇鴣淼较g，看見綠水白墻，花團(tuán)錦簇，坐席干凈雅致，卻并無多少脂粉氣，不由得松了口氣。
“樊樓未開業(yè)便聞名于市，想不到劉老板居然是如此豆蔻少女，實在是令人大開眼界！”呂端毫不客氣的送上贊譽(yù)。
傳聞果然不錯，呂端確實是個老好人。
劉娥雖然身著女裝，卻并未拘泥，利落的吩咐上茶上菜之后，親自給呂端溫酒。
“呂大人今日能來，小女極為感激，初來京城人生地不熟，小女無狀一事不明，想請大人幫忙指點迷津。”
“哦？”呂端摸著胡子，“初來京城？本官看這樊樓規(guī)格，可不是凡夫俗子之手筆啊，恐怕用不著老兒指點吧哈哈?！?p> 老好人看著忠厚，也不是好糊弄的主啊，
呂端心中想的是，這么大的酒樓，一個小娘子是老板糊弄誰呢。既然幕后之人不出面，那今日就只吃菜喝酒，管他奈何。
劉娥見捧著食盒的侍女列隊而至，“大人先嘗嘗我家的飯菜，事情倒是不急?！眳味擞X得甚是。
冷碟精雕細(xì)琢，熱菜琳瑯滿目，呂端只覺得走進(jìn)了一座精致的藏寶閣。花鳥魚蟲競相出現(xiàn)在盤中，花枝假山像真的一般，筷子怎么也下不去。
“這，這怎么能吃？”呂端只聞到奇香無比，卻不舍得對著這些美景下箸。
劉娥見他手抖半天都沒夾什么，只好拿起公筷幫他布菜，“大人您嘗嘗這道群英薈?！?p> 呂端哎呀惋惜一聲，不過菜一入口，立刻眉毛飛起，“這是菠菜！還有什么？”
“不過是粉絲雞蛋之類，大人覺得如何？”
“好！”語氣很肯定。
破壞開了個頭，就好繼續(xù)下去。
呂端連吃了三個豆腐皮包子，五只雀鮓，啃了四只椒醬羊蝎子，又喝了兩碗鯽魚湯后，用熱毛巾擦臉凈手，漱口茶用過，整個人就跟變了一樣，嗓門大的出奇。
“我說小丫頭，你要叫我一聲二大爺，我就啥事都給你端詳！”呂端老臉微紅，吃的皮光嘴亮。
“二大爺！”
“哎！”呂端高興的揮揮手，“就沖你這頓飯，我也得幫你把事擺平，你說吧！有什么事不好辦的？”
呂端知道樊樓檔案官府上手續(xù)齊全，沒什么要戶部出手的地方，就盡管痛許包票。
既然呂大人吃好喝好了，劉娥就笑瞇瞇的對他說，“有個有意思的事兒說給您聽聽?！?p> “好，你說?！?p> “前兩天樊樓門口有人要買我家包子不排隊，說是戶部侍郎，您可知道這事？”劉娥看著呂端的臉色問道。
呂端臉色本來就紅，也看不出什么?！皯舨渴汤捎泻脦讉€呢?！?p> “是啊，可是第二天，我家門口就被人潑了臟污，想叫我們不好再賣包子，您說氣人不氣人?！?p> 呂端一下子站起來，“真有此事？”
“證據(jù)確鑿?！眲⒍瘘c頭，“我們次日抓住了案犯賊人，正想報官呢，可是不想這事冤枉錯了嫌疑人，所以特地請您來指點指點?！?p> 呂端見劉娥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再看看滿桌的殘羹冷碟，心中已有幾分篤定，慢慢坐下來。
“你既叫了我二大爺，我就怎么也得幫你把這事弄清楚?！眳味说馈?p> 劉娥緊緊盯著呂端點頭。
“那日老夫也在場，要買你家包子的你知道是誰嗎？”呂端笑道。
劉娥搖頭，“難道不是大人？”
“哎，別叫大人，叫大爺?！眳味税迤鹉?。
“好的二大爺?！眲⒍鹦牡?，認(rèn)個高官做親戚不丟人吧。
“這個拿著老夫作虎皮的，是皇上身邊第一大總管王公公?！眳味艘贿呎f一邊搖頭，“老夫與他不相干，就是貴人身邊服侍久了，以為自己也高貴了些，其實不過是個奴才罷了，你不用怕他。”
劉娥與扮作侍女的湘姑對視一眼，都有些吃驚。進(jìn)京第一個，把皇上身邊的人就得罪了？
劉娥趕緊作出求知的姿態(tài)，“這可怎么辦才好?。 ?p> 呂端略一思索，回道，“王公公是不怎么把我放在眼里，除非你們能找個靠譜的人做后盾，他或許能收斂些。我是不怎么靠得住?！辈贿^馬上他神神秘秘道，“但我有個學(xué)生，是可靠之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