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義父
到了肉眼可見行營的距離,夏萬德依然不減速度,行營的士兵遠遠看到一匹馬向這邊奔馳而來,紛紛警覺的大聲喊道:“來者何人,減速下馬!”
夏萬德并不答話,也不怕誤會,從疾馳的馬上跳下來,穩(wěn)穩(wěn)落地。
夏萬德身上穿著的,是村民給的一件破舊粗布黑襖,有幾處還打著補丁,昨晚一番折騰,加上風塵仆仆趕了半天路,黑色大襖上面又是血跡又是塵土,這副打扮讓守軍看的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猜不透他的身份。
見他手上沒有兵器,并沒有惡意,但這家伙穿的實在是怪異,士兵就攥緊兵器問道:“你是何人?再不回話就別怪我們不客氣了!”
夏萬德取出腰牌向眾人展示,士兵見腰牌上的圖案,急忙收起手中的兵器,恭恭敬敬的問道:“剛才多有得罪,敢問閣下找誰?”
夏萬德指著行營中的一桿旗幟說道:“當然是找這面旗幟的主人?!?p> 眾人順著他的手指一條,夏萬德所指的旗幟上面,正是雨國王族的家徽,火蓮燃放。
“什么人在此喧嘩?”二王子寒厚晨手里捏著一本書,從不遠處的營帳中探出半個腦袋不耐煩的問道。
一個士兵急忙跑過去在寒厚晨耳邊將事情說了,寒厚晨放下書本,一邊整理儀容一邊向夏萬德走來。
“夏兄之名,如雷貫耳,相見恨……相見恨晚吶!”寒厚晨整理好儀容,走到夏萬德近前酸腐的語調(diào)說道。
夏萬德微笑看著寒厚晨,并沒有開口,因為夏萬德不認識他。
旁邊士兵急忙介紹:“這是我們雨國二王子,寒厚晨殿下。”
“哦~~~”夏萬德假裝恍然大悟的樣子,“恕在下有眼不識泰山……”
寒厚晨一把抓住夏萬德的手腕:“夏兄不必客氣,我這就帶你去見父王。”
“二王子!”寒厚晨身后傳來一聲渾厚的聲音。
夏萬德定睛一瞧,來人書生打扮,一身舊衣,便微笑道:“如果沒猜錯,您應該就是雨國軍師虛杯城了。”
“眼力不錯,雨王沒看錯你?!碧摫俏⑿χ鴮ο娜f德說完,轉(zhuǎn)而對寒厚晨道,“雨王猜到是夏萬德來了,讓我接他過去。”
“軍師請便。”寒厚晨對虛杯城倒是非常恭敬。
虛杯城領(lǐng)著夏萬德往雨王的營帳走,路上虛杯城對夏萬德頗為欣賞道:“雨王經(jīng)常跟我提及你,對你多有褒獎之詞,我早就想見見你?,F(xiàn)在總算是見到了,只是沒想到,你居然這么年輕。”
夏萬德謙卑一笑,說道:“軍師謬贊。雨王他老人家還好嗎?”
“一切都好?!闭f著,兩人來到一處營帳。
這處營帳和別的并無不同,周圍的守軍,也不必別的營帳多,不知情的,萬難想到,雨王就在這處營帳中。
雨王身在這樣的營帳中,也是對自己的一種保護。
夏萬德進入帳中,虛杯城并沒有跟進來,而是站在帳外。
帳中只有雨王一人,正對著一幅地圖發(fā)呆,夏萬德對雨王撲通一聲跪倒,聲音顫抖道:“義父,孩兒給您磕頭了!”說著重重的磕了下去。
雨王回身看到跪倒在地的夏萬德,激動地唇角輕微顫抖了幾下,幾步走到近前,俯身將他扶起,看著夏萬德,輕聲道:“德兒,好好好,安然無恙就好,安然無恙就好,大難不死,必有后福!”
一旁的桌子上提早就準擺好了酒菜,雨王示意夏萬德隨便坐下:“一路旅途勞頓,餓了吧,隨便吃,都是你愛吃的?!?p> 夏萬德并未動筷,說道:“我路上帶著干糧,不餓。義父,你為何不進喉城呀?”
雨王寒默坐下,慈祥的看著夏萬德:“幾年不見,你長高了很多,也結(jié)實了。還記得幾年,你被夏家殺手追殺的時候,比現(xiàn)在瘦多了。你們夏家的殺手遠近聞名,能支撐到雨國境內(nèi),我當時就覺得你小子以后能有出息,看來,我沒看走眼吶?!焙娣拈L舒了一口氣,臉上浮現(xiàn)出驕傲的滿足。
提起那段往事,夏萬德臉上一股凄涼一閃而過,苦笑道:“這都多虧義父當年救我,給了我一條生路?!?p> “你看我,又提這事!糟心的事情不提了!”寒默一揮手說道,“男子漢大丈夫,往事已矣,咱往前看!剛才你問我為何不進喉城,你覺得是為何?”
“這段時間要忙的事情太多,我還沒想過這個問題,請義父給我片刻思索的時間。”夏萬德微微皺眉,將思拉到雨國軍隊和喉城中來。
夏萬德一邊思索,一邊嘴上毫無顧忌的說了出來:“義父這次與西戎開戰(zhàn),按理說,就應該以喉城,瞳城,龍城三大要塞為依托。無論之后怎么行動,都要以進入喉城為首要,不進喉城,莫非義父要棋行險招,繞過喉城,直接以輕騎進攻西戎?!”
“我要是這樣做,就等于冒著掉腦袋的危險,只是為了去彈對方一個腦瓜崩。我要是能做出這種事情來,我先求你一刀殺了我,以免雨國被我這個昏聵之人給治理壞了?!焙瑩u頭否認了夏萬德的說法,“換個思路,不要以我給你的開頭為起點?!?p> 夏萬德又深思片刻,還是搖頭道:“兒子愚鈍,不知道義父是何用意?!?p> “你看不出來,也不怪你,畢竟你對我這邊的信息知道的很少?!焙鹕恚叩降貓D旁邊,指著自己現(xiàn)在所處的位置道,“我說我到這里主動進攻西戎,這話是什么時候傳出去的?”
夏萬德想了想,說道:“我第一次聽密探說這件事,到現(xiàn)在差不多十天了。”
寒默又問道:“密探是聽誰說的?”
夏萬德回答道:“這個消息,是大周皇帝,在離城的朝堂上說的?!?p> 寒默冷笑道:“離城朝堂上說的事情,有那么秘密嗎?寒恪默和寒秋若都能在朝堂上聽到這則消息,你的密探都能聽到,別人就聽不到嗎?西戎那幫人,文明開化的程度,也很高了,也知道用計策,也知道打探情報。”
夏萬德恍然大悟,接著又是一陣擔憂道:“義父的意思是,我們無論如何,都無法對西戎發(fā)動出其不意的突襲了?”
見夏萬德抓住了要害,寒默深深地點了點頭,說道:“偷襲不成,對西戎發(fā)動戰(zhàn)爭,意義就不大了。沒必要對西戎發(fā)動戰(zhàn)爭,也就沒必要進入喉城。”
夏萬德瞬間覺得腦子不夠用,丈二和尚摸不到頭腦道:“義父將主動對西戎發(fā)動進攻的意圖以奏折的方式,呈現(xiàn)給大周皇帝,皇帝在朝堂說出……一開始,西戎就知道了這則消息。義父呈上奏折,一開始也知道,偷襲西戎的計劃,注定不會成功,那義父……您這是為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