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也是遠離廟堂,走進江湖會發(fā)生的事情,江湖和廟堂相輔相成,只是在廟堂,不走進江湖,就無法體會到這些下層人民想的是什么,最切身的利益是什么。
如果只在江湖,不進廟堂,說話也就逐漸輕浮,無法嚴肅給人一種不切實際的感覺。
這時候的夏萬德,看著眼前的三個人,雖然三人的身份都不一樣,但是自己卻對他們一視同仁,心中猶如不起波瀾的湖面,靜靜地俯身上去,可以從湖面上清楚地看到自己的臉龐,自己的每一處細微的地方,可以非常正視自己的一切,心中有著無比的放松和舒適。
“要是能一直這樣,那該多好??!”夏萬德在內心深處微微一笑,然后打馬帶著三人往鐵匠鋪的方向奔去。
月色正好,雖然周圍的樹木大多凋零,但有不少松柏還青綠著,遠遠地還能聽到寒鴉的叫聲,周義和蕭憶塵逐漸跑在前邊,領著夏萬德和錢俊青來到鐵匠鋪不遠處。
鐵匠鋪在一處丘陵腳下,丘陵上只有松樹,丘陵上安放著一個個土墓,夜風襲來,偶爾從丘陵上飄下幾張白色紙錢。
鐵匠鋪是一個不大的草房,夏萬德看到夜色下草屋別有一番靜謐安祥,但覺得一個鐵匠住在草屋,不由得皺眉道:“這個鐵匠用茅草屋當鐵匠鋪,要是沾到零星火花,那可就不妙了。不知道這個鐵匠是心大,還是膽大。”
蕭憶塵嘿嘿一笑,有些自豪的解釋道:“當然是他膽子大了,藝高人膽大!鐵匠師傅就使是用茅草屋當鐵匠鋪,他們就是這么一輩一輩傳下來的?!?p> 一些鐵器胡亂的擺放在茅草屋外,外邊打鐵的工具也沒有整理的特別整齊,爐子里的火早就熄滅了,茅草屋里也是漆黑一片。
蕭憶塵害怕周義爭奪功勞,就搶先一步,小聲的問夏萬德道:“現(xiàn)在我們就摸上去嗎?”
其實他們距離茅草屋還有很遠,蕭憶塵這么小聲,有點裝腔作勢的樣子,仿佛故意要將氣氛搞的緊張兮兮,好讓夏萬德順著他的話,讓他先過去打探。
夏萬德笑著拍拍蕭憶塵的肩膀道:“別這么緊張,你這么緊張,弄我的想笑。周義,你蒙好面先上去,跟他講條件,要多少鐵器,然后給他這個!”
說著夏萬德將一對耳環(huán)遞給了周義,周義接過,借著月光看到這對耳環(huán)是純金打造,看上去頗有價值。
之前夏萬德跟村長女兒說起過要撮合兩人,但需要借她身上的東西一用,村長女兒將這一對耳環(huán)交給夏萬德。
夏萬德接著對周義說道:“把耳環(huán)交給鐵匠,跟他說,你們土匪劫掠了十幾名民女,這個民女最漂亮,要是兵器打得好,就把這個女人送給他玩!之后就不再管他,快速離開鐵匠鋪!”
周義騎馬靠近鐵匠鋪,周義并沒有控制騎馬的聲音,反而好像故意要讓對方聽到,不僅不加控制,反而故意讓馬蹄聲響的很清脆,在寂靜的夜空中直傳入茅草屋中。
茅草屋中有輕微的動靜,看來是被周義吵醒,周義到門口,在馬上用,刀鞘敲了五下馬鞍,不一會兒茅草屋中有了光亮。
有下地的聲音,門被輕輕推開,從里面探出一個腦袋問道:“是誰?”
周義從馬上下來摘下蒙面:“是我,鐵子最近可好?”
這個鐵匠本沒有名字,是個孤兒,被之前的老鐵匠收留,沒名沒姓就跟著老鐵匠姓鐵,算是老鐵匠的兒子,就叫鐵子。
鐵子將周義讓進屋里來問道:“天黑來訪,有什么事嗎?”
周義看了看周圍,房間里破敗不堪,周圍黃泥墻上有的地方都長霉了,有一股刺鼻的味道。
周義嘆道:“之前你清苦,沒有錢裝飾自己的房間,可是近些年來你可賺了不少錢呀,怎么還不把房間里面收拾一下?就算不弄個豪華的房屋,起碼也把這間破茅草房裝修一番。”
鐵子淡淡道:“我的錢都給師傅買燒紙了,賺多少買多少?!闭f著往桌子上的粗瓷大碗,倒了一碗涼水。
周義將粗瓷大碗往前推了推:“喝水就不必了。”
鐵子執(zhí)意將碗往周義面前推了推:“師父常說雖然辛苦,但禮數(shù)還是要到的,雖然你只是個土匪?!?p> 周義苦笑一聲:“如今這個年月誰都不好過,土匪并起災荒橫行,有的地方還鬧瘟疫,而且北方的蠻子時不時的還來我們這里清擾一番,這年月死的人太多了,可是大多都是就地埋了,充其量就是用一副薄棺材,可是你呢?給師父厚厚的發(fā)送了一番,不說還每年都給他買上好的紙錢,又是高頭大馬,又是八臺大轎,又是伺候人的丫鬟婆子小子?!?p> 鐵子淡淡道:“師傅對我有再生之恩,我孝敬他,理所當然,師父一聲困苦,但他配得上這些東西?!?p> 周義一點頭,說道:“棺材燒紙什么的這也罷了,畢竟這些就算貴也不可能貴到天邊去,可是你呢?燒紙不算,還給他老人家金銀首飾,聽說去年給你師傅打造了一副黃金的棺材,你也不怕這黃金棺材招惹土匪,招惹盜墓賊?”
鐵子給自己倒了一碗水,飲了半碗,臉上的肌肉僵的好像是僵尸一樣,毫無表情:“這些年我花費了很多心思在師父的墓地里,打造了一幅非常完美的陷阱,進去的人有死無生,就算是他最終看到那副黃金棺材,也不能用,我黃金棺材上抹了劇毒,永不消退,只有死人能用!反正我是不怕盜墓賊,至于土匪,如果有一天發(fā)現(xiàn)你們土匪對我?guī)煾档哪康卮蛄酥饕?,我也是有后手的?!?p> “無非就是在我們兵器上抹點毒,或者是在馬鞍上下點功夫?!敝芰x一語道破,“放心,我的為人你是清楚的,雖然上面的土匪什么下三濫的事都做,但我自認為自己還是端端正正,別人都叫我土匪,可我自詡為一個沒了飯吃,走投無路的老百姓,只是手上有些功夫,只能靠著搶奪為生?!?p> 鐵子抬眼瞧了瞧周義,冷聲道:“今晚你不是為這些而來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