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魯哈的東良部隊不遠處,便是秦軍的隊伍,大軍隱藏在一處廣闊的密林后邊。
大軍中間有一處顯眼的轎子,轎子非常奢華,轎子頂端一顆碩大的紅色寶珠,白天熠熠生輝,夜晚在月光的照耀下發(fā)出暖暖的色調,下邊是黃色的上好南方綢緞,柔軟如水,光芒在上邊好像在流淌一般,周邊密密麻麻的黃穗隨風飄揚,轎子遮的非常嚴密,周圍守衛(wèi)并非士兵,而是專門從熊城調來的禁軍。
轎內十分寬敞,幾個人躺在其中都綽綽有余。轎中只有兩人,一老一少,老的是嬴如意,少的是嬴緋瀾,兩人穿的都是文服,雖然兩人都是盛裝,但嬴如意的臉色明顯憔悴了很多,完全沒有之前對嬴嘯天的自信和囂張,嬴緋瀾雖然臉上帶著恭敬之意,但眼中卻閃爍著對嬴如意的鄙視。
嬴緋瀾笑道:“王叔,您想當秦王,按說您是夠格的,您身為父王的親弟弟,輩分夠大,可是年紀不老,正當壯年,是不折不扣的年富力強,論經驗,我不及你,論人脈,我也不及你,我身為晚輩,應當如你所愿?!?p> 嬴如意冷眼看著嬴緋瀾,三日前,嬴緋瀾以三百死士半路擄走嬴如意,控制住嬴如意。
之后秦國大軍出征,讓東良人過境,都是以嬴如意的名義下令,與此同時,坊間開始流傳,嬴如意殺兄篡位,不久之后就要登上秦王之位,一時間嬴如意成為秦國最炙手可熱的人物。
嬴如意知道,這明明是嬴緋瀾借刀殺人,讓自己沖在前邊為他擋箭。雖然嬴緋瀾的招式歹毒,但是嬴如意畢竟老謀深算,臉色陰沉片刻,突然冷冷一笑:“你犯險將我擄走,實在是幼稚!你以為,這樣你就能掌控秦國了嗎?如果這樣就能成為秦王,那秦王這個位子得來的是不是太容易了?”
嬴緋瀾笑道:“王叔之意,怎樣才能有資格成為秦王呢?”
嬴如意哼了一聲,對嬴緋瀾這個年輕人打心眼里瞧不起,覺得當今秦國,除了秦王嬴嘯天,再也沒有人是他的對手,見嬴緋瀾問,便覺得嬴緋瀾見識少,就愈加囂張,冷聲一笑,說道:“當然,你可以憑借一時的運氣和不計后果的強硬坐上王座,可是,你能讓別人承認你嗎?記住,得人身容易,得人心難?!?p> 嬴緋瀾恭敬的施了一禮,說道:“請王叔指教我,怎樣才能得到穩(wěn)定的王位?怎樣才能得到人心呢?”
見到眼前這個劫持自己的人突然行禮,這么客氣,嬴如意心里一時遲疑,穩(wěn)了片刻,說道:“王兄老來得子,你跟你哥哥在秦國的確有些名聲,但只是因為你們是秦王的兒子,你們年年紀還淺,各方面都不足,而我在秦國,深耕多年,你看看下邊那些人,除了嬴嘯天,他們最聽誰的話?我敢向你父王逼宮,你以為我手里沒有底牌嗎?要是沒有底牌,怕是第一時間就被你父王殺了!嬴嘯天不敢殺我,除開怕惹上殺弟弟的惡名,更忌憚殺死我引起支持我的那一部分人嘩變。嬴嘯天尚且不敢對我輕易動手,你這個莽夫居然這樣粗野,用卑劣的手段劫持我,你以為有用,其實根本沒有用。我已經把基礎打下,下邊人心所向,都是我,嬴嘯天下來,秦王非我莫屬,你又怎是我的對手?!?p> 嬴緋瀾收起手里的刀,問道:“只有帶領秦國不斷強大的人,才有資格成為秦王,否則,就不配秦王的位置。你我都知道,自從良部落為我們和王室聯(lián)手一分為二,就再也沒有能力與我們抗衡,這個威脅,算是解除了。再進攻他們,對我們沒有好處。北方的良田和重要戰(zhàn)略位置,都已經被我們掌控,東良西良的生存空間已經被我們極度壓縮,他他們逼急了,激發(fā)了蠻族血液中的好戰(zhàn),拼死一搏,說不定會讓我們吃苦頭?,F(xiàn)在的戰(zhàn)略,不是在北方,而是南方。而我,可以帶領秦國,往南方拓展。”
嬴如意并不認同,原以為嬴緋瀾是想利用格魯哈部,自己,還有皇室三方相斗,他可以從中獲利,沒想到,嬴緋瀾的胃口如此之大,竟然想挑起與皇室的正面戰(zhàn)爭!
嬴如意說道:“嬴緋瀾,大家都知道,皇室式微,但都不會第一個跳出來,因為皇室還沒有弱到那個地步,百足之蟲死而不僵,更何況沒死!”
嬴緋瀾年輕氣盛,對首先向皇室發(fā)難這件事,嬴如意實在是沒有想到,嬴如意冷笑道:“不管是各個諸侯之間也好,諸侯和皇室之間也好,都極力維持著平衡,盡管這種平衡很脆弱,但成熟的人都明白,打破脆弱的平衡,只會讓自己變得更脆弱?!?p> 嬴緋瀾湊近,緊緊盯著嬴如意的眼睛道:“既然脆弱,不如打破!要是等別人打破這個局面,我們反而被動,與其坐等被動的到來,不如主動出擊。”
嬴如意搖頭道:“你以為現(xiàn)在的皇室是一只病貓,可其實呢,是一只野牛,想要咬死野牛,是要猛虎級別的,不光是人物要猛虎級別,而且國力也要猛虎級別,當今可以望皇室項背的,只有五大諸侯,五大諸侯王,可稱猛虎的,只有你父王。關于皇室,你父王私底下也說過,他說,如今的皇室,給他兩個秦國,他也斗不過。你父王尚且斗不過,你覺得你能斗得過嗎?你不會真的覺得你我的能力比你父王強吧?嬴嘯天被逼到這個份上,是我們強?不是,我敢說,如今要是嬴緋欒還活著,我們這輩子都別想正眼看王座。”
嬴緋瀾哈哈大笑,說道:“要想成事,都要具備條件,條件不成熟,事情很難成,成事的條件很多,但最重要的無非是天時地利人和,如今,這三條條件,都對我們有利?!?p> 嬴如意思索片刻,淡淡道:“你繼續(xù)說?!?p> 嬴緋瀾見自己的話引起了叔叔的興趣,微微一笑,說道:“前方不遠就是涼城,涼城,王域北端,最早感受到寒涼,所以叫涼城,如今寒風蕭瑟,萬物凋零,一片肅殺之景。這種景色,是北方蠻族最喜歡的,因為在這種環(huán)境中,殺人是最應景的,南下劫掠的好時候。今年冬天,要比往年冷出很多,北方蠻族不好過啊,看看,誰在打涼城?良部落的叛將。蠻族內部分裂,窮途末路的感覺,越是這種時候,蠻族越是要咬人。”
嬴如意搖搖頭,表示不認同道:“古往今來,多少事情是毀在一本正經的分析上。”“一本正經的分析,有什么不對嗎?”
嬴緋瀾質疑道。嬴如意冷笑一聲:“我說一本正經的分析你有所質疑,那我就換一種說法,是自以為是的分析。成功需要很多因素,但失敗,只需要一個因素。而你,只是看到了一個成功的因素,就急切的去做,殊不知你看到的那個可憐的成功因素背后,潛伏著很多失敗因素,說得再簡單一點,你看到的是一個陷阱,這個陷阱,不聰明的人永遠踩不進去,這個陷阱,只針對算得上聰明但還沒有聰明到一定地步的人。”
嬴如意說著,眼睛有意無意的瞟了一眼嬴緋瀾,其中的用意再明顯不過,話中暗指之人,正是嬴緋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