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天一個霹靂轟得細細暈暈乎乎,不知身在何處了……
“哈哈哈哈!”
花盛曜怒極反笑,“我與細細相識至今,怎不知細細曾婚配過?赫公子倒是愛說笑之人?!?p> 這種情況下連細細都不知道說什么,蒼白的臉浮著幾絲可疑的黛色。
赫岱的目光緩緩放在細細身上,往日沉岱清遠的眸色里漸然聚起流轉起伏的令人溺閉其中的溫柔和眷念,神情專注而讓人覺得時間似乎靜止一般。
沒看花眼吧?南細細揉揉眼。
“‘水凝’已贈,名分在此?!彼麊⒋健?p> 聽到于此,眾人一怔。
“水凝”劍的傳說由來已久。
水凝付卿,白首不相離。
細細伸手撫上腰間。
早在那日遙城莊園里的暗殺過后,赫岱便贈給了她水凝劍,只說要她拿來防身。
她一見便喜極,似乎是為她量身打造的流云水袖般的軟腰劍。
日子一久,因放在腰間舒適無礙感,便就給忘了。
這劍還有什么寓意么?
目光迷茫呆滯的細細對上顧染白擠眉弄眼的神色,更加迷茫了……
顧染白無力撫額,這丫頭吃糞長大的?腦子里裝的什么?偐修都說得那么直白了……
用水凝劍傷了花盛曜,這樣他們也好無所顧忌地行動,可這丫頭偏偏這時候怎么笨得讓人抓狂。
“又如何?”花盛曜聞此,目色流光,一抹驚心動魄的魅惑笑容自唇角泄出,忽然傾身埋頭吻上南細細。
赫岱未露半分情緒,黛黑深瞳似乎有淺淺漩渦危險流動。
情急之下,南細細慌亂中摸出水凝劍。
花盛曜悶哼一聲,身體斜斜退后幾步,被花晴花溢扶住。
他異色雙眸如初見冰冷驕傲,面無表情的盯著南細細,似乎要看穿她的內心。手上都沾染了血,南細細手足無措地站在原地。
顧染白紫裘衣袍舒展身姿高高飛起,欲要上前救過呆愣的南細細。
腰間流血不止的花盛曜卻急速抓過南細細,手腕翻轉之下,趁她手腳發(fā)軟,喂下她一樣東西。
顧染白驚余之下神情不愉,手上紫光顯現,徑直直擊向花盛曜,被花晴舞劍格擋。而下顧染白趁花盛曜分神抱過南細細迅速后撤。
赫岱輕輕走上前接過眼冒金星,暈頭轉向的南細細。反手搭上她的脈,雙眉微蹙,濃睫卷翹,濃得化不開的墨般的眸子清澈而深沉。
他還是他,高雅清華,如畫鳳儀的西域貴胄。
“可有不適感?”他低頭,藍天白云映影在如畫面容上,顯出一種很不真實流動的光澤。
細細搖搖頭,渾身松懈下來,耳邊只有他的聲音環(huán)繞。
赫岱平靜如斯,眸子看向前面的人,清離的聲音道,“你給她喂了什么。”
花盛曜目光狂熱,緊緊盯著南細細,只笑著,“不是世稱‘醫(yī)仙’么?怎么會看不出來我給她吃了什么。”
赫岱忽得目色一沉,翻過南細細的手心。
白皙細膩的手掌上隱隱顯出了一條紅線,延伸至手腕上端。赫岱不語,掀起女子衣袖,紅線……延至心脈部位。
細細有點尷尬,扯了袖子遮掩。
卻聽到赫岱的聲音漸染了寒意,“‘離魂噬魄’。”
顧染白心里咯噔一下,看向南細細。
花盛曜面色隱約蒼白,似是流血不止引起的,他異色雙瞳閉了一下,隨即睜開,帶上了妖冶不羈。
“我本不是君子。這蠱世間僅此一枚,若是她留下,我還有辦法保她性命無憂??赡銈?p> 非要帶她離開,我也只能用這種法子留她。”
他頓了一下,盯著南細細一字一句道,“如若不然,我花盛曜得不到的,必將毀之!”
細細本對毒藥之類涉獵較淺,倒是第一次聽說此蠱。
聽起來倒像蠻厲害的樣子,不知道賣出去又值多少錢,用在她身上可有點可惜了。細細扼腕嘆息。
赫岱卻不再多言,將她抱起,轉身離開。
末了,只留下一句話,“一個不留?!?p> 細細的小心臟一抽抽,一個彈起,揪著赫岱的錦繡衣袍,拼命搖頭,“不行,不要殺他們,那蠱就當我還了那一劍吧。求你了……”
赫岱看著懷里的人,淡道,“你為了花盛曜求我?”
“不……是所有島上的人,和你的人?!彼抗饫镉胁豢珊鲆暤膱猿帧?p> 半晌,赫岱嘆氣,看向顧染白,“讓他們住手,走吧。”
花盛曜卻不為所動,目光一瞬不瞬地盯著赫岱的背影,似要透過他看到她。
暮色降臨,海面上淋漓的金色碎片輕緩波動。千帆揚起,海船漸離海岸?;ㄊ㈥椎男睦锿蝗簧鲆还赡慕^望,他能感覺得到,此生最重要的東西已經遠去了。
此生不見。
吐出一口血,他最后在眾多下屬的驚懼里只想著,這蠱的反噬原來如此之大?
藍天白云消失。花盛曜閉上眼前,不自覺問自己。
如果一切重來,他還會不會這樣做。
還是縱然下阿鼻地獄受焚心之火,他也會拉上她一起,抵死不悔。
執(zhí)念深深,便成孽緣。
一離了沙曼島,終于堅持不住的南細細便意識不清,陷入了昏迷里去。
遣了眾多侍女在外等候,赫岱抱了她進屋,晝夜幾日不出。
夜燈挑明,海船上侍女端著物品行走其間。顧染白避開一群侍女,目光投向赫岱的房。又一隊侍女走出,手上拿著各種藥物。
“顧公子。”侍女們行禮道。
顧染白卻不同往日,無心調笑,點點頭便朝房間走去。
海船上的生活用品較平日里簡單了許多。綺麗的波斯毯上赫岱修身站立,面容眉宇間帶有淺淺疲憊。
“偐修?!鳖櫲景卓戳搜鄹叽缶G紗床帳后的女子,放輕了語調,“細細怎樣了?”
赫岱抬手揉揉眉心,低醇的嗓音流動,“真是胡來。她給自己下了‘百日斷’,堵塞了血脈,氣郁滯留。現今又中了‘離魂噬魄’里的‘離魂’。”
顧染白上前一步,“治不好?”
赫岱目光看是顧染白,“‘百日斷’已解??伞x魂噬魄’,此蠱,無解?!?p> “無解便如何?”顧染白心間隱隱覺得不妙。
“子蠱離母蠱‘噬魄’一遠,時日一久,子蠱噬人心魂,將會與行尸無益。”赫岱話完就陷入了沉默。
顧染白心沉了幾沉,偐修向來有分寸,凡事都能辦妥帖,從未見過他這樣沒有把握的情緒外露。
“真的半點辦法也無?除了將她送去那花盛曜身邊,就真的一點辦法都沒有了?”顧染白不死心道,換來赫岱墨色眸子對視,沉默不語。
他只感覺腳步有點虛浮,找了地方坐下。最后,抬頭問道,“那么,剩多少時日?”
“以西鳳續(xù)命,或許三年?!焙蔗吠蝗磺榫w浮躁起來,邁步走向沉睡的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