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昀昀眼里有莫大的恨意,“我就是證據(jù)!十年前你為扳倒皇后一派勢力,命令亦瑄閣一夜之間滅了潘家,全家上下一百零三口人,除了我和一個小丫鬟,全部血染當(dāng)晚。你知道,那血流了多少?而我,發(fā)誓,會讓你祁珩和亦瑄閣血債血償!”
皇后看著突然出現(xiàn)的女子,面上有了痛惜悲戚的神色,她迤邐拖地的裙擺隨著她的動作搖曳起伏。
“昀。。。昀兒?”
“影姨!影姨……”白昀昀終于哭得撕心裂肺,伏倒在地。她等了十年,恨了十年,終于讓她等到了這一日,親手將她的仇人送入地獄。
她猶記得十年前。
潘府。
外面風(fēng)雪交加,府邸里卻一派張燈結(jié)彩,喜氣洋洋,今天正是新年守歲,全府上下都洋溢著喜慶的氛圍。
潘老爺懷里抱著潘昀昀,八歲的潘昀昀瞇瞪著眼睛,皺起小臉,正鬧著瞌睡。
“囡囡乖,守了歲,囡囡就一年比一年可愛漂亮啦?!睓?quán)傾朝野的潘華萬在此刻也只是一位無比疼愛女兒的普通男人。
“老爺,我來抱昀昀吧?!?p> 潘夫人心疼女兒困極的小模樣,抱過昀昀,輕輕哼著搖籃曲,一旁的春磬給小小姐潘昀昀蓋上了小白裘被子。
“春磬,抱小小姐下去休息吧,小心別鬧醒她?!迸朔蛉藰O輕柔地把昀昀抱給春磬。
“等等等等!”
潘老爺紅光滿面,起身趴著親了寶貝女兒一口,胡子扎得潘昀昀又皺起了小臉蛋,逗得潘華萬哈哈大笑,“好了好了,抱囡囡下去吧?!?p> 眾人都聚在大堂里,來來往往,上菜的,掛燈籠的,放禮花的,都沒有留意到黑暗處四溢的殺虐之氣。
春磬走出小小姐的房間,轉(zhuǎn)身往大堂走去,拐角處迎面撲來一股血腥氣味。
潘夫人滿身鮮血,后背可怖的大洞正緩緩地流著血,她摳住春磬的手,蒼白的臉上有了痛苦而惶然的表情,“快…快…抱昀昀從倉庫的地道走…快…求你…求你…一定要把昀昀帶走,要好好照顧她…這個替我交給昀昀…潘家被滅…門了…你們快走……”
用盡全力推了愣住的春磬一把,潘夫人搖搖晃晃地跑向遠(yuǎn)處的火光處。
春磬本是皇后的侍女,身懷絕技,在這種情況下她也能很快反應(yīng)過來,迅速朝小小姐的房間跑去。
潘昀昀赤著嫩白的小腳,眼睜睜地看著在沖天火焰中變成一片廢墟的潘府。
她美麗的瞳仁里閃爍著毒辣的地獄之火,弱小的孩子自此埋下仇恨和痛,在復(fù)仇的路上一步步艱難地走下去……
她要復(fù)仇,她要不折手段的復(fù)仇。
她一直在等待著,從一朝的掌上明珠落魄到窮困潦倒的小丫頭。她也不肯在無盡的暗殺中眼睜睜死去,她目睹了滅族之災(zāi),窮盡此生,下至地獄,她都會報仇,會將仇人親手送上黃泉!
一朝鳳凰變落毛雞,雖然有春磬的保護,但是兩個弱女子,又怎能立足于亂世。
小小的潘昀昀在顛沛流離里受無窮的盡羞辱折磨,日益變得心如堅鐵,手段凌厲。
四年前,已經(jīng)出落得的美極的昀昀站到了汴京最紅的秦淮樓門前,當(dāng)時,渾身寒酸破的少女信步立于空地,卻是遮不住的秀色掩今古,荷花羞玉顏。
那一年的世人都道。
“秦淮昀若美人玉,翩躚隨香仙子舞。
煙花之地多朱粉,她潘昀昀,涅盤重生白昀昀!
“柔情綽態(tài),媚于語言。奇服曠世,骨像應(yīng)圖。披羅衣之璀粲兮,珥瑤碧之華琚。戴金翠之首飾,綴明珠以耀軀?!?p> 她無視天下人的所有目光,她只為,她的深仇。
終于,讓她遇見他。
公子赫岱。
借助公子之手,她,如愿以償,大仇只此一步!
大堂里已無聲無息涌上一批祁珩的暗衛(wèi),將所有人團團圍在中間。
祁珩狂妄大笑,“哈哈哈!好一個赫岱,好一個皇后,還有你白昀昀,竟然想聯(lián)手對付我祁珩?簡直是可笑!我祁珩可沒那么好糊弄!早覺得今日不對勁,看來本皇子的下一步計劃進行的不錯!”
皇后將白昀昀擋在身后,鳳目不怒而威,“祁珩,你為所欲為犯下諸多大罪,竟還敢犯上作亂?”
“犯上作亂又如何?”
祁珩張狂地吐露狂言,“這天下都快是本皇子的了,本子還怕什么?老五有心奪位卻無能,你兒子韜光隱晦這么多年又如何,還不是本皇子先下手為強?哈哈哈哈哈!”
他大笑著邁上前一步,高大的身軀罩住了皇后。
“皇后娘娘!哼!當(dāng)年你寵冠后宮,害得我母后不堪凄苦早早去逝,本來看在你兒子跟我尚有血緣的份上,等本皇子榮登大位,還預(yù)備留下你的命讓你當(dāng)個太后玩玩??墒?,你一個女人,非要干涉朝政,弄到今天如此地步,怪得了誰呢?”
語氣一轉(zhuǎn),陰陽怪氣道,“本皇子已經(jīng)給皇后娘娘想好最好去路了。彌云北朝皇后與西域國暗自勾結(jié),干擾朝政,禍害北朝,其罪當(dāng)誅!然皇后罪行被揭露后,自行喝下‘紅鳩’了斷?!?p> 戚妙影不怒反笑,秀娥彎眉一挑,“哦?本宮的結(jié)局就如此么?”
赫岱眸光流轉(zhuǎn),竟然半點情緒也無,像是靜靜觀看著一場游戲的旁觀者。
祁珩冷哼,大手一揮,小太監(jiān)托盤端上一小瓶。
瓶身微透,暗流紅光,仿佛囂叫著它見血封口的毒性。
“請吧,皇后娘娘?!?p> 場面氣氛一下子就凝固起來,白昀昀不甘心地抓住戚妙影的手,“影姨,不要……”
戚妙影紅唇展露笑顏,略帶了苦澀,“昀兒…本宮這一生,唯一虧欠的就是潘家,或許…是還不清了……”蘇云金袖遮了半臉,仰頭飲下“紅鳩”。
“影姨!不要!不……”白昀昀驚叫著接住皇后晃動的身子,齊齊摔在地上,
“影姨!昀昀就只有你一個親人了,為什么要丟下昀昀……不要啊……不要……”白昀昀從未如此驚痛和絕望過,她等待多年為的就是今日,忍受了十年顛沛,就是要在此刻與她的影姨相認(rèn),她此生最后一個沒有血緣但勝似親人的影姨。
可為何,影姨居然就這樣甩手離世?
彌云北朝的皇后緩緩倒在白昀昀懷里,嘴角滲出一絲嗜人魂魄的鮮紅。
寬大華麗的群擺鋪了一地,如同在迎接盛大的死亡。
白昀昀看向赫岱,眼里透出一絲希望的光芒,“公子,公子…求求你…救救影姨…求求你……”玉容梨花帶雨,惹人惜憐。
祁珩上前,捏住白昀昀的下頜抬起,逼她直視自己銳利的眸子,“‘紅鳩’之毒見血封喉,就是神仙在此都回天無數(shù)!別癡心妄想了!本皇子見你有幾分姿色,打算留你這個帶刺的花兒在身邊……”
“三皇子,鋒芒過露害人害己?!?p> 帶著暗諷的嗓音響起,赫岱微微低著頭,看不到臉上有什么表情。
祁珩暴怒,忽然只見大批大批禁衛(wèi)軍涌進,將他所有的暗衛(wèi)團團包圍。
“啪啪啪!”從衙府的后堂傳來鼓掌聲,君王金色輝煌的行輦被抬出,北朝帝王犀利的
目光射向祁珩,這個病重的男人先天而生的霸氣震得兒子心生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