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音無憐的哭泣

　　雙休日總是過得很快。

　　月曜日（星期一），天堂嵐一大早就起了床。

　　今天是搬家之后的第一天上學，他還要熟悉一下新的通學路呢。

　　而要說這兩天的生活，他只能用三個字來形容。

　　不適應。

　　其中最難以忍受的，就是對于已經(jīng)睡習慣榻榻米地鋪的天堂嵐來說，席夢思，簡直軟到爆炸啊！

　　他一邊拎起書包，在玄關穿上鞋，鎖門出發(fā)。

　　十分鐘后。

　　站在學校門口，天堂嵐看了一眼手機上顯示的時間。

　　他本以為路上會耗費很多時間來著，沒想到比想象中近的多。

　　這導致他足足提前了一個半小時……，比那些不太勤快的值日生來的還要早。

　　天堂嵐拎著書包站在了班級門口。

　　他隱約聽到教室里面?zhèn)鱽砹丝蘼?，可是隔著門的原因，這聲音極其細微。

　　從聲音判斷，可能是個女生。

　　但這關我嵐某何事？

　　天堂嵐內(nèi)心如實想到，很不識趣的拉開門，走進班級。

　　哭聲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她那一臉驚訝。

　　她是音無憐，此刻就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看到是天堂嵐，急忙用手抹掉眼眶中的淚水。

　　天堂嵐也沒有說話，看了她一眼便收回視線，不急不緩走到自己的座位上。

　　“……”

　　“……”

　　“卡塔——卡塔——”

　　整個教室唯有鐘表發(fā)出的聲音。

　　兩人都是坐在各自的位置上，誰都沒有說話，靜的好像教室里面根本沒有人一樣。

　　天堂嵐把手肘撐在桌子上，拖著下巴，然后盡量讓頭保持不動，用視線余光瞟看著班級。

　　黑板角落處，每日值日生的名字是音無憐，所以她才會來這么早啊。

　　花瓶的水……換完了，教臺上的備用品也是補充完畢……。

　　日志……看她合起來放在桌子上，應該是寫完了吧。

　　恩，看起來有些地方還是很認真的呢。

　　天堂嵐不禁高看了音無憐一眼，因為在他印象中，音無憐一直是個以自我為中心且目中無人的女孩。

　　現(xiàn)在看來，該做的事還是會好好完成的啊。

　　“卡塔——卡塔——”

　　時間永遠不會等人，就算教室里的氣氛已經(jīng)凝固到了極致，但時間也還是在一分一秒走著。

　　天堂嵐沒有義務為了顧及氣氛而去搭話，他不想和音無憐扯上任何關系，也不會因此產(chǎn)生絲毫負罪感。

　　他只想要安寧平和的高中生活，不跟任何人扯上關系，不與任何事牽上瓜葛。

　　如果要說的清楚一點，那就來套用一下“折木奉太郎”前輩的話吧。

　　節(jié)能的人生，以及灰色的高中生活。

　　所以，他認為音無憐也沒有必要來怨恨或者敵視自己，畢竟自己所做的，就只有讓她“向曾經(jīng)欺凌的人道歉”以及“保證不會再欺凌任何人”。

　　這兩點而已。

　　至于眾叛“親”離，就完全是她那兩個“朋友”的問題了。

　　天堂嵐在心里梳理了一下大致的經(jīng)過，這才放平心態(tài)看著窗外，發(fā)起呆來。

　　然而就在此時，他突然聽到一個柔弱且動聽的女聲傳來。

　　“天堂……君，抱歉呢，對你做了那種事”

　　天堂嵐驚訝的回過頭來，如果不是教室里只有他和音無憐兩個人，那他絕對想不到這是音無憐的聲音。

　　因為之前的音無憐和自己說話時，語氣中是充滿了高傲與不屑的。

　　而現(xiàn)在，他不僅感受不到刺耳的情緒，甚至，從中還能聽出一絲溫柔？

　　天堂嵐不太確定，他認為也有可能是無力所造成的，反正就是一種非常柔弱的聲音。

　　“啊，恩”

　　天堂嵐沒想到自己竟然會被搭話，訝然的不知道怎么回答才好。

　　他轉過頭來看到的音無憐，此刻并沒有看過來，而是低著頭，盯著她自己的課桌。

　　“對不起呢……”

　　音無憐又柔聲道了個歉。

　　對此，天堂嵐認真的想了想，而后平聲回答道：“嘛，我不知道你在為什么而道歉啊，你我本來就互不相欠，要道歉的話，還是去找堀江詩織吧”

　　他明著把自己的想法擺了出來。

　　但音無憐搖了搖頭，深深吸了一口氣，望著天花板：“之前我還以為并沒有什么，結果親自站到這個立場上，才知道被孤立原來真的很難受啊”

　　說到一半，她頓了頓，然后又是帶著細微的哭腔補充道：“我現(xiàn)在真的不知道……堀江詩織她是怎么挺過了六個月”

　　天堂嵐：“……”

　　我才是不知道你為什么要跟我說這些啊，去跟堀江詩織說啊，我真的不想再和你扯上關系了OK？

　　他內(nèi)心瘋狂吐槽，可表面上沉靜如水。

　　他回想用了兩個條件之后，最近班級的勢力情況。

　　自音無憐“威嚴”掃地，另外兩個女生反水，還有中島君和川山君低調(diào)不敢吵嚷之后。

　　這幾天來，雖然還沒有新的小組織冒頭來稱霸，但所有人都是做了同一件事。

　　那就是疏遠音無憐他們五個人。

　　五人中，美紀醬和另一個女生最開始還嘗試著去融入別的小團體，可被拒絕后，也只能兩個人一起行動了。

　　中島君和川山君，兩人一到下課就趴在桌子上，要不然就是離開班級，直到上課鈴聲響起才回來。

　　最后，音無憐。被孤立后，無論上課下課，她除了去衛(wèi)生間，還有一些需要換教室的課以外，剩下的時間都是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靜靜地盯著桌子度過。

　　看樣子，她確實是體會到被孤立的痛苦了。

　　但是，還遠遠不夠。

　　她這就認為自己能理解堀江詩織的痛苦了？

　　當時的堀江詩織可不單是被孤立了而已，而是在這基礎上遭到了欺凌??！

　　想到這里，天堂嵐忍不住多嘴道：“你根本理解不了堀江詩織的痛苦，你……”

　　“我之前所做的欺凌，已經(jīng)無數(shù)次想象著如果都發(fā)生在自己身上，那會是怎么樣”音無憐從中途搶過話來，聲音中更是摻雜了一絲哽咽：

　　“但……我真的無法忍受，如果這些欺凌都發(fā)生在我的身上……那我可能早就會退學了”

　　她的鼻息聲漸漸加重，就算沒有發(fā)出聲音，但天堂嵐還是看出來她正在哭。

　　只是，對此天堂嵐做不了任何事，既不能施以安慰，也不能加以挖苦。

　　他認為高中生這個年紀，雖然還不知道自己所做的欺凌會造成多么嚴重的后果。但做出來的事就是做了，也永遠都無法抹去。

　　所以，他不能代替堀江詩織說一些“原諒你”之類的話，因為他不是堀江詩織，沒有遭到幾近絕望的欺凌，所以沒有那個資格。

　　但他也不能說一些諷刺的話，因為他知道音無憐還很年輕，在這之前都不知道自己所做的事有多么嚴重，而現(xiàn)在，也在后悔。

　　所以，天堂嵐遇到了死胡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