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十八年秋天的時候,饑荒更加嚴重了,除了有錢有糧的地主人家,大部分人幾乎都餓的躺在草鋪上起不來了,但狼群依然沒有破例來襲擊人們,于是,西田驛的人益發(fā)在內(nèi)心深處感激那頭青狼,就連染上了嚴重瘟疫的老獵戶張德全,彌留之際唯一的念想也是能親眼見一見這頭青狼,代表西田驛人們給它謝恩。就在青狼王的故事在西田驛越傳越神的時候,終于有人第一次親眼見到了這頭青狼,只不過讓大家都沒有預(yù)料到的是,見到狼王這個人居然是常年在馬步芳軍中、絲毫不知道青狼傳說何家二少爺。
這何家二少爺名叫何連勝,是西田驛的大地主何勛奎的二兒子,自小最得何勛奎的疼愛,但三年前被何勛奎送到了馬步芳的馬家軍后就再也沒回來過。要說在這災(zāi)荒之年在西田驛片唯一沒有挨餓的人家就是這何家了,何家祖上自打明朝萬歷年間起就是西田驛地區(qū)的大地主,到了清嘉靖年間還出了個進士,在整個會定地區(qū)都算是富甲一方的名門望族。只是這偌大的家業(yè)傳到何勛奎手里后,由于朝中無人照應(yīng)加上西北軍閥連年混戰(zhàn),家道也便開始慢慢的敗落了。特別是到了民國十五前后,何勛奎的大兒子突然得急病暴斃,老年喪子的苦痛差點將何勛奎擊垮,再加上眼看著民國政權(quán)持續(xù)動蕩,各地流民、土匪四起,尋思著在這亂世唯一能保住何家富貴的,也只有馬步芳這種手里有槍的軍閥了。何勛奎左思右想,惟有忍痛割愛把剛成年的連勝送到了馬家軍,去抱軍閥的大腿。不過,就連何勛奎都沒想到,自己抱著試一試的心態(tài)走的這步險棋居然取得了顯著成效。因為這連勝雖然長得斯斯文文,但腦子特別靈活,在馬家軍里先后獻計獻策打了好幾個勝仗,再加上自幼讀書,文章寫得也不賴,短短兩年多就進了國民革命軍騎兵第5軍軍長馬步青的智囊團,成了馬步芳哥哥馬步青的幕僚親信。
何連勝長期跟著馬家軍在河西走廊一代作戰(zhàn),并不知道老家的狀況,只到民國十八年秋天他接到了何勛奎的來信后,這才得知會定的災(zāi)荒要比河西地區(qū)嚴重的多,更要命的是隨著災(zāi)荒日益嚴重,流民泛濫、土匪四起,往日門庭若市的何家,現(xiàn)在也只好整日把堡門緊閉,就連父親想吃點好吃的都要偷偷摸摸的??吹竭@些,血氣方剛的何連勝頓時覺得為父親盡孝、為何家盡力的機會來了,便立即決定回趟老家,好好與父親商議下怎樣剿匪和應(yīng)對流民,以解何家眼前的困境。他不顧作戰(zhàn)勞累,只帶了幾個隨從便匆匆從武威的軍營出發(fā),連夜往會定老家趕。由于這一帶基本都是馬家軍控制的地域,何連勝從武威韓佐鎮(zhèn)穿古浪、過天祝、再過皋蘭一路暢行無虞,到第三日黃昏時已到達了兔兒口鎮(zhèn),過了兔兒口就是會定城了。
這兔兒口地如其名是一個狹長的河溝,路在峽谷中間,兩邊都是陡峭高山。何連勝一隊人剛走進河谷不久,天就黑了下來,峽谷里除了馬兒嗒嗒的蹄聲和呼哧呼哧的喘氣聲,就再也沒有一絲雜音。但作戰(zhàn)經(jīng)驗豐富的何連勝突然覺得有點不妙,猛然想起這一帶應(yīng)該是土匪王大拿子的活動范圍,之前由于急著趕路,沒來得及提前打探,如果在這河溝里被土匪“包了餃子”后果可真不敢設(shè)想??!誰知他剛剛轉(zhuǎn)起這個念頭,還沒想到對策,就聽到前后都傳來了吶喊聲和槍聲,大家也都反應(yīng)過來,肯定是進了土匪精心設(shè)計的包圍圈,搞不好就要命喪此處了。此時此刻,雖是久經(jīng)沙場的正規(guī)軍,也紛紛亂了陣腳。何連勝看事已至此,只好硬著頭皮高呼一聲“弟兄們,給我殺出去!到了何家每人多賞十塊大洋!”率先打馬舉槍往火把較為稀疏的部位沖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