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市。
人潮涌動。擠來擠去,翹首以待,瞧這恒古未有的宮女殺帝不成,即將被凌遲處死的恐怖場面。
這一天凄風(fēng)苦雨,冷得叫人從心里向外發(fā)抖。
絲絲細雨落在身上,西風(fēng)刮在臉上,深秋的寒流襲擊著涌動的人群。
西市的一條不算寬的大街上。
兩旁都擠滿了男女老少,人頭攢動,只留下中間只能通過刑車的通道。
京師的錦衣衛(wèi)的侍衛(wèi)們殺氣騰騰地站在人們前面,只等那一輛輛的刑車到來。
霎時一聲聲長鑼傳了過來,一座座轎子,里面坐著監(jiān)斬的大理寺朝臣們。
為首的是左都督陳寅。
在這些轎子后面,就是衛(wèi)士們押著的一輛輛刑車。
走過來了,走過來了,那一輛輛刑車都是用木條訂造起來的囚籠,只讓“罪人”露出一個頭來,全身被黃花繩綁縛著,旁邊走著穿大紅衣服,手持大刀的儈子手,這場景真是嚇?biāo)廊肆耍钊松l(fā)抖。
那第一輛刑車上站著的是王寧嬪,接著是曹端妃,后面是楊金英邢翠蓮梅秀淑翠……等十五人,最后是張金蓮。
王寧嬪仰首望天,天苦著臉。她的兩眼無目的的凝視遠方,人生不過如此,好似一場夢。
曹端妃嘴里卻嘟囔不止,不知是詛咒什么,但她絕不會在痛責(zé)自己,她認為一切都是王寧嬪搞壞的。
后面的楊金英,兩眼炯炯有神,掃視著兩旁的平民百姓,不由自主的大聲喊道:
“父老鄉(xiāng)親們,給我山東老家?guī)€口信兒,說我楊金英殺惡鬼皇帝未成,此一去,再過二十年我還要進宮殺他!”
看著她喊叫的百姓們都投以欽佩的目光,卻也有許多人掉了同情的眼淚。
在金英后面的諸姐妹沒有說話,但都沒有流露出什么悔恨的情緒,只是看著遠方。
然而那劉妙蓮和尹翠香卻哭成了淚人一般,抬不起頭來。
最可笑而可悲的是張金蓮,她哭著叫著鬧著向眾人呼喊:
“鄉(xiāng)親們,我冤枉啊,我沒有害皇上之心,都是她們這些該殺的丫頭們牽連的我呀!我太冤枉啦!”
但沒有人理她,只是有不少人不斷地搖了搖頭,看著她走遠了。
刑車終于到了刑場,刑場不過是這條街上的一個十字路口,用木板墊起了一座平臺,侍衛(wèi)們和儈子手從刑車上的囚籠里把這些待殺的人們拉了下來,讓她們站在刑臺上。
陳寅坐在平臺正面的一張桌子后面,望了望天,層層烏云滾滾而來,壓得觀斬的人們透不過氣來。
陳寅下令:
“時辰已到,問她們還有什么話說!”
一侍衛(wèi)上前對嬪妃宮女們說:
“左都督問你們還有什么話說沒有?”
大家互相看了看,沒有說什么,只有曹端妃跪了下去:
“請轉(zhuǎn)告皇上,奴婢死的冤枉,冤枉呀!”
張金蓮一看有人跪下,仍抱有一線希望,也跪下了:
“請轉(zhuǎn)告皇后娘娘,奴婢是忠于她的呀!不能殺我!”
左都督冷笑了一下:
“沒有用了,皇后娘娘已經(jīng)下旨,不可更改,起來吧!”
“起來!”
侍衛(wèi)厲聲命令,她們才抹著眼淚站了起來。
“還有什么人有話說?”
那侍衛(wèi)又問。
楊金英藐視地看了一眼左都督,轉(zhuǎn)臉對站在旁邊的邢翠蓮梅秀淑翠諸姐妹說:
“別怕,不要哀求他們這些吃皇糧的烏龜王八蛋們!
皇上,娘娘放個屁都是香的,別指望他們開恩!
姐妹們,對不起你們了!”
她說著眼睛已經(jīng)潮濕了,她同姐妹們擁在一起。
然后她又站回原地對著左都督說:
“來吧,要殺要剮,從我這里開始?!?p> “不!是我指使她們這樣干的。”
王寧嬪向前一步,大聲地說:
“我是罪魁禍首,先剮我吧!
不過我有一句話請捎給姓方的皇后,她殺了我們,以討得皇上的歡心,但她遲早也逃不脫陳皇后,張皇后的下場!
至于我們縊死皇上沒有成功,我們絕不后悔!
天若有情,也會殺他的!”
“大逆不道!”
左都督怒斥她,猛擊桌子:
“行刑,先殺王寧嬪!”
于是儈子手一個個地兇相畢露地上去撕開每個嬪妃宮女的外衣,露出內(nèi)衣,露出臂膀,露出胸膛……不少宮女都顫抖的哭了。
曹端妃,張金蓮哭的更厲害。
“不要哭!在這樣的亂臣賊子面前,不能當(dāng)軟骨頭!”
金英大喊:
“老天也會同情我們的,大家看,老天掉淚了!”
頓時,霹靂閃電,大雨傾盆。左都督高聲下令:
“行刑,快行刑!”
于是儈子手們揮刀沖了上去,沖向王寧嬪,沖向楊金英,沖向……
平民百姓中的老人轉(zhuǎn)過臉去,孩子嚇得哇哇叫,姑娘們互相抱著頭不忍看下去,小伙子們咬破嘴唇,鮮血流了下來。
閃電雷鳴中,天也哭得滿地淚水,十六個宮女和兩個嬪妃倒在雨水血泊中,被剉爛的身軀,血污一片……認不出誰是王寧嬪,誰是金英了……
觀斬的百姓們都不約而同的跪倒了,匍匐在地,哀悼這些不幸的宮人。
左都督陳寅拂袖而去,進宮復(fù)命領(lǐng)賞去了。
雷暴雨過去了,但烏云沒有散去,依然云霧繚繞的罩在匍匐在地的老百姓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