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狐貍面具
塵埃落定,勝負(fù)已分。
書生上前揭開幕蘺。白紗下姣好的面容顯露出來,書生一瞬間有些恍惚。未施半點脂粉的小臉,眉藏遠(yuǎn)黛,靈動的一雙眼此刻正憤怒得瞪著他,翹挺小巧的鼻子下紅唇微抿著。世間竟有這樣的臉,說它是一件選材上乘,經(jīng)過精雕細(xì)琢的藝術(shù)品也不為過。
書生捏住花夙下巴細(xì)細(xì)端詳。之前他也誘騙過不少靈族,無一不貌美,但這樣傾城的倒是第一次見。
“真是個美人,可惜了?!?p> 花夙倔強得扭過頭又被大力扳回來。
“你想做什么?”
“靈族人,有價無市。你這樣的定能賣個好價錢。”花夙不敢相信得看著剛剛才和她們談笑風(fēng)生的和善書生瞬間換了張嘴臉,貪婪的笑容丑惡極了。
維持著這樣的笑,書生把一刻黑漆漆的藥丸塞到花夙嘴里強迫她咽了下去。
“咳咳,什么東西?!?p> 她趴在地上,想干嘔出來。但那藥丸入口即化,只嘔出了一點黑色藥汁。
很快眼前一片漆黑,手腳漸漸失去知覺。
…
“不要!”
“啊啊??!”
好吵
慘叫聲,議論聲此起彼伏。
花夙睜開眼,首先進(jìn)入視野的是一根根鐵欄桿——她被關(guān)在籠子里。還好手腳沒被束縛著,鐵欄桿看起來很堅實,花夙催動靈力,欄桿紋絲不動。
試了幾下,行不通。
一聲慘叫在前面響起。
“走開,疼?。?!”
花夙掀開一角籠子上蓋著的布,刺眼的光線闖進(jìn)來,只得瞇著眼艱難得環(huán)視四周。
面前的場景像是很小之前看過的演出話劇。碩大的舞臺,下面黑壓壓的觀眾。
不同的是臺上并沒有穿著玩偶服的演員,而是一個小男孩被綁縛著壓在臺子上,血從男孩的大腿往下流,流到地上放著的杯子里。
面對這樣的場景底下的戴著面具的觀眾靜默的看著,甚至有幾個指著臺上談笑風(fēng)生。
人族竟這樣不把人當(dāng)人?
血一滴滴流入,慢慢裝滿半杯,傷口深可見骨?!吧虾玫撵`族血,請各位品嘗。”
臺上的竟是靈族人!花夙的手攥著欄桿的手顫抖著,靈族之血可以祛除病痛,是療傷圣藥。看來他們是奔著這點而來。
歡呼和掌聲中,一個墨綠袍子的人被請上臺。
拍賣師:“這位是高級靈丹師,大家知道煉丹之人就是味覺嗅覺超常?!?p> 那人在萬眾矚目中接過杯子,湊到嘴邊像在品鑒什么年代久遠(yuǎn)的好酒似的小酌了一口。
花夙只覺得惡心。
“不錯,算是中等偏上?!?p> “中等偏上品質(zhì)!請各位出價!”
觀眾席一片騷動,馬上有人搶著出價:“50兩黃金!”
“100兩!”
……
價格一路飆升,最后竟然上了千兩,怪不得那書生說“有價無市”。原來族群里失蹤的靈族人都被……
可惡!
價格敲定,臺上的男孩一邊哀嚎一邊被帶了下去。
下面很可能就是自己了?;ㄙ硇呐K咚咚跳動,屏住呼吸。頭腦已經(jīng)無法想其他的事。
“大家稍作休息,下面是一批來自西域的珍貴法器?!?p> “大家知道作為普通人,靈力修煉想要達(dá)到一定水平難如登天。那么下面這樣?xùn)|西可能是你想要的?!?p> 黑布揭開,一個流光溢彩的琉璃瓶,瓶中有半瓶不知是什么的藍(lán)色液體,清透的藍(lán)醉人心魄。
“這是……西域的煉骨水!”臺下有觀眾喊道。
“好眼力,沐浴時只需滴上那么兩三滴便能改善體質(zhì)!”
臺下一片驚呼。
竟有這樣的秘水?她不信,若是給這種人都獲得靈力。后果不堪設(shè)想。
這瓶水也被賣出高價,而后的每個賣品出場前,花夙都屏息凝神得聽著,接下來的幾個都是物件。
直到……
“最后一件賣品,今晚到各位大開眼界的時候了。”
看著有人向她走來,花夙從未發(fā)現(xiàn)呼吸也可以是一件困難的事。
蒙著黑布的半人高鐵籠被推到燈光聚集的臺中央,觀眾屏息看著。
“嘩”黑布被掀開,籠子里坐著一位嬌小的少女,明亮鵝黃的襦裙,柔順的長發(fā)披在肩上,被打在身上的光刺激,她抬起手想阻擋聚集在身上的強光。
空氣仿佛突然停止了流動,觀眾席在短暫的無聲后,AAAAAA
“靈族少女!”
“好美…”
“我要得到她!”
花夙更低了頭。
拍賣師拍手:“大家安靜,我們的美人都害羞了?!?p> 四周一片大笑。
花夙感覺自己要被聲浪淹沒,賣師的聲音都漸漸遠(yuǎn)去,聽不太清楚,所有的感官自顧不暇。
突然被一雙冰冷的手觸碰,花夙全身不自覺一顫:“走開!”
那雙手不顧驚呼,大力得把她拖出籠子,花夙拼勁全力抓住面前的鐵欄,終究力量懸殊。
她被按倒在臺上,臺面冰冷異常,瞬間讓她想起男孩驚恐的臉和凄慘的哀嚎。
“放開!”看著賣師擦亮刀刃,心上的恐懼越升越高。
一雙雙熾熱的眼聚集在她身上,花夙感覺自己就像婆婆案板上的鯉魚,鯉魚還能蹦兩下。
而她在壓制下動彈不得,身體各個部分都被控制的牢牢的。想調(diào)動靈力擺脫桎梏,無論她怎么調(diào)動本來活躍的靈泉依舊一片死寂。
拍賣師一步步靠近,花夙心如死灰。
“嘶”的一聲,衣裙被硬生生撕開露出腿部。暴露在外的雪白肌膚顫栗著,弱小無助。
賣師似乎很欣賞這一幕,端詳片刻后才緩緩將消過毒的匕首貼了上去。
被冰涼利刃碰觸的一刻,花夙幾乎要驚呼出聲,但還是忍住了。
害怕,但是害怕有什么用?
“啊!”鋒利的刀刃劃過細(xì)嫩的肌膚,由淺至深,賣師手段嫻熟,鮮紅的血順著傷口流下。
發(fā)現(xiàn)她的驚呼引起的只是臺下虎狼更加熾熱的眼神后,她便咬緊嘴唇,把之后每一聲呼痛壓在喉中。
皮肉被生生劃開,好疼,從小到大她從未受過這樣的疼。疼得她察覺不到其他東西的存在,只有腿上的傷口。疼得她全身顫抖,額間冒出密密的細(xì)汗。
她閉眼咬緊嘴唇直到嘴里漸漸傳來血腥味,接著她聽到四周的驚呼。
“上等的靈族血!!”
賣師接過著杯子的手顫抖著,欣喜若狂得看了她一眼。
“一千兩黃金!”都說可遇而不可求,純種靈族的血那是遇都難以遇上的。
“一千五百兩!”
……
她原來這么值錢,花夙嘴角扯出一抹嘲諷的笑。
“五千兩黃金!”
管他原是哪家豪門顯貴有權(quán)有勢的,這時候都顧不上風(fēng)度,急紅了眼。
“一萬兩黃金?!辈换挪幻Φ穆曇魥A雜些許不屑和玩味響起,在一眾虎狼之中顯得尤為突出。
花夙抬眼,只見角落里端坐著一位錦衣華服、帶著狐貍面具的少年。
她能感覺到面具后的那雙眼也在望著她,與其他要將她生吞活剝了的眼神不同,他的眼神溫柔一些,帶著些別的什么。
會場安靜了一會。萬兩黃金實在是個大數(shù)目,就算是豪門世家出手也得好好掂量掂量。
有人猶豫得舉起牌子:“一萬一千兩黃金?!?p> “兩萬兩?!币琅f像剛才一般平靜無波。
花夙不知為何稍稍安下心來,產(chǎn)生了若是一定會被買走的話,被他買走也算是好事的想法?;ㄙ肀蛔约哼@個想法嚇了一跳,為什么?她對他根本一無所知!
這下全場再沒人能站起來了,倒是想起許多猜測議論聲。
傷口流血流的有些麻木,聽得一聲驚雷般的錘響,賣師示意幾個人將她帶下去。
此時掙扎沒有任何意義,所以花夙忍著疼,由著他們不帶一絲憐香惜玉的把自己扛起來。
上完藥,又給她披上黑色兜帽披風(fēng)塞到一輛小馬車?yán)?。馬車經(jīng)過小鎮(zhèn),來到她從未見過的繁華街道,最后停在一個大戶人家門前。
被人攙扶著下了馬車,花夙抬頭——面前是足有兩人高的大門,其上的銅獸門環(huán)威風(fēng)凜凜,門匾上三個大字“東宮府”。
護(hù)送她來的人上前敲門。
門打開,管家看了他們一眼便放他們進(jìn)去,想是一早囑咐好的。
花夙腿傷未愈,只得被人攙扶著,一拐一拐走進(jìn)來。
管家是個精明模樣,瞄了她一眼:“小姐如何稱呼?”
花夙一愣,竟叫她小姐?
看她不回應(yīng)管家也不惱,命人帶她前去休息。
想是府邸碩大,還有一段路。她坐在轎子上,府邸雖大,但格局合理,花草樹木亭臺流水,樓閣錯落有致,到處栽有青翠的竹,甚是雅觀。
給她休息的地方是一個布置好的房間。靈族雖住在深山老林里,也用樹木竹子等建立了自己的住所。
但從未住過這樣的房間——一幅鶴戲山水畫立著攔在門前。
后來才知道那叫屏風(fēng)。
畫上的白鶴栩栩如生,肆意在山水間展翅高飛,自由的姿態(tài)讓她心馳神往。
屋內(nèi)其它的擺設(shè)以暖色為主,簡單中透著溫馨?;ㄙ碜叩酱策吤嗣踩欤密?!
坐下來,一時不知該做些什么,腿雖然上過藥,但還在隱隱發(fā)疼,不便活動。
只能過幾天想辦法回去了,不知花茶有沒有逃回去。
…
黃昏時分
東宮長楓推門進(jìn)來的時候屋內(nèi)安靜祥和,淺淺的鼾聲從床上傳來。
繞過屏風(fēng),只見一個身著鵝黃襦裙的身影就這么合衣側(cè)躺在被子上睡得香甜,連鞋都沒脫。
東宮長楓不覺好笑,蹲下身托起垂在床邊的一雙小腳打算幫她脫鞋。
誰想那鞋扣有些門道,而他是個鞋帶向來由下人系的人。
擺弄了許久,那扣子仍好好扣在鞋面上。
許是動作大了些,床上的人哼了聲,翻了個身后還不忘踢一腳。
他離得近,于是好巧不巧正踹在前襟上。看著一片雪白上顯眼的灰色,東宮長楓整個人都不好了。
花夙醒來的時候發(fā)現(xiàn)自己在一堆柔軟的棉絮里,梳妝臺旁一個黑衣男子正品著茶。
許是腦子還沒清醒,她大著膽子打量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