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師傅手把手的教授老李頭的兒子種植西瓜的技術(shù),老李頭也是始終跟在旁邊學習。從最冷的季節(jié)一直忙到最熱的時候,老鄧吃住都在地邊,像是對待自己的瓜田一樣操心費力。終于等到了西瓜收獲的季節(jié),看著一車車的西瓜被水果販子拉走,老李頭的兒子數(shù)著錢心里對他爸佩服不已。
鄧師傅一直忙到西瓜全部賣完,又幫忙在西瓜地里連種下秋豆角,才找到了老李頭提出告辭。老李頭看著老鄧又哭了,邊哭邊說:“舅知道對不住你,你給舅干了這么長時間活,舅只是好吃好喝的管著你,沒有給你開工錢。舅知道你有意見。但是舅難啊。”。老李頭越說越傷心,眼淚鼻涕一起流。老鄧坐在小板凳上沒吭聲,他其實也沒想要錢,只是覺得技術(shù)也教會了,西瓜也掙錢了,恩就算報了,準備走罷了。
老李頭看老鄧沒有什么表情,說的更加懇切:“你也知道,你老姨你老姨夫就你兄弟這一個孫子。你老姨到死時最操心的就是他了。本來想著種西瓜掙錢了給你一份,再給你兄弟說個媳婦。咱們一家好好繼續(xù)過日子,誰知道西瓜還沒賣完,錢還沒到手,要債的就上門了,說是咱家掙錢了,要我把曾經(jīng)欠的債都清了。你說你舅我是那欠債的人嗎?你老姨夫怎么說以前也是村里的書記,我能有錢不還嗎?這一還債,就基本不剩什么了。我對不起你,對不起你老姨呀,她臨閉氣還是抓著你兄弟的手不放,就是擔心他娶不上媳婦啊?!薄?p> 老鄧一直低著頭沒吭聲,腦子里對他這個表舅有了些想法:“這是不想讓我走啊,這老舅到底還想讓我給他干多久?!薄?p> 老李頭又繼續(xù)說道:“你在家這么長時間了,你也知道你兄弟那德行,又懶又笨,今年要不是你,西瓜他肯定種不成,我們老兩口從來都指望不上他。我和你妗子都商量好了,等明年西瓜賣了,債還完,給你兄弟說上媳婦。我就找村里把你戶口遷過來,把你過繼過來,把咱家的地給你一半,以后你就是我的大兒子。咱們一家好好過。”。
老鄧抬起頭看著已經(jīng)不哭了但臉上還掛著鼻涕的老李頭一字一句的說:“舅,你的好意我心領(lǐng)了,我再幫我兄弟一年,你讓我兄弟好好學。你也不要說什么工錢,我不要,你租我?guī)桩€地我自己種半年西瓜,就當是我掙點路費。你放心租地錢我照出,你老地里的活我照干。我只租一年。明年西瓜一賣,我就走了。那時候我想我兄弟娶媳婦的錢也應該夠了?!?。
老李頭一聽本來還想說點什么但看著老鄧那堅定的眼神就變了話說:“好,就按你說的辦,都是在家里一個鍋里吃飯的人,說什么地錢。看中哪塊地你說。”。
老鄧選了老李家最不好的幾畝地,就是河神廟邊的那幾畝沙土地。那時的河神廟破敗不堪,連大門和圍墻都沒有,只有三間屋頂都快塌了的房子,里面也只剩下一個沒有頭和手臂的泥塑神像。老鄧說為了照顧地,說什么也從老李頭家搬了出來,老李頭攔了兩下也不再吭聲,老鄧就把河神廟里一間看起來沒那么容易塌的房子簡單整理了一下就搬了進去,就是現(xiàn)在鄧大師住的王母殿。
老鄧更忙了,不但要幫老李頭家干活,還要自己打理租的幾畝地。又到了開始忙西瓜的季節(jié),老李頭全家都忙了起來,一邊是在老李頭的地里,老李頭又是問又是記錄跟著老鄧一起干活。一邊是在老鄧租的地里,老李頭他兒子一步步跟著老鄧,這次倒是出奇的認真。老鄧也不在意,更加細致的把育苗和種植技術(shù)都教給了老李頭和他兒子。忙了一個多月,看著兩個溫棚里老李頭家的和他自己的西瓜苗都成功發(fā)芽。老鄧終于緩了一口氣了,想著終于可以稍微休息一下了。
西瓜苗在溫棚里舒服的長著,就等著天氣變暖后栽種,老李頭在自家的溫棚里小心翼翼的給小苗澆著水看了一眼剛相親回來一臉興奮的兒子說道:“咋樣,這次這個相中了吧?!?。
他兒子不好意思的對著他老子笑了兩下說:“可以,這個可以。”。
老李頭臉一下變了:“媽的,看你那沒出息的樣子??匆姏]有,只要有錢了,別看你歲數(shù)大,找你說媒相親的多的是?!薄?p> 他兒子頻頻點頭覺得他爸說話越來越有智慧。老李頭又問道:“種西瓜的技術(shù)都學會了嗎?”。
他兒子想了想說:“差不多吧,應該是都會了,除非是那貨藏著什么私心?!薄?p> “什么差不多,靠你咱們家真要喝西北風了。這么大的人了,還要靠我操心。本來我是想給你娶了媳婦后,給他開份錢就把他留在咱們家的,就當是養(yǎng)個工人。但看他那意思是非走不可了。真是個養(yǎng)不熟的白眼狼,還租咱們的地自己種西瓜,他這一種可好5,6年那塊地都種不成了?!薄@侠铑^有點怨恨的說。他兒子聽他爸這么一說也對老鄧產(chǎn)生了不滿:“那能怎么辦啊,總不能把他關(guān)起來吧?!薄?p> 老李頭瞅著他這個傻兒子又好氣又好笑的說:“一個大活人你怎么能關(guān)住,他肯定是收完西瓜就要走的,但我估計他這大一年多沒收入又要買材料種子,身上的錢估計都花的差不多了,如果能讓他今年的西瓜種不成,他就會沒法生活,還會欠上咱們的租地錢。到時候就能名正言順的在叫他給咱們再干幾年。就算他還有錢,他今年種不成,他一走明年咱們就能在那里種。省的浪費咱們的地給他掙錢?!?p> 老李頭的兒子聽的眼睛都冒光了興奮的看著他老子,越看越覺得他老子真是個人物。老李頭看著他兒子那崇拜的目光也是越說越覺得自己到底還是大隊書記的兒子,就是和一般的老農(nóng)民不一樣。對他兒子招招手,他兒子立馬湊了過來,老李頭壓低聲音對他兒子交代著。
第二天早早,老鄧一起床就像往常一樣往溫棚那里去,當他到時,看見眼前的景象,腦子里嗡的一下,溫棚上面的塑料布一角被掀了起來,透過去里面的西瓜苗都被打翻在地,經(jīng)過一晚上的寒風再加上被人踩踏,肯定是不能再活了。
老鄧走進去轉(zhuǎn)了一圈后又回到了自己暫住的破廟,把自己的行李都收拾整理好。換了身衣服往村另一頭老李頭家的溫棚走去。遠遠就看見老李頭正在向溫棚上搭草甸子。老鄧走了過去看見了老李頭家完好無損的溫棚,嘴角泛起一絲苦笑,剛轉(zhuǎn)過身就聽到老李頭的聲音:“去哪???這么早”。
老鄧轉(zhuǎn)過頭看見老李頭正看著他:“舅,我走了。”老鄧對著老李頭說。
“你沒碰見你兄弟,今天太冷了,我讓他去給你幫忙搭草甸子了。你沒去地里?”。老李頭喊著說。今天風是有點大,吹得聲音都變形了。
老鄧不想再多說什么,對著老李頭又看了一眼,正要扭過頭去準備走,就看見老李頭他兒子朝他們這邊跑來,看見老鄧和他老子,大喊起來:“出事了。出事了。鄧哥你快去你的溫棚看看,你的棚讓人毀了?!薄?p> 老李頭一聽也跟著大喊了一聲:“什么,你說什么?”。
老鄧沒有吭聲只是默默的看著這爺倆。老李頭走了過來,老李頭的兒子也跑到了跟前,帶著憤怒和焦急講述著自己被他老子派去給老鄧幫忙,老鄧不在自己看見了毀壞的溫棚。老李頭聽完張口大罵:“是哪個混蛋干的,媽的這不是欺負人家外地人嗎?!?。
老鄧其實一點也不覺得難過只是覺得可笑,他看著老李頭跳著腳罵自己村里的人,又看著小李雖然一直跟著叫囂但又時不時瞄向自己。老鄧開口了:“沒事,看來我在這個村子不受歡迎,正好也我準備走了,我來就是說一聲?!?。
老李頭停止了謾罵和他兒子對視了一下說道:“你去哪啊,別這么著急走,報警,非要把這個混蛋找出來不可。”。
老鄧實在是不想在這里多呆一分鐘了直接說:“算了,我今天就走,東西都收拾好了。不用報警了,就當是讓誰家的牲口毀了吧?!?。
老李頭又看了一眼他兒子,他兒子開口了:“鄧哥,按說你走我也沒法攔你,但你看,你這一走這幾畝地就算荒了,大半年算是沒收入了。我剛和別人定親,別人非要三金一銀一冒煙,你也知道我家的情況,沒這幾畝租金,我估計我的親事也要跟著黃?!薄?p> 老鄧有點生氣了,但他沒有看小李而是看向老李頭。老李頭咳嗽了一聲沒說話,他兒子又說:“你別看我爹,這幾畝地是我的,他說了也不算?!薄?p> 老鄧開口了:“你想怎么樣。”。
老李頭的兒子就說:“養(yǎng)你這么久了,都是親戚飯錢就不說了,租金可是當時你說給的。這份錢我可是算在我結(jié)婚的錢里的,你必須要給,不給就別想走出這個村子?!?。
“那我要是沒錢呢。”。老鄧是真生氣了,語氣冰冷的說。
老李頭的兒子囂張的很:“沒錢,就干活抵債,什么時候還清了,什么時候走。”。
老鄧又看了看老李頭,老李頭才拉著他兒子的衣角低聲的說:“都是親戚,不要這樣,有話好好說?!薄?p> “好好說什么好好說,是我的地不用你管,誰敢耽誤我結(jié)婚,我就給誰翻臉。”。老李頭的兒子甩開他老子的手大聲嚷著。
老鄧真想上去狠狠揍這對父子一頓,但想了想說道:“錢我沒有,活我也是不會干的。要不就報警。”。
老李頭的兒子一聽上去就抓住了老鄧的衣領(lǐng)吼:“報警隨便,但沒錢你就的干活,說到天邊去都不行,不干看你能囫圇個的走出這個村子嗎。”。
老鄧被扯的生疼,推了他一下,老李頭在旁邊突然大喊了一聲:“打人了,打人了?!?。喊完就上去拉老鄧,老李頭的兒子一看他爹上了,拽衣領(lǐng)的手一松,對著老鄧就一拳砸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