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芷崎,我回來啦”,芷清還沒進門,就敞開了嗓子喊著。她背著個黑色大書包,拎了倆手提袋的東西,向那個銀灰色的沾滿銹跡的大鐵門小跑過去。
芷崎聽到聲,趕緊跑出來,她知道這個孩子似的姐姐,又要給她帶來好消息了,她總是為她開心。
“姐,你怎么跑這來了,家里都亂死啦?!避破楹苁求@訝,一邊幫芷清拿著手提袋,一邊帶她進門。
“你說的亂,我才不信呢”。
“你怎么不提前幾天跟我說呢,剛發(fā)微信說快到了,這就來了”。
“我快畢業(yè)了呀,突然想回老家看看小時候的地方,順便看看你”,芷清很淘氣的側(cè)著臉說。
“順便?我是順便的?”,芷崎深信且堅信,即使全世界都離開她,這個姐姐可不會。
“哈哈,我們進屋吧,我坐了一天車可累了,對了,我看外邊的水泥墻上寫了拆字啊”。
“是啊,姐,我和奶奶明天就要搬走了,屋里的東西我都打包好了”。
“那這房子是要被拆了嗎?你要搬到哪里去啊”。
“這個村,前兩年就說要拆要拆的,說什么國家政策,要搞村莊改造,村民要集中居住,都上樓住去。”芷崎雖然很期待能夠趕緊搬離這個地方,畢竟這里有太多的辛酸和痛苦,她急需一個新的環(huán)境,忘記所有的過去,重新開始?!按謇镎f,我們家這老房子可以給個十萬多點的拆遷款,不過暫時還不能到賬,我們得等等?!避破檫吺帐皷|西邊說?!皩α?,姐,我給你做飯去”。
沒想到,時隔近十八年的突然造訪,竟然也是最后一次造訪了。這個滿載著時代印記和我們姐妹成長足跡的地方,很快就會被夷為平地,很快地,很快地,被新的不知什么高樓高屋瓴羽所取代。有什么是長久的存在呢,這塊土地不知曾經(jīng)住過多少個朝代的人們,是王侯將相還是平常百姓,誰人可知。
這廚房里,還用著燒柴火的灶臺,雖然村里也用上了煤氣罐,但偶爾,芷崎還是喜歡用老灶臺,因為奶奶喜歡。像芷崎這樣的人,我真的無法用三言兩語來形容。打從在城市里生活,就難見這透著最真摯最樸實最不加矯飾的煙火氣。時常想念,時常夢回。
“芷崎,我們就用這個老灶煮飯吧,我來煮米飯,你去炒菜”。芷清好似回到自己的家一樣,開始找米找盆的,準備淘米煮飯了。
“姐,你還會嗎?”芷崎很開心的問,她想起小時候,兩個人淘氣的學著煮飯,結(jié)果差點把廚房給燒了的事?,F(xiàn)在鍋爐正上面的房頂那還是一片烏黑烏黑的被燒過的樣子。
“當然啦,我做給你看,你就等著吧”。芷清信誓旦旦的樣子,像極了小時候。
“姐,其實奶奶很想你的”。芷崎又小聲又輕柔的對著芷清的耳邊說?!耙?,你就待會跟她多說說話吧,她七十多歲了,眼睛耳朵都不好使了,我挺擔心的,萬一她要是走了,真的感覺自己就是個孤兒了”。
芷清沉默了會,她知道奶奶也很愛她,只是這么多年不怎么聯(lián)系,真是淡了,不知從何說起,當年的事誰也怪不得。不過,作為一個即將畢業(yè)的人,拿出成年人該有的包容,才是應有的樣子。
“放心吧,我知道呢,我們待會邊吃邊聊”。
“嗯,姐,我已經(jīng)在附近的街市那找了個車庫,很多我們這的老人都住那,我打算帶著奶奶也先租一個,臨時安置下,等拿到錢了,再想別的辦法”。
“好”。芷清這無力的“一字”回答,是因多說無益的,畢竟她也幫不了再多了。
“那明天你就幫幫忙吧,我一個人實在是挺吃力的,還要帶著奶奶”。
“行的”。
天已經(jīng)黑透了,外邊的別人家的燈光稀松的散落在遠處,這里已經(jīng)很少有年輕人住著了。這里的夜晚總是特別寧靜,微風還帶有些寒,房前的麥地把房子和小路隔離開來,顯得這住處更加落寞。
明天,及以后,就不再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