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女鋤了一會兒,揮手間無意中抬頭看見老者手中的陶碗,碗的口徑十分寬大,里面的水被飛揚(yáng)的灰塵盡落其中,上面已經(jīng)漂浮著灰塵,臟的不行了。
渚水地濕,倒不易起揚(yáng)塵,因此也就沒有做小口徑的陶杯。
而他們有陶部落善制陶,做個(gè)小口徑的陶杯子不在話下。要是做出了這種陶杯子,那肯定會有很多北皋的人想要。
要是北皋和渚水能一起聯(lián)合集市,互換東西,那他們也能喝上干凈些的水了,渚水也能因此獲利,換到北皋的食物。
老者不知靜女又默默地想了一個(gè)主意,打的還是他們北皋的算盤。
靜女還在低頭思索著,但手中的動作也沒停。由于過于入神,也沒注意周遭的一切。
突然眼前一暗,面前籠罩了一個(gè)陰影。
有人站在她面前。
靜女抬頭看著那人,卻是背著大太陽,再加上弓著身子許久,一下起身讓她腦子有些眩暈,因此看不大真切那來人的模樣。
“白智大人!”
原本坐在一旁的老者見到來人,立馬認(rèn)了出來。
那不是白智大人嘛?!他怎么過來了這邊?不應(yīng)該去東邊指揮的嗎?
心中碎疑惑,但老頭子還是畢恭畢敬地趕忙起身,向他行了一禮。畢竟,這個(gè)白智大人可不是什么善者,一向嚴(yán)肅的很。
他就是白智大人?!
靜女驚訝地看著白智。一眼看去,竟覺得有些熟悉?
唉,不管了,反正是終于找到他了。
“哎?!?p> 靜女還在感嘆著,剛想和他說些什么,手中的石鋤就被他拿走了,然后他又開始鋤地起來。
靜女被他的動作弄得一時(shí)語塞。
“哎呦,白智大人,這可不是您干的,快快放下吧!”
老者見他鋤地,面露驚慌之色,過去慌忙地叫他停下。
“我說我來做。你去休息?!?p> 白智板著臉不容置疑的語氣,讓老者愕然。老者只好訕訕地坐了回去。
靜女后退幾步,站到小道上,眼神深晦,盯著白智弓著勞作的身子思量片刻:看著之前老者驚慌的神色,再聽這位白智大人的話語,果然是個(gè)脾氣不大好的人,連老人都怕他。
不過,他倒也還是挺有善心的,能幫老人鋤地,就是表達(dá)的方式太過僵硬了些。
但。。。究竟是幫靜女還是幫老者只有他自己知道。
本來老者就已經(jīng)耕了不少,再加上靜女又耕了一會兒,所以,沒過一會兒,這塊地就耕完了。
一直在一旁等待的靜女趕緊上前,給他遞上了一塊布用來擦汗。
白智依舊沉默不語,但也接過了她的布子,擦了擦汗。
“白智大人?!?p> 這位白智大人長得高大,靜女才堪堪到他的胸口之處,因此她只能揚(yáng)起頭看著白智說。
白智緩緩抬頭,放下遮臉的布子。
兩眼對視。
只見一只金黃色的眼瞳在陽光下熠熠生輝,另一只則深晦莫測。
靜女震驚得啞言,雙眼睜大地溜圓溜圓地,右手不禁遮掩住張大的嘴巴。腦海里閃現(xiàn)那陳舊得積灰的記憶中那雙重瞳眼。
“你是——智嗎?!”靜女驚訝地看著他。簡直不可思議,她還以為他們不會再見面了呢。
“嗯?!?p> 智面無表情,略顯冷淡地回應(yīng)了她一聲。
“原來是你啊,我找了那么久,沒想到居然是你?!?p> 靜女感嘆,兜兜轉(zhuǎn)轉(zhuǎn)到頭來居然是她認(rèn)識的人。脾氣不好,還敢訓(xùn)州大人,又叫白智,確實(shí)挺像他的。
她找他嗎?
智的心咯噔了一下,低垂的眼眸漆黑而深邃,長長的睫毛卻掩住了他的神色。但按捺不住心中的一絲歡悅。
靜女見他一動不動地站著,回應(yīng)又是十分冷淡,也沒主動承認(rèn)他是當(dāng)初的那個(gè)智,忍不住失望了一下。
看來不能要念著舊情讓他幫忙了,還是按常規(guī)來吧。
其實(shí),就在她過來的時(shí)候,智就看到她了,遠(yuǎn)遠(yuǎn)的,那一抹纖細(xì)高挑的身影,在田間走動,與這里明顯的違和,一身黑衣包裹得緊緊著她,與他想象中她長大的樣子吻合。
她停了下來,走到一位老者身旁。她果然還是那么地良善,看見老人家勞作,不忍心,還是去幫他耕了地。心中縈繞著那牽魂的身影,他忍不住向她走了過來。
一步、一步,他慢慢地靠近她了,果然,她身上總還是似有若無地飄著記憶里那清香的藥草味,竟讓他忘卻了那被太陽猛烈烤炙、濃厚土地的氣息。
她抬起頭來,一如記憶里的燦爛明媚。直覺里不想讓她勞累,于是只能笨拙的從她手中搶過石鋤,自己耕完了剩下的這片田地。
“你找我?”
智抬眼看著靜女,聲音低沉地問道。
“額,我是渚水的人,奉大首領(lǐng)的命令,特地過來向白智大人討教討教如何耕種土地的方法?!?p> 靜女坦然的看著他,也不套近乎了,直接說明來因,道出身份。
原來是這個(gè)。
智看著靜女臉上細(xì)密的汗,再低頭看看手中她給的白色布子,猶豫了一會兒,然后
他慢慢地把布子收起來,塞進(jìn)了他交叉的衣襟中,對靜女說,“你身上有汗,去樹下說吧?!?p> 靜女:?!
她這是被嫌棄了了?
還不是因?yàn)椴甲咏o了他才她不能擦汗的!
還有,為什么不把布子還回來,而是塞進(jìn)了他的衣襟里,是怕她會用嗎?
靜女心里已經(jīng)對他翻了白眼,長大了怎么還是這副不通人情的樣子?脾氣還是那么糟糕,要不是要討教他,她還不想和他待了呢!
“好~”
靜女皮笑肉不笑地答道。
覺得自己沒有什么不妥,甚至還覺得自己很貼心的智皺著眉頭,心中疑惑,怎么了?怎么感覺她的笑怪怪的。但他也沒說問出來。
“叟,我們走了!”
靜女回頭和那位老者說道,朝他揮揮手,這個(gè)笑倒是比剛才那個(gè)燦爛的多。
智疑更加深了,她怎么能對那個(gè)老頭子笑得比對他還好。
走了幾步,還回頭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老者。
正收拾東西的老者:他怎么突然感覺后背有點(diǎn)涼???
天氣熱,兩個(gè)人很快走到樹林下的陰翳之處,靜女直接席地而坐。
智拿了一些草過來,墊著,才肯坐下。
“智?”
靜女試探性地問了一下。
“嗯?!?p> 依舊是沒有感情的機(jī)器。
智:她怎么變得越來越好看了?眼睛,鼻子,嘴巴,每一處都很好看。
“你能教我怎么做到不用換地依然繼續(xù)在同一片土地上耕種嗎?”
靜女看他只是僵直的看著他,以為他擔(dān)心她是來偷技術(shù)的,于是揚(yáng)聲道,“你放心,我已經(jīng)和垚帝說過了,他已經(jīng)同意了,你要是不相信的話,我們……”
靜女突然想起了什么,懊惱道:
“哦,對了,我找到你了,應(yīng)該回去帶給石河大人看看,一起商議的?!?p> 她歪著頭,雙眼晶而真摯到亮地看著智,見他還是沒什么反應(yīng),自己也不能就走了吧,于是只能尷尬地坐著。
發(fā)呆沉迷于自己的世界中的智。。。
其實(shí)他一直在看著靜女,看她鮮活的面孔,聽她生動的話語,讓他眷戀。雖然聽見是聽見她的話,但他只想靜靜看著她而已。
不過,她提到了另一個(gè)人——石河。
智想:石河?不行,不要他。于是開口道:
“不用去了,就在這里吧。我讓人將土地翻開,進(jìn)行松土,這樣更容易種植,成活率也高。而之前的用火燒掉了樹,然后直接種,這樣不……”
沒等靜女說句話,他就開始說了。一下子一堆知識,靜女慌忙集中注意力聽起來。
可憐的石河大人找不到人,回到原地,站在那里等著靜女也等不到。
………
“你太厲害了!果然是智!”
靜女聽完他的一席話,忍不住感嘆他的聰明,他到底怎么想到的?。?p> “嗯?!?p> 智忍不住將身子坐直起來,一本正經(jīng)安心地接受靜女的夸贊。嘴角還露著淺淺的笑意。
智有些不好意思,所以沒敢直視靜女的晶亮的眼神,僵直地目視遠(yuǎn)方,兩只小手有些無措地抓著身下的衣裳,完全不敢讓靜女知道他現(xiàn)在的狀態(tài)。
靜女無奈地嘆息一聲,見他又不回應(yīng)她,于是順著他的實(shí)現(xiàn)抬眼看去,只見天邊的橙黃色層層暈開,淡紫色,橙色,黃色,纖細(xì)如絲的淡藍(lán),帶著淡淡橙光的紅色,飄渺如絲綢的青色,婀娜的霞光色彩奇艷,繽彩萬分,瑰麗奇?zhèn)?,渲染著這片廣闊的人間風(fēng)景。
她不禁看呆了,怔怔地看著天空。
原來是看美景啊。
智發(fā)覺身旁沒了聲音,過了許久,只能轉(zhuǎn)頭看去,偷偷地看了靜女一眼,只見她一副癡呆的模樣看著天空,他不忍也看了過去,原來是看晚霞。然后智慢慢地向靜女那邊挪過去了一些,心中帶著竊喜,安靜下來看與她一起看著美景。
直至最后一絲光輝沒入天際,兩人還回味無窮。
“走了嗎?”
耳旁傳來一陣熱氣,低啞的聲音就在耳邊響起,靜女驚得扭頭一看,智不知何時(shí)已經(jīng)挨著她,就在她旁邊了。
“呃,好?!?p> 靜女語氣有些慌亂了,趕緊起身來掩飾自己的失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