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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絕

第2章 我生之后2

若絕 撒禮 2931 2020-01-02 16:40:20

  她當然是若負聲,雖然不知道為什么身體長大了,瞎了的眼睛又再度復明,但腹中的內(nèi)丹原封不動,說明這具身體的的確確是她原本的那件。

  眾人被夜鳩追了一天,身心疲憊,見是個腦子不正常的瘋子,頓時覺得了無意趣,也沒心情繼續(xù)探知她的身份,紛紛調(diào)轉回頭,想各歸各位,好好靜心調(diào)息一番,好從山洞里出去。

  若負聲一眼就注意到混跡在人群里面的清秀少年,他機敏地左顧右盼,抬起一袖遮擋著,正攥著拳頭把什么東西往腰間乾坤囊里塞。但似乎塞了半天塞不進去,急得鼻尖微微冒汗,若負聲好整以暇看了一會兒,見他渾水摸魚隨著人群要走遠了,這開口才道:“慢著,那個誰,先把我的東西還回來。”

  那個誰,就是沒有指名道姓,眾人本已回轉的身子又都齊齊轉了回來,公鴨嗓搶先反唇譏笑道:“笑話!你這個瘋子!你瞅瞅你自己,身上有半件值錢的東西嗎?”

  她對周遭冷嘲熱諷的目光渾然不覺,笑道:“好說,還請朋友們稍安勿躁,靜待片刻。”

  “誰是你朋……”大嗓門嗤之以鼻,話還沒說完,忽然人群里爆發(fā)出一陣高亢嘹亮的尖嚎。

  這尖嚎不同于之前的纏綿悱惻,幾乎扭曲變調(diào),透著濃濃的驚怖慌張。

  眾人尋發(fā)聲方向望去,抖著手,打著燈籠一照,頓時齊齊倒抽一口涼氣,寒意從腳后跟躥上背脊,頭皮皆是一陣控制不住的戰(zhàn)栗發(fā)麻。

  少年如同活魚在鍋里翻騰一般,在地上來來回回打滾,一張清秀白凈的臉漲得通紅,咝咝紅煙源源不斷從他身上冒出來,散發(fā)出焦臭熏人的氣味。

  似乎承受萬般痛苦,他喉嚨里哽出一絲怪異變調(diào)的慘呼,向眾人探出手來:“救,救救我……”

  衣袖滑下,所有人瞳孔一縮,只見那只胳膊纏滿了血紅的霧絲,絲絲縷縷順著他的手臂蜿蜒而上,霧里似乎凝著比子夜比鴉羽還要黑的光,一點一點攀上他的肩膀,所過之處,肌肉萎縮干枯,烙下一道道焦黑刻骨的灼痕。

  不待眾人看清,緋霧倏然往離他最近的一人的腳踝纏來,那人頓時慘叫,掌心一顫,手里燈籠砰一聲砸在地上,滾倒在地。

  緋霧的動作卻片刻都不曾停下,一絲一縷縈繞盤旋在兩人的頸部,力道漸漸收緊,兩人捂住脖子扯著嗓子,一聲賽一聲徒勞聲嘶力竭地慘叫。

  但因為聲帶撕裂,在山窟里空蕩蕩地回響,讓人毛骨悚然,不寒而栗。

  眾人如臨大敵遠遠退開,空出一大片地方,若負聲反倒成了離兩人最近的。

  如同一場好戲,她正看得津津有味,激動不已,忽然身畔一道涼風襲來,一人拔劍刺向她的胸口,怒氣沖沖對她道:“你……你施了什么妖法!”

  他劍風抖抖豁豁,實在不夠干脆利落,若負聲早有防備,微微挪動手臂錯開身,攤手無辜道:“這可不關我的事,誰叫她手不干凈呢。我的東西雖不值錢,卻也不是誰都能碰一碰的。”

  這話說得擲地有聲,理直氣壯,事實上也的確如此,既便她有心在所有物上都打下咒印,卻也沒有那個修為。

  眾人怒目而視,大嗓門結結巴巴道:“就、就算他拿了你的東西,你也不能,不能……”

  這時,兩人本已漸歇萎頓的嚎叫,忽然再度驀然高亢起來,他們的四肢都被絲絲縷縷的霧氣纏住了,纏死了,如今一根手指也動彈不得。感覺到胸部停滯的緋霧又逐漸流動起來,它們凝成結實的一股,一寸一寸穿過皮肉扎入他們胸前的傷口。兩人清晰得感覺到胸口肌理正被一點一點再度撕裂,忍不住痛得仰起頭,哼吟了一聲,輕喘著,額頭滿是冷汗,只覺得隨著那冰涼氣息的鉆入,他們的頭皮都要炸裂開來,四肢細微顫抖起來,如果不是渾身壓根沒力氣,也被緋霧壓制禁錮著,他們一定早就把自己蜷縮成一團。

  眾人只能看見二人鯉魚打挺般在地上翻滾,卻不知他們經(jīng)歷著什么。

  石窟里嚎叫忽高忽低,如同催命符一般,一時眾人冷汗直冒,把若負聲忘在腦后,也無人顧得上再去質問她了。

  二人匍匐在地上氣喘吁吁,這仿佛永無止息酷刑不知道過了多久,兩人驀然渾身一震,喘息驟然一止,緩緩垂下頭,緋霧宛如一只血手一般穿透了他們的胸口,從后心鉆出來,卻沒有淌血。

  眾人心口一跳,罩著的一團緋霧緩緩褪去,露出兩具干枯瘦癟,面目全非的尸體。

  一枚精雕細琢,玲瓏小巧,色澤晶瑩紅潤,殷紅如血的耳飾正靜入眾人眼簾。

  乾坤囊的外形多種多樣,有袋狀吊在腰間,有袖狀藏于袖口,也有這般做成飾品佩在身上,其中袋狀容納東西最多,行走在外,尋常人乾坤囊里永遠少一樣法寶,所以耳飾固然輕便但因為容量較小卻并不吃香。但若負聲以前身量不足,腰間系一個乾坤囊就顯得不協(xié)調(diào),所以容祁特意打造了這樣的送給她。

  若負聲慢騰騰地拖著腿挪過去,探手不緊不慢地把耳飾撿起來。

  這時,盤旋凝滯在半空的緋霧忽然向若負聲纏來,卻與方才囂張兇戾完全不同,不緊不松恰到好處,偶爾碰到她的皮膚,就像一只冰涼的手指在慢條斯理地摩挲她的喉嚨。

  眾人見狀,忍不住后退幾步,頭皮發(fā)麻,看向她的目光充滿慌張驚恐。

  若負聲渾不在意,拂了拂耳飾上的灰塵,把它端端正正重新掛回耳垂上,下一刻,緋霧霎時鉆入耳飾銷聲匿跡。

  與此同時,人群里爆發(fā)出一聲凄厲無比的慘叫:“小衣——”

  驀地沖出一人,那修士眉目與地上尸身有幾分相似,雙目腥紅,如一陣風撲在尸身旁,埋著頭,放聲嚎啕,其中悲意叫人不忍卒聽。

  而造成這一切的原兇,若負聲撩開眼皮,漫不經(jīng)心投過去一眼,便了無意趣地收回目光,嘗試一手撐在石壁上,慢慢站起身。也不知這軀體一動不動僵尸般躺了多久,筋軟骨松,起個身骨頭都嘎嘎直響。只是半彎著腿,腿肚就又酸又麻,一直抖,冷汗瞬息爬滿了額頭,好不容易死撐著才沒丟臉地一屁股摔回去。

  終于站直起來,她微微活動了幾下手腕腳踝,心道這還是頭一回從海拔這么高的地方看人,還真有些不適應。放眼仔細一打量,她半邊眉毛一挑,心里有些不是滋味,腹誹道:“還當是什么有頭有臉的隊伍,瞅著這群窮酸的打扮和配置,這年頭居然還有用木劍防身的?防身也就擺了,還想獵夜鳩,誰給你們的勇氣?”

  憑著年少時頗為多彩的歷練經(jīng)歷,她自然看得出這些修士們修為參差不齊,從他們先前的交談,也能得知他們之前不過紙上談兵,出來實際操練的次數(shù)應該不多,這才鎩羽而歸,反被夜鳩逼到此地。說不定小隊也是臨時東拼西湊組起來的。

  許是心生畏懼,她每掃到一個地方,哪邊修士便立刻如觸火星一般急促促垂下眼,不敢肆無忌憚與之對視??戳艘蝗Γ箾]有人想當出頭鳥,打抱不平,一個賽一個裝啞巴,生怕惹禍上身,就連放聲大哭的那名修士也不知什么時候改為低聲啜泣,顯然也是不打算討個公道。

  這也在她意料之中,實力不濟的修士的膽子多半不大,趨炎附勢,趨利避害是他們的立身之本,這種想法根深蒂固,不是受點刺激就能顛覆的。

  若負聲也無意與這些地位卑弱,修為低微的散修過不去,就是把他們統(tǒng)統(tǒng)殺了也沒什么意義。

  待血液流暢起來,雙腿不再酸脹,她試探性往前邁了一步,沒想到靴底還沒結結實實踩在地上,眾人皆駭然變色,慌慌張張,迫不及待往后退讓開來。

  稍微年長些,敦正寬厚臉的修士硬著頭皮道:“姑娘,不、仙,仙子,之前多有冒犯,還請您千萬不要與我們這些不識泰山的粗鄙散修一般見識。”

  若負聲朝露出個笑,道:“不見識,放心,你們該干嘛干嘛,該聊什么聊什么。”

  話雖如此,卻沒有一個人敢動。

  她不緊不慢地伸了個懶腰,環(huán)視一圈,慢騰騰地往洞口走去,所過之處,人群自然分讓出一道路來,男男女女推推搡搡,避讓得遠遠的。

  如今,這些人臉上的神情總算讓她覺得有幾分熟悉了。以往她看見旁人見了她就一幅惶惶不安,避如蛇蝎的模樣,總有些不是滋味,現(xiàn)在倒成了她重歸于世后唯一有些熟悉的東西,竟頗有種落地生根,腳踏實地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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