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大姑奶奶給的銀子還上賬上欠下的錢,清漩心里的一塊石頭總算是落了地。
兩位姑奶奶的恩情她陸清漩記住了,除了娘親和姐姐,在這陸府里只有她們把清漩當做是親人一樣疼惜。
只希望來日,還有機會再見。
如今夏日過半,老夫人看著日頭太大便免了各房的請安。清漩也樂得自在,囫圇過了這么些年,有些事情她是該多花些時間好好想想了。
吊著一只手坐在喬兒新打得秋千上搖來搖去,清漩看了眼一旁同樣吊著一只腳躺著的若華。上次挨板子她傷到了腿根,大夫說她很有可能會落下點殘疾,幸得有白芷的師傅幫忙,才找到一偏方,但愿那偏方能治好若華姐姐。
這若華,人還病著,手上卻一點沒閑著。
清漩遠遠的看著,她正裁著一件破舊的狐裘。
“若華姐姐,這大熱的天,你弄這些皮毛做甚?”
原本認真裁剪的若華聽著清漩問話,有些艱難的抬了抬頭,姑娘長的小,她又躺著,竟是連個面都見不到。
在大家族里,這樣子回話對主子是非常不尊敬的,可是清漩絲毫不介意,讓福兒把她結結實實的按了回去好好躺著。
姑娘心疼她,若華也沒法,只求她腿腳能早點好,好隨侍姑娘身側。
微微掙扎了下也就放棄,但她還是盡量把臉朝著清漩的方向:“早些年夫人受了責罰,落了點風濕的毛病,夏日里也容易腿痛,奴婢如今日日里這樣躺著也沒什么事,便想著多做些護膝,姑娘下次去看夫人時好帶了過去?!?p> 娘親還有風濕?
“娘親有腿疾我怎么不知道?”
若華認真想了想,回道:“這護膝我們是年年都做了送過去的,想是夫人和大姑娘怕姑娘擔心,便沒給姑娘說過。”
清漩點點頭,明顯的有點不開心了,搖秋千的速度也慢了下來。
她對娘親的關心還是太少了,連這些都不知道,怎么做人家女兒的。
還有姐姐,明明同在一個府里,她卻不知道她到底被送去了哪里。
但是按著老夫人對姐姐的寵愛,應該不會害了她去吧。
正想著,福兒就跳著跳著走到了清漩身邊,故作神秘的壓低了聲音對著清漩耳語。
“姑娘姑娘,奴婢知道大姑娘去了哪兒了,天大的喜事?!?p> 清漩狐疑:“去了哪兒?”
福兒聲音壓的更低:“聽說皇帝陛下不日要冊立太子,咱們大姑娘被皇后娘娘召了去,想是要冊為太子側妃呢!”
清漩大驚,猛的跳下了秋千,單手抓住了福兒的肩膀:“這是誰說的?”
福兒看了看周圍,沒有那些灑掃婆子在,便笑著放大點聲音出來,處處透著她能打聽回來消息的得意。
“當然是我舅娘老子了,她剛剛把馮嬤嬤灌醉了,她親口說的?!?p> 馮嬤嬤說的,那多半假不了。
可是清漩一點也高興不起來,這哪里是什么天大的喜事。
雖然她小懂的東西不多,但是盛嬤嬤以前跟她說過皇宮那地方雖外表看著富麗堂皇尊貴無比可實際就是龍?zhí)痘⒀?,吃人不吐骨頭的煉獄。
比這將軍府可怕百倍,這進去了,就很難再出來。
盛嬤嬤從來沒有騙過她。
她才不想,她的姐姐去那種地方受苦受難。
同樣不高興的還有劉氏,這次不僅是陸漪瀾了,連著她也躲在密室里大摔特摔。
那小妖女果真不是個什么好東西,也不知道去哪里,竟然勾搭上了太子。
她一個兵魯人家的女兒,憑什么嫁去皇宮,那可是皇宮,這天底下最尊貴的地方。
她的瀾兒都沒有去,她憑什么去!!
老東西不公平,什么好的都給了那妖女,漪瀾不一樣是她嫡親的孫女兒,這么長的時間竟然一點風聲都沒有透給她們。
若是瀾兒去了,這側妃之位還不知道是誰的呢,就算封不上側妃得個良妾,來日太子登基她也會順理成章成個正經娘娘。
皇帝的妾室那都不算妾室,更何況她還有手段,若是教給了漪瀾,一步一步爬上去拿下正宮之位也未可知。
劉如煙越想越氣,拉上陸漪瀾就想去找老夫人評理。
按理說她是老夫人的侄女兒,老夫人該是跟她們更親才對,怎么胳膊肘還往外拐。
漪瀾成了貴人,對劉家不是也更好嗎,枉她還是劉家嫡女出身,竟然一點不考慮自己母家。
幸得她身邊的崔媽媽攔住了她們,苦口婆心的道:“夫人您再好好想想,再有半月將軍就回來了,您這時候跟老夫人若是鬧翻了,到時候沒有人護著您,這平妻之位保不保得住就兩說了?!?p> 這句話就像一盆涼水,及時澆醒了劉如煙。
她能爬到今日的地位,全都仰仗那老太婆,這平妻之位她是生生從秋惋心腦袋上扒拉過來的。
如今將軍要回來了,她這時若是失了那老太婆的扶持,可能秋惋心對著將軍隨便撒個嬌,這平妻之位就到手了。
沒了這身份,她們還怎么爭那潑天的富貴。
不行,這事還要從長計議。
看著崔媽媽吞吞吐吐似乎還有話講,劉氏使了個眼色讓初蕊把女兒帶走。
果然陸漪瀾一走,崔媽媽又開了口,還從懷里摸出幾包裝的嚴嚴實實的藥包。
“夫人,這關鍵時刻您可得拎清啊,姑娘到底長大了是要嫁出府去的,但是您可是得長長久久的留在這將軍府?!?p> “如今諾大的將軍府里沒有一個男嗣,您若是能得個嫡子日后在這將軍府還不是橫著走,想干嘛干嘛,說什么算什么?!?p> “老奴可是聽說館馨居那邊已經準備起來了,咱們這次可不能落了后,這是老奴找人尋了大半年才尋回來的好藥,吃了管保生兒子,老奴明天就給夫人您安排起來?!?p> 劉如煙點點頭,是了,當今還是生個兒子傍身要緊,她要在這陸府里生根發(fā)芽,把這根基扎得穩(wěn)穩(wěn)的,讓她們動搖不起。
“那明天就開始吃,其他的你去安排,剩下這半個月我要在房間里好好靜養(yǎng)。”
“是!”
吃了包生兒子的藥,這樣的鬼話怕是也只有劉如煙這樣病急亂投醫(yī)的人才信。
二人在密室里越聊越上頭,連兒子的小名都想了起來,絲毫沒有注意到,剛剛走出密室的陸漪瀾并未離開。
密室的墻壁被她抓出了幾條深深的痕印。
她叫了十幾年的娘親竟然處處為自己謀算,卻不想想她的前程。
這樣的娘親,配不上她陸漪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