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魚鱗開著邱雨桐的奧迪A8在高速公路上飛馳著,車內(nèi)B&O的音響里播放著查理.普斯的《As You Are》,氣氛顯得十分輕松歡快,好像在拍一部類似《心花路放》的喜劇公路片。
“能換首歌嗎?”邱雨桐說道,她現(xiàn)在實在是沒心情聽如此歡快的音樂。
“哦,好?!本棒~鱗飛快的在中控屏上滑了一下,音樂切換,一首旋律悲傷的韓文歌被緩緩播放出來,顯得十分應景。
“這什么歌?挺好聽的?!鼻裼晖﹩柕?。
“愛情是從告白開始的,好像是一個韓劇里面的插曲吧。”景魚鱗說道。
“名字真長,但好像是句廢話?!鼻裼晖┱f道,“嗯?你還看韓劇嗎?”
“無聊時看的,”景魚鱗頓了頓,“我有個問題想問你?!?p> “什么?”
“孩子的父親是個什么樣的人?”景魚鱗問的時候,聲音有些顫抖,心也莫名的隱隱作痛。
“你問這個干嘛?跟你有關系嗎?”邱雨桐的聲音一下子低了下去,眼神也變得有些冷淡。
“我知道有些唐突,只是想知道什么樣的男人竟然能讓你傾心于他,還跟他生了個孩子,當然,你要是不想說。就當我沒問?!本棒~鱗裝作只是單純好奇的樣子問道,車速在不覺中提快了許多。
“誰年輕的時候還沒犯過錯,不過就是愛上一個渣男而已,有什么好問的。”邱雨桐敷衍的說道,很明顯她并不想聊這個話題。
“快到了?!?p> 景魚鱗說完這一句,兩人重新陷入了沉默。車內(nèi)還環(huán)繞著悲傷的音樂。從周杰倫的《退后》再到許嵩的《醫(yī)生》,兩首歌放完,車子也開到了目的地——安迪斯國際學校。
安迪斯國際學校是一所外資建立的私立貴族學校,校址選在了東四環(huán)的郊區(qū),周圍少有車馬喧囂,十分寧靜。學校的校長兼校董會主席羅森.安迪斯是盧森堡的一位世襲公爵,背景雄厚,不論是財力還是社會地位都處于上等。這所學校以培養(yǎng)社會上從層精英為主旨,從初中就會安排“宗教”,“歷史”,“交際”,“心理”,四門選修課,直到高中成為必修課。在國際學校讀到高二的學生,可以申請參加學校內(nèi)部考試,成績合格達標的學生就可以獲得免試留學歐洲任何一所大學的資格。所以這所學校也成了京城社會名流培養(yǎng)子女的首選。
景魚鱗站在校門口時,便感到了這所學校充斥著金錢的味道。從大門向里望去,一條長長的馬路盡頭,是一座高大的類似教堂的建筑,它保留了中世紀哥特式的建筑風格,中部偏上的位置是一個圓形的巨大花窗,花窗玻璃組成的圖案是米開朗基羅的《創(chuàng)造亞當》,那里是教職工辦公的地方,也是學校的標志性建筑。
路的兩邊種滿了法國梧桐,枝繁葉茂,姿態(tài)優(yōu)美,樹枝上的三球懸鈴,彰顯了它純正的歐洲血統(tǒng)。
學校不允許私家車進入,所以景魚鱗和邱雨桐只能在做好登記過后,步行走進學校。學校很大,一共分為四個校區(qū):學前部,小學部,初中部,高中部。而邱雨桐的兒子所在的學前部是離大門最遠的校區(qū),靠近學校的東體育場。
跑步對景魚鱗來說是個很麻煩的事,如果附近沒人的話,他飛過去都行,可是邱雨桐在自己的身邊,他連用瞬步的機會都沒有。好在邱雨桐在下車前換了一雙運動鞋,兩個人跑跑停停十分鐘左右便來到了學前部的教學樓。
景魚鱗跟在邱雨桐身后,來到了二樓東側(cè)的教師辦公室。邱雨桐急忙推門而入,找著自己的孩子。
景魚鱗進來后便四處打量著,這是一個四人間的辦公室,屋內(nèi)設施簡單,一套飲水設施,頂部裝著中央空調(diào),四張有隔斷的辦公桌,每張辦公桌上都有一臺的標配蘋果電腦。在左手邊的墻上還刻著博愛,敬業(yè)四個大字。
此時的辦公室里人很少,只有一個坐在右邊第一張辦公桌的美女和兩個孩子,還有一個兇神惡煞,帶著大金鏈子的胖男人。這兩個孩子一個除了身上臟一點,什么事沒有,另一個不僅衣服被扯的破破爛爛,一張小臉被打的鼻青眼腫,還掛著兩條淚痕,應該是才哭過沒多久。看樣子,那個美女應該是老師,而那個胖子就是對方家長了。
“張老師,誠誠怎么樣了?”邱雨桐一臉急切的問道。
“誠誠媽媽......”張老師剛要說話,就被對方家長給打斷了。
“你就是家長是吧,你看看你兒子給我兒子打的,今天你要不給我個說法,咱就去警察局好好說道說道,我非讓你兒子進少管所不可。”那胖子一看對方家長來了,便抖著腮幫子的贅肉開始叭叭了。
“實在不好意思,這位先生,請讓我先搞清事情的原委,如果真是我兒子犯的錯誤,我一定給你一個滿意的交代,行嗎?”邱雨桐見自己的孩子沒什么事,平復了一下心情,冷靜的說道。
“要清楚啥?你兒子啥事沒有,我兒子成這樣了,那還能是我兒子把你兒子揍了不成?!迸帜腥苏f道。
“不管......”
“噗哈哈哈哈......”一陣不和諧的發(fā)自肺腑的笑聲打斷了邱雨桐的話。
眾人把目光都投向了站在邱雨桐身后,捂著肚子大笑的景魚鱗身上,張老師和胖男人也是現(xiàn)在才注意到景魚鱗的存在。
“不好意思,我看你兒子被打的太慘了沒忍住,對不起,你們繼續(xù)?!本棒~鱗做了個抱歉的手勢說道。
邱雨桐瞪了他一眼,示意他不要惹事,然后看了眼那胖子的表情,只見胖子臉色憋得通紅,眼神充滿了憤怒,像是要把景魚鱗生吞活剝了一樣。
“張老師,能跟我說一下什么情況嗎?”邱雨桐向那個姓張的美女老師問道。
“是這樣的,誠誠媽媽,今天下午第一節(jié)下課后就有小朋友到我辦公室來告訴我說,誠誠和高宇彤兩個小朋友打架了,我趕忙跑到教室,等我跑到時,卻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結(jié)束了,就只看到誠誠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看書,而高宇彤小朋友則坐在地上一個勁的哭。”張老師說道。
“聽沒聽見,聽沒聽見,兩人打架,你兒子跟沒事的一樣,我兒子在哭,這說明什么,這說明什么?”胖男人大聲質(zhì)問道,吐沫星子飛濺。
“說明你兒子廢唄?!本棒~鱗小聲嘀咕道,但還是讓在場所有人聽的一清二楚。別說是氣的火冒三丈的胖男人了,就連邱雨桐和張老師都是一頭黑線,心想:這人是來搗亂的吧。
“你他媽到底誰啊,擱著叨叨叨,我告訴你,我忍你很久了,再叨叨把你扔出去,信不信!”胖男人開始了憤怒的嘶吼。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這人心直口快,憋不住話,大哥您多擔待些?!本棒~鱗一臉抱歉,賠笑著說道。
胖男人沒有繼續(xù)計較下去,而是看向邱雨桐,看她有什么話說。
邱雨桐沒有理會胖男人和景魚鱗的爭端,而是把兒子拉到了一邊,蹲下身子問道:
“誠誠,你怎么能打人呢?”
小男孩長得很好看,大眼睛長睫毛,粉撲撲的小臉蛋,尤其是那一雙眼睛像極了邱雨桐,如深潭般幽邃,溫柔中透著堅強。
“是他先罵我的?!闭\誠說道,孩子一臉不服氣,小嘴一撇,像個小受氣包。
“別人罵你你就可以動手了嗎?媽媽平時是怎么教育你的,在學校里要親師近友,與人為善,暴力永遠解決不了任何問題,你今天打了他,他以后就不罵你了嗎?他如果再罵你怎么辦?你要打死他嗎?你要學會思考,而不是讓情緒控制你?!鼻裼晖┭劭粑⑽⒎杭t,孩子在她的心里比什么都重要,她送孩子來上貴族學校就是希望他能受到最好的教育,長大以后能夠自己過好自己的人生。
一連串的問題問的誠誠低著頭不敢看邱雨桐,這孩子好像很怕他媽媽。
“媽媽我錯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誠誠輕輕握著邱雨桐的手搖了搖,小聲的囁嚅道。
“他罵你什么了?”
就在邱雨桐要起身向胖男人致歉的時候,身后的景魚鱗突然來了這么一句。
“景魚鱗!”邱雨桐等了他一眼,示意他閉嘴,不要把事情鬧大。
但是景魚鱗卻直接無視了邱雨桐,繼續(xù)問道:
“誠誠同學,告訴我,他罵你什么了?”
他聲音溫柔,眸中似有星光閃爍,誠誠看他的第一眼,便覺得他理應是父兄一樣的人物。
“他說我沒有爸爸,是沒人要的孩子?!闭\誠鼓起了勇氣,看著景魚鱗說道,那模樣好像是找到了一個可以為自己做主的靠山。
邱雨桐聽到這句話時,眉頭微簇,那神情,有心疼,有怨恨。
“我知道了哦,你做沒有錯,不需要道歉?!本棒~鱗彎下身子,摸了摸誠誠的頭,眼神中盡是溫柔。
“嗯?!闭\誠點了點頭,不知為何,他對這個陌生的男人十分的信賴。
“景魚鱗,你在干什么?”邱雨桐有些惱怒,景魚鱗的這些問題等于是把她剛剛對誠誠說的那些話全部推翻,而且作為一個母親,她很受不了別人在她的面前教育她的孩子,尤其是和自己意見相左教育。
“沒有做錯的事情不需要認錯,不是嗎?”景魚鱗淡淡的說道,他站直身子的那一刻,仿佛周圍的溫度都降低了許多。
“你認為他沒錯嗎,難道打人應該嗎?”邱雨桐質(zhì)問道。
“當別人用比拳頭更傷人的武器攻擊你時,訴諸暴力,可能就像你說的,并不一定能解決問題。但是,握緊拳頭,奮起反抗要比跪下求饒強得多。跪下求饒,是保持了理性,但是握緊拳頭卻捍衛(wèi)了尊嚴和骨氣!”景魚鱗最后一句幾乎是吼出來的。
“就算你有多么愛她,也求求你不要踐踏他為自己所捍衛(wèi)的尊嚴?!本棒~鱗的眼睛泛紅,聲音帶著哭腔。那樣子就像一只淋著雨的流浪狗,在向人們乞求食物和住所一樣,狼狽不堪卻讓人心疼。
邱雨桐被景魚鱗這幅樣子給驚著了,一時竟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你倆有完沒完?說那么半天我兒子的事到底怎么解決?”胖男人一臉不耐煩的說道。
“解決你媽!”景魚鱗罵道。
“你說什么?”胖男人怒不可遏,一把抓住了景魚鱗的衣領質(zhì)問道。
“我說,你!媽!死!了!”景魚鱗一字一句的罵著,字字清晰,不堪入耳。
“我艸?!迸帜腥颂志褪且蝗υ诹司棒~鱗的臉上,這一拳力量不小,景魚鱗也沒有刻意抵擋,一個踉蹌,跌倒在地。
周圍眾人都驚呆了,他們沒想到景魚鱗會罵胖子,更沒想到胖子會動手。
景魚鱗從地上緩緩爬起,此時他的臉頰泛紅,微微腫起,他現(xiàn)在眼神冰冷,但是卻沒有殺氣。胖男人見景魚鱗站了起來,便沖上去又是一拳。這一拳,景魚鱗還是沒躲,甚至拳頭打在臉上,動都沒動。
這一拳打完,景魚鱗用冰冷的眸子看了胖子一眼,殺氣全開。整間屋子仿佛一瞬間進入了冬天一樣,從景魚鱗的眼中看見尸山血海的胖子更是被嚇的收回了拳頭,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考慮到有孩子在場,景魚鱗身上的殺氣轉(zhuǎn)瞬即逝,但是這依舊讓在場的眾人冷汗連連,胖子更是覺得雙腿之間有些潮濕。
“挨你這兩拳不還手,是因為我罵了你,我也不會讓你對我道歉,是因為我想讓你明白,做錯了事情才需要道歉,哪怕只是一句辱罵。如果剛剛我罵了你你沒有動手打我,那么我會向你道歉,但是你動手了,我也就不用向你道歉了,但是相反的,因為我罵你,你才打了我,那么被你打的我要求你向我道歉,你會嗎?換句話說,你認為你打我這件事,你錯了嗎?”景魚鱗冷聲問道。
“我....我沒錯。”胖男人說道。
“那么好了,你認為你沒錯,不需要像我道歉,那因為被你兒子罵了而打人的誠誠有什么錯?他需要道歉嗎?”景魚鱗吼道。
“不....不需要?!迸帜腥说哪涌雌饋泶舸舻摹?p> “good answer。”景魚鱗說完,笑著把胖男人拉了起來。然后他走到張老師面前說道:
“老師,這樣算解決好了吧?!?p> “嗯,算吧?!睆埨蠋熆粗@個魅力四射的男人,一時有些癡了。
“我們走吧?!本棒~鱗拍了拍邱雨桐的肩膀,摸了摸誠誠的頭,率先走出門去。
“叔叔等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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